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29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5942
前世惠安虽然明面上与她没有利益冲突,但早就成了她想拔除的一根刺,只是没等她想办法去算计惠安,齐王便反了。想着这些,肖稚鱼心往下微微一沉,佯作无事地打量大雁塔,转身回去找肖思齐,告诉他并非是赵家娘子,而是个女冠。
肖思齐和肖稚鱼在高塔周围走动,饶了一圈回来,惠安公主带着婢女下台阶迎面走了过来。她随意一扫,看见个相貌堂堂,俊逸不凡的郎君,眼睛顿时一亮。她身形略顿了一顿,眼波流转,将肖思齐从上至下看了一圈,她摸了一下耳垂,这时才注意到肖思齐身边还有肖稚鱼在。她脸上笑容淡了些,带着婢女径直从肖家兄妹身边走过,听见他们以兄妹称呼,眼角余光又瞥了眼肖思齐。
肖稚鱼不动声色,在惠安走过之后,过了片刻,才往她背影看去,心中却猜测着她到慈恩寺来做什么。
肖思齐在塔下兜兜转转一圈,没见着年轻小娘子,倒也不觉得急躁,心平气和看着塔内供奉装饰,不时与肖稚鱼探讨几句。这时一个婢女跑来,走近了问道:“这位郎君,刚才我家主人落了耳坠子,不知郎君可有见着?”
肖稚鱼蹙眉,这个婢女正是惠安身旁的,去而复返,却直奔肖思齐问这句。惠安是有些风流习性的,她自诩美貌过人,又有世间一等的出身,得男子爱慕奉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当今陛下对儿女大多感情淡漠,惠安公主现在行事还算内敛,等日后才叫恣意纵情。不过那么多高门望族的子弟之中,沈玄却是她最在意的。
肖稚鱼心道:婢女这般作态,莫非刚才惠安路过,对她阿兄还起意了?
不等肖思齐回答,肖稚鱼抢着道:“女子首饰,我阿兄如何能见着,你这婢子倒是有趣,不好好替你家主人去寻,却跑来问不相干的人,是何用意?”
婢女脸色微变,愠色一闪而过,想到什么又忍住,道:“小娘子何必如此,刚才只见你们经过,这才来问,没有别的意思。瞧两位好像不是长安人,不知从哪里来的?”
肖稚鱼笑吟吟道:“长安的规矩是主人丢了东西,婢不急着找,却要与别人闲话的?”
婢女又被她一句话噎住,自知不能打探出什么,悄悄一跺脚,装模作样在附近地上看了一圈就走了。
肖思齐对肖稚鱼问道:“今天说话怎如此不客气?”
肖稚鱼道:“阿兄今日来相看赵娘子,与那些不相干的人纠缠什么,她家主人就是刚才过去的女冠。”
肖思齐刚才并未仔细看惠安面貌,听肖稚鱼这么说,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塔下慢慢走着,又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婢女快步过来,规矩行礼道:“可是肖家郎君当面?”
