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茶花是最后一步……你只需到时候……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现代……？
  所以，她还是离开他回去了么？
  少年冷呵一声，惶恐不安的脸上，透出难以抑制的绝望之色。
  呼吸粗重而深沉。
  恨，如毒火般灼烧。
  爱，又将他所有的不甘抚平。
  他还没有爱够她，又怎么舍得恨。
  疯狂和崩溃的精神和情绪爆满，他如鲠在喉，所有的话语最后化作一滴无力的泪。
  就在这时，结界突然支离破碎，那丹炉瞬间爆炸，带起一阵火龙般的热气巨浪，将他们所有人都弹开。
  一颗莹白的丹药闪烁着微光，徐徐升起，在桑言溪面前化作齑粉，如一股灵气般渡入了她的身体。
  “唔——！”
  桑言溪身体一僵，在这股雄厚的力量面前晕了过去。
  以人为祭的丹药带着桑宴宁的念想，完成了它的使命。
  在那热浪扑来之时，裴钰一把抱紧了桑言溪，好不容易眼前清明，他在那炸碎的炉鼎旁边，看到了一个跪着的背影。
  是慕野。
  昔日的少年总是脊背挺直，此时却变得佝偻脆弱。
  他眼里黯淡无光，那双空洞的眼再次堕入了死水般的寂静。
  死。
  她死了。
  连肉身和骨灰都不给他留下。
  『我要是骗你，我这辈子死相难看，直接灰飞烟灭。』
  原来在那时，她就已经在蓄谋已久地骗他了。
  哈。
  明明昨天还在他耳边信誓旦旦，昨天还在和他在一起沉溺寻欢。
  明明说过她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永不分开……
  明明说过她爱他。
  既然爱他，为何不让他跟她一起死？
  骗子。
  少年竭力忍受住心中的锐痛，手心紧握成拳，再分开时，手心中的灵丹已然化作齑粉。
  没有她，人间何处不是地狱。
  她所向往之处，就是他的未来，她所在之处，才是他的人间。
  不再压制那股反噬的力量，少年手腕上的牵魂锁发力，刹那间，雪地上绽出一朵令人心悸的血花。
  桑宴宁。
  这次换我，来寻你。
  第152章 他死了
  【滴滴！数据传输完毕！】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促成男女主裴钰＆桑言溪he”，穿书任务已完成，正在给宿主派发奖励，奖励将延迟送达。】
  【检测到反派角色慕野死…………哎？什么鬼？啊啊啊啊啊我草！宿主救命啊啊啊啊——！！！】
  桑宴宁的精神体遁入一片虚空之中，几乎与世隔绝。
  意识模糊之间，她似乎听见727的叫喊声，但她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沉睡了过去。
  再见了。
  这个小世界。
  ——
  现代。
  市中心医院。
  意识逐渐清醒，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听到打点滴的声音，桑宴宁猛呛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
  她……回来了？
  回到了现代。
  一阵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过后，还没开始失神伤感，旁边突然多出一道声音。
  “哎？你还能醒啊？”
  云洛鸢从医书里抬起头来，桑宴宁对上她那熟悉的，死鱼眼一般的眼神，心道不妙，下意识低头——
  只见自己的左手臂上果然叕插满了银针。
  “云洛鸢——！！！”
  tnnd又拿她练手！！
  “抱歉抱歉。”
  云洛鸢毫无真情实意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将银针一个个拔出来。
  “这是针灸，对你有用的。”
  “瞧，你这不是醒了？”
  桑宴宁闭了闭眼，竖起一根中指：“老娘醒了跟你的针没半毛钱关系！”
  缓了好一会儿，桑宴宁逐渐接受了自己回到现代的事实，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云洛鸢看了她一眼，给她端来一盒饭。
  “说吧，去哪儿了？你身体各项机能都好的很，根本不可能昏迷那么久。医生那番说辞能糊弄你陈姨，可糊弄不了我。”
  桑宴宁端起饭，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谁料云洛鸢头也不抬：“你想多了。这饭15块，记得转钱。”
  “还有我们的房租，我只是你室友，所有费用平摊。你昏迷的这大半年，算上利息，你欠我35680块。”
  桑宴宁：“……”
  “要不你还是当我死了吧。”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走了进来。
  “宁宁？”
  陈淑兰怔了一下，下一秒眼眶瞬间湿润。
