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蜘蛛提灯      更新:2025-10-24 13:18      字数:3072
  她望着地上被恩佐甩在一边的仪器,神色狐疑。
  该不会这个情绪检测仪还有什么副作用吧?
  霍兰德也没说啊,他不会是在坑她吧?还在计较老鼠头的事情吗!
  思绪兜兜转转,最后转到了霍兰德真是一个虚伪的小人。宿柳悲愤交加,双手握拳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恩佐,仿佛忠臣苦劝被奸人挑拨离间的昏君。
  “恩佐,你醒醒啊,我不想打你,我们一起去打霍兰德吧!”宿柳企图用言语唤醒情绪上头的恩佐。
  然而恩佐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转了转眼珠,确定了她的方位后,就精准地步步逼近。他的世界一片嗡鸣,眼前也一片模糊,只有这个嘴唇不停开开合合的年轻女孩的身形格外清晰。
  本就崩坏的神经断了线,此刻的恩佐已忘记自己身为人的一切,完完全全化身为捕杀猎物的狼,淬血的红眸死死锁定宿柳。
  “恩佐,醒醒啊!我们不可以自相残杀!”
  卧室的门没有关上,但8号房的房门紧锁,没有万能门卡的情况下,想要开门就只有房间主人的虹膜识别。但恩佐显然不可能主动给她开门,他连眼睛都变了颜色,说不定自己都打不开房门。
  宿柳并不想和恩佐打架,然而当下的情况,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如利刃一般锁定宿柳咽喉的目光透着原始的野性,她在荒野中生存过,太熟悉这种眼神——那是猛兽锁定猎物时志在必得的凶光。
  孤身面对掠食者,最忌讳的就是示弱。一旦流露出半点怯意,它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利齿直取要害,将猎物撕成碎片。
  宿柳没有放弃唤醒恩佐,她尝试着迎上去,试探着伸出手来搭上恩佐的肩膀,“恩佐!我是宿柳呀,恩佐!”
  手指还未落下,一倒银光朝着她的咽喉袭来。
  多年来练就的条件反射让宿柳几乎不用思考,一个侧闪躲开,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喂,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吧!”她抄起床上的被子,猛地朝他兜头盖去,趁他突破“防线”的功夫,冲出卧室跑向客厅。
  跟着恩佐参观客厅的时候,虽然他没有介绍,但她眼尖地扫到展览柜左下角有一根色调鲜艳、涂漆大胆的棒球棍。
  她可不像恩佐那样有堪比医疗奇迹的自愈能力。他的两手已经化为钢铁一般的利爪,而她手无寸铁,就算她再怎么能打,也绝对没办法用肉身去扛下他的攻击。
  她要找一个趁手的武器,最好是能打晕恩佐但又不对他造成太过严重伤害的武器,棒球棍刚好正合适。
  只握住这根棒球棍,宿柳就觉得这简直是她天造地设的武器,几乎完美适配她的手围,对于常人而言可能过重的重量在她手上反而恰到好处,挥舞起来也虎虎生风。
  她刚握上棒球棍,恩佐的攻击就迎面袭来。
  宿柳拎了拎手中的棒球棍,小孩装大人般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表情认真道:“既然你要打的话,那我就奉陪到底。”
  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番话太过不留情面,怕恩佐清醒之后不开心,为数不多的情商上线,她补充道:“我会注意,尽量不伤到你的。”
  额侧的神经剧烈跳动,天生的神经质被错乱的情绪无限放大,恩佐的皮肤泛红,唇角肌肉不正常地抽搐。
  他没有任何控制情绪的意图,甚至格外享受此刻的爆发,沉浸在血液沸腾的快感之中,浑身的神经元都亢奋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要他撕碎眼前的一切。
  恩佐是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这一点,黑鸢尾监狱的所有人都知晓。
  甚至,从出生起,那闪烁着家族荣耀的、象征着血脉纯粹的、与生俱来的灿烂金发就决定了他的暴躁、易怒、不稳定。
  联邦贵族圈皆知,同信奉的邪神狂蹈之狼一般,古老而辉煌的波吉亚家族至今仍恪行着封建陋习——为维系血脉纯净与权力垄断,他们严禁与外族通婚。
  继承了狂蹈之狼的力量与习性,波吉亚家族新生儿皆为双生,嫡系中,拥有家族象征的金发血脉者继任家主,同胞则永为家臣。
  正因世代近亲通婚,波吉亚家族的金发继承者往往遗传了源自狂蹈之狼的、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神经质——他们生来敏感易怒,情绪如暴风般难以捉摸。
