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根肋骨 第11节
作者:
苏其 更新:2025-10-24 13:36 字数:3038
贺初曦今天再次体会到和“老戏骨”们搭戏时的轻松、如沐春风。
他似乎天生会表演,在角色中来去自如。
方导十分满意,除了重点戏份基本都是一条过。
换场。
候场时身边压过来阴影,贺初曦抬起头。
男人低眸,视线上下交接。
身边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说话声交织喧闹,可缠绕在俩人间的空气却凝固。
她张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看剧本。
晚上九点才收工,贺初曦回酒店洗完澡倒头就睡。
连续三四天学校的戏后换地方拍,换到市中心一个十几年前的老巷子。
这里是男主的家,苔痕斑驳的墙壁与灰黑瓦檐阴沉黯淡,空气里似乎总是浮荡着一股子黏腻的潮气,仿佛看不见的蛛丝时刻缠在人身上。
贺
初曦仰头看,延伸晾衣架和凌乱电线几乎遮天蔽日,七八月夏风吹来的尽是潮湿闷热。
她想起剧本剧情,想起那些男女主同样闷热潮湿的情感,内心忽地轻轻痒了下。
——好像有那么一点期待。
这一段故事的起源是一个雨夜,夏小玉帮了个老头,老头把她身上最后几百块骗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桥边,周卓以为她要轻生,把人救下来带回自己那间狭窄阴暗老房子。
中间夏小玉高烧不退,周卓不耐烦但尽心尽力照顾了两天,后来无处可去的女主赖着不走了。
这几天的戏都在这间老房子里,基本上是二人转,男女主感情慢慢滋生,相识相知,从彼此陌生到亲吻,到第一次笨拙尝试男女主之情。
第一场戏,男主照顾发烧的夏小玉。
贺初曦做好妆造躺床上,陈敬洲靠过来,还没正式开拍,俩人拿着剧本大眼瞪小眼。
这一场没什么台词,主要靠神态。
她掀起眸,眼里含笑,用几乎只有俩人听见的声音说:“喂,大少爷,你会照顾人吗?”
陈敬洲睨来,也轻声笑:“怎么不会,事后不都是我照顾的你?”
贺初曦一惊,立即看周围布场的工作人员,好在大家都忙没人注意这边。
她凶狠警告了个眼神,不再跟他说题外话,不然这人没一刻正经。
副导过来说了几句,调整好位置,摄影机打开,贺初曦闭上眼。
黑暗里男人先用手探了探她额头,不确定喊:“夏小玉?”
再然后是一阵脚步声,他取过湿毛巾放额头,接着冲好冲剂过来,扶起人一点一点温柔地喂,发烧的女主全程“昏迷不醒”。
贺初曦只能靠动作感受,听他忽远忽近的呼吸声。
渐渐地出了戏,仿佛他在照顾自己。
像他说的,事后总是他在照顾,这人吃饱了就开始温柔,有时候还会抱着她哄,要是不清醒就被他哄睡过去了。
他对他那些花也温柔,采摘、处理枝叶、插花都亲历亲为,那些娇艳的玫瑰花苞都是他的宝贝。
可他狠起来也是真狠,不止床上,也不是指那些字面上的杀人放火,而是骨子里的偏执,一遍一遍把手洗破的心理洁癖,一夜倾覆碾碎成泥的花房玫瑰,懒散几年忽然就成了影帝。
所以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表里完全不一,人前人后两种模样。
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陈敬洲?
“好,卡——”
贺初曦察觉自己的失神,赶紧收起情绪回到工作中。
一直拍到晚上,中间男主学会了熬粥,请邻居大妈给女主洗澡,还无奈给女主洗衣服。
最后一场戏是吻戏,不深,蜻蜓点水。
开拍前副导演特地过来叮嘱,“陈老师,贺老师,可以吗?”
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毕竟俩人先前不合的消息大家都还记得。
就连方导也来说了两句,“敬洲,拍吻戏没关系吧?”话里意思是,你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男人只点了点头,“没关系。”
可一开拍,情况有些不同,方导看着监视器里画面,眉头皱了又皱。
最后实在忍不住,拿起对讲机:
“慢一点,周卓你不要着急。”
“是意外,也是周卓的蓄谋已久,不能太快,要小心翼翼。”
“不行不行,谁一上来就这么亲?”