肖思齐说了一声正是。婢女面露喜意,道:“我家赵娘子请肖郎君和小娘子过去饮茶。”说着对着后院客堂方向指去。
两兄妹跟着婢女前去,到了寺院后方客堂院子,石桌旁坐着个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发髻高耸,身着白底织锦褙子,下面一条翠蓝色绣金裙,她眉端目正,樱桃小口,皮肤细嫩,四肢修长,是个美人模样。她起身对着肖家兄妹屈身一礼,道:“刚才塔下有人,我觉得不便说话,这才让人请你们过来,两位莫要怪我失礼。”
肖稚鱼见她说话不急不缓,气质淡雅,心里已生了几分好感,哪里会怪罪。
肖思齐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两人坐下后,婢女立刻就奉上热茶。
赵家娘子名叫葳蕤,态度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扭捏,与肖家兄妹寒暄几句后便聊起来。说的虽然都是些无关既要的闲事,但观她言行举止,正是高门士族教养出来的娘子,绝非小门小户女子可比。
肖稚鱼稍坐片刻,见两人相谈甚欢,寻了个借口带着景春就便离开院子。
景春笑道:“看赵娘子人品相貌与郎君十分般配。”
肖稚鱼心下赞同,道:“还需兄长自己喜欢才好。”
有意给肖思齐与赵葳蕤留下单独相处,景春便建议去看寺中菩提树,两人穿过客堂院子,深入寺院后,穿过几株海棠,临近夏日,树上的花谢了一大半,景春忽然拉了肖稚鱼袖子,下巴朝树林深处一努。肖稚鱼顺着看去,只见不远处有男女站在树下,姿态十分亲密。
她正要离开,这时忽然看见女子头上金色亮光闪动,是日光照在芙蓉冠上。
肖稚鱼拉着景春就近往树后一藏,偷偷向外张望。
惠安与男子亲密说着话,粉面酥容,目中含波,她抬手在男子领上轻掸了一下。
男子微微低头,直鼻薄唇,眉目深刻,肖稚鱼看得分明,正是沈玄。
第50章
◎男女◎
两人在树下说话, 隔着几株海棠树听不见说的什么,肖稚鱼心下冷笑,沈玄与惠安果然早就有所勾连。惠安虽为公主, 如今却不受宠,将来能有那般奢靡潇洒的日子,依仗的是与李承秉的兄妹情分, 只是她背地里如此倾力帮助沈玄, 不知是情根深种, 还是有别的图谋。
肖稚鱼又想到本朝宗室皇亲内斗不断,自立朝之初便是杀兄弑弟,逼父退位,此后为了帝位,每代都有血亲相残之事, 公主参与谋反也能数出不少,宫中离奇荒谬之事更是远超前朝, 可见李氏一族从根上就乱了。她想了一回,随即暗笑自己想得远了些,前世敌暗我明, 她发觉的太晚,这才让惠安背后多次使绊子,如今明暗相易,她绝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肖稚鱼又朝前方男女望了一眼,带着景春悄悄离开,绕远路去赏看寺中菩提古树。
景春神色忿忿, 道:“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沈郎君, 私下与女冠如此亲密, 实在气人,当初在太原,我看他知情识趣,还以为是个可靠郎君。”
肖稚鱼仰头看着枝叶繁茂的菩提,轻笑道:“凡是知情识趣,都是善于察言观色或是揣摩人心才能达成,这种人的心思就没有浅的。”
景春又唏嘘两句,见肖稚鱼谈笑如常,根本没把沈玄女冠的事放在心上,转而专心赏景,两人走了一会儿,觉得出来的时间足够长,这才又回客堂去。
海棠树下,惠安指间撵着一朵枯萎凋谢的花,漫不经心道:“过去邀你十次都见不到一回,今儿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沈玄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裳,腰系蹀躞,站在树下显得身姿挺拔,气度高华。惠安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脸上含着笑,说出口的话却隐隐透着埋怨。沈玄淡淡微笑,他本就是好相貌,这一笑越发俊逸出众,“殿下,我今日遇到一桩难事,无人可排解,只能来向殿下讨教。”
惠安眼角本就微微有些上挑,上妆时又有意渲染,眼底飞红,斜里眼波睇来,别具风情,“哦,长安贵女就没个能帮你解惑的?”
沈玄道:“此事除了殿下,他人恐无能为力。”
惠安见沈玄肩上有片飞落的花瓣,伸手去拂,见他未曾躲避,心里也有些欢喜,轻声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离开长安办的事,时机把握正好,太子肯定要记你的情,耐心等等,迟早有重用你的时候。”
沈玄听了这话,眼底掠过一丝精芒,惠安面上看着出家不问世事,实则与太子联系颇深,不然也不会知道他前些日子去办的事,他心中对此衡量了一番,又道:“都是为臣本分,这些年太子屡次被构陷冤屈,我也不过尽力去寻真相。只是前两日我见着太子,却觉得有些不妥,太子客气疏远,让我不安。”
惠安挑眉:“有这样的事?”按理说,沈玄刚为太子办成一桩要紧事,如此已算是表明立场,他既年轻又有才,太子向来爱重人才,怎会态度疏远。她想了想道,“你回来之后可曾做了什么?”