  “你醒了啊？陈姨还以为……还以为……”
  桑宴宁肉眼可见地慌张，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局促地化为一个“嗯”字。
  陈淑兰是桑宴宁的舅妈，小时候舅舅出车祸死后，她便一直没再嫁。
  因为不想跟舅舅那边扯上关系，桑宴宁听从陈淑兰的意愿，没再叫舅妈，叫陈姨。
  在桑宴宁被众亲戚踢来踢去的时候，是陈淑兰收留了她。
  从初中开始，桑宴宁一直与陈淑兰住在一起，直至大学。
  在桑宴宁眼里，陈淑兰是比妈妈更亲密的存在。
  云洛鸢见状，也没想再留。
  “陈姨，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陈淑兰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一脸担忧：“洛鸢啊，今晚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不了，下午还有几个病人。”
  “好。那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要像宁宁一样天天熬夜，这一不小心就……”
  桑宴宁同意地点头。
  这女工作狂，照理说比自己更有潜质穿书。
  “知道了。”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桑宴宁一眼。
  “我可比不上你……”
  云洛鸢轻笑一声，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日子桑宴宁一如往常。
  学习，吃饭，睡觉，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
  耽搁了大半年，桑宴宁办理了复学手续，等待她的便是毕业论文、耽误的考试、未修完的学分等一大堆杂事。
  她逼着自己去忙碌，每天起早贪黑，握着笔学到很晚，直到自己眼皮子开始打架，倒下床便睡。
  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无法改变了。
  她不断催眠自己，那只是个与她毫无关联的人而已，只是书中的角色而已。
  很快，很快她就能忘记了。
  就这么紧张地过了一个月，一个晴朗的下午，桑宴宁在大学校园魂不守舍地走着。
  一片花瓣落在她鼻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抬头，是学校的樱花开了。
  粉色的花瓣随风飘扬，如同下了一场花雨。
  桑宴宁蓦地想起，在她病重的那段时间，他从山下回来，总是不忘捎上一枝开得正盛的花。
  什么颜色的花都有，樱花除外，只因那个世界没有。
  ……
  此时此景，如果他也在的话……
  “樱花真美啊，哎，你说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了。花只能拿来衬你。”
  一对情侣牵着手从旁边路过，女孩依恋地将头靠在男孩肩上，两人有说有笑，亲密非凡。
  ……
  他与她一起走的时候，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
  不对。
  桑宴宁猛地摇头。
  他是谁？
  自己为什么又在想他了？
  不是说好了不去想的吗？
  自己会忘的，会忘的……
  一定是时间不够，一定是自己还不够成熟，等再长大一点，她就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失魂落魄……
  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桑宴宁慢慢蹲下，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就连呼吸都像是在折磨凌迟。
  我爱他啊……
  我想见他……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忘记。
  『你不许骗我。』
  『当然了，我要是骗你，我这辈子死相难看，直接灰飞烟灭。』
  『你要是骗我，我死给你看。』
  我死给你看。
  等一下……
  桑宴宁突然抬头，擦干了眼泪，发了疯似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拿出平板，点开自己的书架，根据阅读历史，页面停留在了结局的最后一页。
  正是男女主大婚全文he的剧情，被请来的客人里，有宋河，有长意，甚至连极寒风暴都有，可唯独没有……
  手指快速往前翻，在桑言溪吃药被救的那章，结尾几个大字草草交代了慕野的结局：
  “盈盈白雪，少年倒在血泊之中，手中的荷包被他放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