  就像恩佐和佐伯一样,金发的哥哥身为尊贵的继承者,却要永远遭受狂蹈之狼不稳定基因带来的折磨。银发的弟弟虽为家臣,是哥哥天生的仆从和护卫,却拥有宁静健康的精神。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家中仆从的窃窃私语、还是在同龄玩伴与其家长的对谈中,恩佐都被人称作神经病,而他也从来没辜负这份名声。
  上一秒他还能笑嘻嘻地和人玩乐,没有一点脾气地任对方嬉笑打闹,下一秒,他就会原形毕露,化出锋利的爪牙,残忍地将其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他的神经质没有任何规律,间歇性发作,永远毫无预兆地说变脸就变脸。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只要了解恩佐本性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忍受这样的风险同他交往。
  后来离开家族行走在外,他倒是用阳光的性格和貌美的脸骗来了一些“朋友”,可他们多半活不过三天,不知何时就触碰了他不知哪一个敏感点,惹得他突然翻脸。
  双生子之间有着奇妙的羁绊,恩佐的突然翻脸跨越空间的距离,传递给了隔壁10号房中的佐伯。
  佐伯能清晰地感知到源自恩佐的暴虐情绪,他知道原因为何——从昨晚起,哥哥就在喋喋不休地和他谈论着那个新来的清洁工,谈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谈论她独树一帜的鲜活,谈论她不畏强权、敢于揍胥黎川的勇敢。
  在疗养院中,恩佐最讨厌的人就是胥黎川,他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未对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保持过长久的关注,而胥黎川成功地用他讨人厌的本事做到了这一点。
  也恰恰是由于宿柳让胥黎川吃瘪,哥哥才会注意到宿柳,对她产生想要接近的好奇和探索欲。
  他没有阻拦。哪怕第一眼见到宿柳,野兽天生对危险的直觉就告诉他,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是哥哥的影子,只需要沉默地倾听、在恰当时机给出诚实的反馈,他只需要承受,跟在哥哥身后、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他知道,宿柳并不能对哥哥造成威胁。
  哪怕现在表现得再友好,哥哥也很快就会翻脸,毫不留情地把她撕碎,一如以往的无数次那般。
  无声消解着源自恩佐的那一份不平静,佐伯默默地闭上眼睛,等待哥哥发泄完情绪恢复正常。
  “喂喂,恩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两人一来一回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恩佐的力气绝对是宿柳见过的人中最大的那一个。正面交锋下,他的攻击需要她全力以赴才能接住。
  即便是在失控的情况下,恩佐的攻击也依旧技巧精湛,他没有只用蛮力,而是有思考有谋划地与她战斗。
  利爪的每一次挥出都直逼宿柳的心口与咽喉,他还会虚晃一招,看似攻击某处,实则出其不意地偷袭她的另一处。
  恩佐的利爪在近身战斗中堪称作弊核武,宿柳拿的着棒球棍因为长度而受限,哪怕有十八般武艺,也很难施展开来,只能笨拙地左闪右避。
  更别说,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为了不伤到恩佐,她还得避开他的要害。即便抓到机会攻击,也只能无奈地转移方向,把下意识瞄准五脏六腑的落棍点硬生生扭转到无伤大雅的躯干。
  宿柳不敢动真格,只一味地格挡,瞬间抓住机会使劲朝他的后颈招呼,想要把他打昏。仿佛喂招吃招,两人就这样打了半天,打到客厅都被砸得稀巴烂,也没分出一个胜负。
  “这可是你自己拆家的啊,跟我可没关系,我是被迫的!”
  心疼地望着散落一地的藏品,宿柳大声喊出免责声明。
  她边打边退,即便已经靠着灵活的走位朝恩佐的后颈挥了好几闷棍,把他的脖子都打歪了,也没见他的行动有半分阻滞。
  她手下留情,恩佐却真想要她的命。
  惊险地躲过好几次朝着心口袭来的攻击,颈侧和腰侧的衣服都被锋利的钢爪挠烂,宿柳也渐渐被打出火气。
  “这可是我最后一件制服!”她被他的蛮力冲击撞飞出去,压低身体单手支地滑行了好远才停下,“都打这么长时间了,你清醒一点啊!”
  她低头检查着自己烂成一缕的衣服下摆,愤怒涌上心头,忽然就没有耐心陪他玩这个小打小闹的游戏。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我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