沈玄看了惠安一眼,见她神色关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回长安有意调查城郊丰庄之事。
惠安眉头紧紧皱了一下,道:“我记得丰庄是宰相的庄子,太子与宰相势同水火,你此举或许是让太子有别的想法,这也不难,等我遇见太子,与他解释几句。”
沈玄道了声谢。
惠安瞥他一眼,“何必如此客气,换做别人我才不理会此事,也就是你,我才愿意出力。”
沈玄听了这话,面露动容,但目光却没有丝毫变化。
惠安又与他调笑几句,沈玄应付老练圆滑,远一分则嫌冷淡,近一分太过狎昵。惠安颇为无奈,转而说起其他事来,“我听说你家中正为沈霓相看人家,怎么,已不打算做豫王妃了?”
沈玄道:“豫王无意,强求不得。”
“你们家也太过心急了些,父皇已不能忍着豫王如此下去,近日就要为他和太子选妃,沈霓已熬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能再多等一阵?”
“陛下有此想法?”
“韦氏出家去了,太子妃空悬,豫王前两日议亲,都被宰相一党的人所阻,如今这个岁数,还没娶妻岂不让人笑话。父皇早有指婚的念头,宫中传出消息,下月将在梨园设宴,陛下要将长安名门的郎君娘子同来。这就是在为太子与豫王选妃,”惠安说着,别有深意道,“你没瞧见杨忠是怎样上位的,后宫若有个得力的臂助,胜过千军万马。”
沈玄听她这番话,心头一跳,他的胞妹沈霓,若不是为了嫁豫王,耽误至今已是年岁偏大,家中长辈已忍不住要为她安排其他亲事。现在看来,下个月就是最后的机会。
他道:“若她有这份造化,绝不会忘记公主提点之恩。”
惠安笑道:“我要她记着做什么,你该好好记着才是。她真要出头了,我也要和她多走动走动,以后的好处多着呢。”
沈玄记下此事,又与惠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摆脱了她的纠缠,从海棠树林子出来,他到前面敬香奉上香油钱,这才带着随从要走,到了山门口,等着家中马车过来的时候,随从忽然开口道:“那好像是肖家小娘子。”
沈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肖家兄妹正与人话别,随后肖稚鱼上了自家马车,她坐在车里,转头对着肖思齐说了句话,脸上笑盈盈的,娇如三月春杏。他微微一怔,对身边仆从吩咐,没等他说完,肖家马车开动,已经顺着山道缓缓离去。
肖稚鱼回到家中,忍不住立刻问兄长,“赵家娘子如何?”
肖思齐还从未与妹妹讨论过自己的亲事,不由脸上微红,道:“是个有见地的女子。”
肖稚鱼微微笑道:“若只有美貌家世还不出奇,阿兄说她有见地,足见不凡,这事就该成了。”
肖思齐道:“还需看赵娘子如何想。”
肖稚鱼对兄长有信心,果然没过几日,伯父肖明海就将肖思齐叫去商议纳采之事。肖稚鱼为肖思齐感到高兴,给太原肖如英写信告知喜讯。虽说那日慈恩寺里她与赵葳蕤说的话不多,但这一个照面,就觉得赵葳蕤处处都要胜过前世那位嫂子。她想着以肖思齐的性情学问,也没沾染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只要赵葳蕤有心,这门亲事定能比前世更为和美。
肖思齐亲事仕途都已安稳,肖稚鱼就开始考虑自己的事。这大半个月里,太子府上派人送了两回药材,肖稚鱼暗地里也有些得意,那夜没枉费她精心打扮,太子如此表现,还不是已上心了?她趁着兄长为亲事准备时也添置了两套衣裳,为下个月的梨园盛会做准备。
太子若真是有意,定会想办法让她参加。
