第37章
作者:
蜘蛛提灯 更新:2025-10-24 13:17 字数:3100
在那辆自由无比的红色跑车上,他们只有彼此,他们只有旷野一般的呼吸和畅快。
他是26岁的胥黎川,他们在狭小的汽车旅馆里做.爱,他拿出前半生的所有阅历和深沉来装作一位优秀的老师,分明自己也一知半解,却装作游刃有余地教她探索身体、教他享受欲望。
他极力隐藏起自己促乱的呼吸,伪装得身经百战,只为了不在她纯澈的、好奇的目光中方寸大乱一泻千里。
他们像两条游鱼,在岸上交融,用自己的体温和湿润来缓解那干涸的焦渴。
后来所有的胥黎川追来,他们跳楼逃跑,从天台上坠落时,他们倒着接吻,世界下沉爱意上升。
世界和天空在眼前倒退着游过,而他们是逆流而上的游鱼,无比自由、无比刺激。
他也是里世界所有未曾和宿柳真正接触的胥黎川,他们站在沉默的雨夜中,举起从因她到来而苏醒的城镇中搜罗来的刀,望着她的眼睛,只是望着她的眼睛。
锋利的刀尖刺向脖颈的那一刻,胥黎川醒了。
四肢传来的钻心疼痛告诉他,他不是任何一个里世界的胥黎川,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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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读取完里世界记忆的胥黎川:
怎么办,收回之前的狠话还来得及吗?
脸怎么更疼了?哦,原来是自己打脸了啊!
第27章
醒来之后仍是梦魇。
胥黎川清晰地知道, 自己正在梦境之中。
大脑前所未有清醒,如亿万只蚊子、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耳旁的呓语难得消失。
这本应令他感到清净,然而控制不住的身体和某种对当下情形的恐慌却让他焦躁无比。
他分明从记忆中抽离, 却仍旧被困在那个破旧的汽车旅馆之中。
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屋顶的蜘蛛网困住一只又一只迷途的飞虫。生命在头顶挣扎,老旧收音机播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嘶哑的歌喉在无人的舞台发出怒吼。
破旧极端的环境滋长疯狂, 无处安放的欲.望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氛围让人摇摇欲坠,窗外似有猫吗?哀怨的嚎叫响起,从收缩的喉间倾泻, 溺水了一般愈唱愈高。
纠缠不清之际, 茭白的不再是月光,朦胧的不再是雾气, 湿润的不再是雨滴。
至于歌唱的猫儿, 早在不知何时飞似地跑去。
所有具象的感知都被抽象化,他与世界仿佛隔了一层保鲜膜, 透过那柔软而坚韧的隔膜触碰, 一切是那么清晰, 却又永远不会亲密。
梦总是荒诞的, 但这个梦却真实得可怕。
这是他的梦, 他的国度。他是一切的主导者, 是独裁的暴君、威严的师长, 是掌管她身体的刑官酷吏。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只能跟随着梦中的“他”行动。
她的目光湿漉漉, 潮湿又哀怜,在哭泣的哀求之中,他却完全不懂得怜惜。
不想面见这般的场景, 胥黎川竭力控制着身体,呵斥自己停下,停止。
然而无能为力。
故事的走向似乎是既定的,他撼动不了分毫。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发展让他抓狂,那种怪异的不适感仿佛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尖叫着想要撕裂。
即便再难以容忍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仿佛世界上最吹毛求疵的艺术大师,他堪称苛刻地对待手下的著作,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细细雕琢打磨,力图创造出最完美的作品【审核大人,无指代、无意识流,就是纯变.态,放过我吧我求求了】。
雨声响亮的夜晚,夜莺也在哭泣,哀怨婉转,颤颤悠扬。
闪烁的灯光熄了火,夜莺也哑了声,暴戾的巡行却仍未结束。
一波即平,一波又起。
反感与痛苦缓缓远去,隔着保鲜膜仍旧真实的触感让人犹疑,真实与虚假的间隙逐渐被不上不下的愉悦填补,在某一个瞬间,胥黎川短暂地遗忘了这里是哪、他又是谁。
属于自己的一切思维和感受都模糊远去,最真实的最直白的刺激与禁.忌感构成了当下。
大脑混沌如一片沼泽,潮湿阴暗处的软体生物【这里也不是指代,是克苏鲁邪神降临了,怪物来了审核大人,是真触手怪】拉着他沉.沦,san值也在这浮浮沉沉的纠缠之中坠落。
对危险的直觉让胥黎川意识到不对,他想要抽身而出,却早已深陷泥潭。
耳膜深处渗出黏腻的絮语,柔软的肉.体化为腐烂的触.手,粘连着神经的眼球从眼眶内剥落,密密麻麻的肉芽挣扎着从身体里向外生长,把皮囊之内的一切都挤出去。
理智的堤坝轰然坍塌,冰冷的低语顺着缝隙涌入,这是来自深海的声音,海底的鱼怪群在他的体内洄游,鳞片刮擦着每一根神经。
不,冷静下来,胥黎川,冷静下来!