方导摘掉耳机从监视器后探出头,“好了先休息会,你们两个过来。”
旁边工作人员也都愣了愣。
但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到:陈老师好像着急下班。
陈敬洲松开揽着她腰的手,脸色沉沉走过去,贺初曦跟上。
拍起戏的方导有几分架子,这会也不管他是不是资本了,黑起脸,“敬洲,我说了,不能着急,你怎么一靠近就亲上去?”
“......”
“你谈过恋爱没有?懂不懂什么是情窦初开?”
“......”
“我看你这模样也谈过啊,一凑近就亲,还有你那手,先不说男女主现在的关系了,”方导说着说着都有点不好意思,看一眼旁边乖乖站着的贺初曦,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说你,注意着点!”
一通教训,再转过来,“初曦你也是,他亲你你要往后躲,你躲是躲了,但是不够,不能顺利让他得逞,知不知道?”
贺初曦瞥一眼依旧冷脸的男人,嘴角憋着的笑放平,正经应:“是。”
方导说得没错,他哪懂什么含蓄,之前哪次不上来就亲?都快形成肌肉记忆。
演员还是要以角色为主,这一场ng那么多的确是他们失职。
方导看看时间,挥手,“时间不早,今天先这样,你们回去练练——”
话一顿,及时改口:“你们回去多琢磨琢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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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收工,工作人员收拾设备,小蝶上前来,看看她又看看旁边人,小心问:“月月姐,我们回酒店吗......”
贺初曦直接拿剧本敲她脑袋,“不回酒店回哪里?”
“噢。”小蝶摸摸后脑勺,眼珠子依然来回转,她觉得不好说......
果然,陈老师问:“贺老师,要不要找个地方练练?”
月月姐非常不客气地拒绝,“你自己练。”
“我自己怎么练?”
“我怎么知道。”
“贺初曦。”
“又不是我的问题。”
小蝶没听见方导说的话,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现在看来“不对付”场面完全就是小情侣斗嘴啊!
她悄悄再看,帅哥美女,好配!冤家死对头,好好磕!
说着话,同样收工的明薇过来,微笑道:“贺老师陈老师,去吃饭吗?和信然一块。”
“不去。”
“去。”
异口同声,陈敬洲侧眸望向不配合女人,眼底变暗。
气氛忽然僵持,不过明薇知道这两人一直这样,听说这几天他们对手戏的片场也常常冷场。
她又温柔劝一句,“陈老师,没事的话一起去吧,不远的。”
男人冷脸情绪有了波动,点点头应下,明薇心一喜,“那走吧。”
吃饭地点是当地特色菜馆,提前打过招呼,老板给他们留了包厢。
蒋信然一坐下来就主动点单,边说话,“这就是之前吴教授推荐的老店,明薇说没吃过,我就想着带她过来,正好贺老师你们也刚好收工。”说完看表,“陈老师怎么还没来?我记得他的车跟在我们后面的啊。”
小菜馆用的一次性碗筷,贺初曦戳开塑料包装,随口说:“不用管他,他来了也会走的。”
说是包厢,可其实就是几块板子隔了间房间,墙板上墙纸发霉卷边,桌面椅子也都上年纪,外头店面更不用说,墙壁被烟火熏成一种深沉的黄褐色,开着16度的空调吹出的全是热风,杂物堆满角落。
还有收银台后的开放式厨房,老板赤着膊颠勺,汗津津的脊背油亮,手里大锅时不时冒火舌,葱姜蒜辣椒呛味弥漫整间小餐馆。
贺初曦进来时注意看了看,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卫生,敢于展示的厨房也干净。
不过她受得了不代表某人受得了。
蒋信然和明薇一听这句都看过来,贺初曦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但不碍事,她哼声,“陈敬洲在剧组就是个大爷,你们没看出来?”
蒋信然和明薇同时笑,不说话了。
大爷不大爷的不好说,但陈敬洲从不跟他们一块吃饭,也不在剧组休息,听说剧组准备的衣服要先交给他家管家洗过他才穿,这都是真的。
所以蒋信然开始担心,“早知道就不喊陈老师,等会他碍面子......”
贺初曦又笑,“你看他像是碍面子的人吗?”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