仅存的理智告诉胥黎川,这是邪神想要抢占他的身体,企图以他为容器降临的把戏。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要他能忽略这些画面,勘破幻觉回到现实,所有的异常都会远去。
冷静下来,想一想客观存在的事物,想一想正常生活中的一切。
联邦金色的日不落徽徵,胥家永远播放着优雅古典乐曲的礼堂,卧室里柔软的羊毛地毯,高而宽的书柜里满满当当都是他曾度过的书,黑鸢尾监狱令人讨厌的所有人,他所居住的虽然狭小但装潢还算满意的6号房,摆放在客厅自动悬浮的水晶球……
不,不要想这个。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思绪如泼洒出去的水,在半空中流动,水滴坠落的痕迹如此清晰,他却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滴答,坠落在地的第一滴水珠溅向水晶球,那奇异而波光闪闪的表面泛起涟漪,似有无数星光闪烁,星河流转,最终映出了一张眼睛圆溜溜的漂亮脸庞。
宿柳,宿柳,宿柳。
这个字眼像是咒语一样在脑海中循环,那些发出刺耳刮蹭声的鱼群也重复着她的名字,那些音节融化、概念腐烂、不可名状泥浆一般在认知中滴落的絮语也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腐烂的触手蔓延而上,缠住他的四肢、捅穿他的心脏、扯出他的肠子,在极致的欢愉还未结束之时,一边啃食着他的血肉,一边将他绞杀。
最后一丝清醒被绞成肉糜,他渐渐读懂了所有混沌的声音,那些从始至终一直回荡在颅腔里的语言。
他们都在呼唤着,他们都在等待着,他们都在迎接着——
宿柳。
梦醒了。
胥黎川睁开眼,入目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仍旧被捆在监禁室的十字架上,一身冷汗。
良久之后,呼吸重新回归,他仿佛遗忘了这与生俱来的能力一般,在空气充足的房间里,险些窒息而死。
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梦魇?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惊醒之后,他浑身已经被汗濡湿,急剧起伏的胸膛是惊惧未定的情绪的最好证明。
理智已经回归,直到这时,他才能冷静地去分析——不,膨胀的身体感受令他的思绪纷乱,仿佛还沉浸在那迷幻的梦境之中。
失神地低下头,微微倾斜地被捆绑在十字架上,低头后,他能对自己的身体一览无余。
难堪的反应令他恶心、憎厌、痛苦。
可是这些情绪的对象究竟是谁,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胥黎川,你究竟是洁癖发作、厌恶自己的手触碰过她的身体,还是憎恨自己竟这般粗暴不温柔地对待她呢?
自然,自然是前者……
这里没有任何人,他居然也学会了自欺欺人。身体的语言作不了假,他唾弃自己沉湎于低级的欲.望,也不愿意正视这背后蕴藏的含义。
他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也不是一个胆怯懦弱的人。但唯独这一次,他如此恐惧这个梦,却又有些沉溺于这个梦境,一边为此痛苦,又一边为此感到某种偷.腥一般的欢愉。
仿佛亲身经历过梦里的一切,只消稍微一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刑讯和疯狂的行为都会让他无地自容。
春风拂过噩梦,杀意涌起,却茫然地止戈于此。
究竟是对谁的杀意呢?
对她,还是对他自己?
即便只是一瞬间的联想,那潮湿旖旎的记忆就如火一般缠烧,在急剧膨胀之下燃烧起更猛烈的火焰。
他全身都是欲.火,却在此刻,眼睛莫名酸涩。
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熏红了眼睛吗?是濒临san值清空、捡回一条命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吗?
胥黎川不知道。
他未曾体验过烈火,也不知道在火焰之中活下来是什么样的感受。但san值清空,他却真实地体会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