当今陛下精通音律,又酷爱法曲,特意选了三百坐部伎子弟在梨园习曲练舞,自从迎了贵妃入宫,两人时常在梨园消遣时光,这一次,陛下有意为太子与豫王指婚,白天要在梨园打马球,晚上饮宴,将四品官员家的郎君女郎都请了去。
以肖思齐的品级,肖稚鱼没有资格参与梨园盛会,便是借伯父肖明海的名头,也只有从四品。她却有信心,只凭那日救下太子和太子府随后的表现,她肯定能去梨园。
过了三日,太子府果然又派了个内侍来,此人长相有些丑,正是静忠,他代太子来传信,“下月十六陛下在梨园办一场马球,还有法曲宴会,太子殿下请小娘子去。”
第51章
◎梨园◎
肖明海张罗着与赵家议亲之事, 很快就选好了日子纳征。肖思齐当年离开东郡时分了一份祖产,多年来经营有道,前几年与族中修好后三伯父私下又给他一些田产铺子, 也算族中对他们兄妹的补偿。肖思齐将手上家业分了三分,除了给姐妹两个的嫁妆,剩下一份便是他成家之用。
这份聘礼在长安城不算贵重, 但赵家见了却觉满意, 谏议大夫赵堂私下对女儿道:“若是富贵人家, 再多一倍都不稀罕,但我听说他未及弱冠便独立支撑门楣,殊为不易,既知生计之难,读书也没有懈怠, 吃得了苦,内外兼修, 是个大才,胜过许多高门子弟了。”
如此肖赵两家定下亲事,倒也让宣平坊热闹议论过一阵。
转眼到了六月, 皇帝在梨园设宴,召长安城内高门官宦子弟同去打毬。这位皇帝年轻时就爱打毬,且技艺出众,在长安城内颇有名气。如今他年纪大了, 不再亲自下场,便喜欢看人击球。这一场打毬早就传出风声,士族年轻子弟应者如云, 很快便组了两队, 分别记在豫王齐王名下。
景春在肖稚鱼面前提起此事, 又将外头的流言蜚语说给她听,言语间对豫王齐王颇多夸赞,见左右无人,她笑道:“幺娘如此样貌,去梨园走一趟,说不定就有造化。我可听说,豫王没娶妻,这回是陛下要为他指婚。”
她见肖稚鱼半晌没应这事,而是专心挑着钗环,便不再提这话。
第二日清早,肖稚鱼起来梳妆打扮,上着月白绣云霞衣衫,下面是八彩团花纹裙,肩批紫帔,这一身并不十分华丽,却衬得她肌肤若雪,鲜亮明媚。
肖思齐亲自送她去梨园,马车到了长安东郊。梨园占地极广,远远看去,宫殿,楼阁,廊榭星罗棋布,气象万千。
就在入门处,车马如流水络绎不绝,四处都有锦衣华服的士族子弟和女郎,呼朋唤友,寒暄嬉闹,气氛极其热闹。
御林军守在门前,内侍则在登记迎客。偶有越过等候人群先入园的,都是高官名门。
肖稚鱼在车厢里等了小半时辰,才缓缓到门前,内侍将她名字记下,将兄妹两请了进去,他悄声道:“太子府里的人来打过招呼,你们兄妹都进去吧。”
肖稚鱼高兴地道一声谢,这便拉着肖思齐进去。
梨园入内,绕过影壁,便是一个宽阔广场,此时正有穿着绛色衣裙的宫女穿梭其中,代为招呼来客。肖家兄妹刚入园,就有不少人目光扫来,但肖家并非高门,无人认识,只因两人丰仪出众,这才注意的人多了些。
这时有宫女上前,指引肖稚鱼往后面去,肖思齐被户部度支部的同僚叫住,兄妹两便分开走。
宫人将肖稚鱼领到后面花园中,指了一些珍惜花木给她看,肖稚鱼一路赏看,很快穿过园子,忽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起哄声,如响雷一般。宫女道:“前面便是击毯场,定是有人击过毬门了。”
肖稚鱼随着她穿过院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居中偌大一块平地,两头各设有毬门,此时十几匹快马正在奔驰,有人手中持长杆,一挥而下,正击中毯,飞射而出。四周观看的人便发出一阵唏嘘。
正对着毬场建着楼宇高台。两侧皆有长廊相连,此时站在廊间,各色华服,都是年轻娘子。
宫女将肖稚鱼带到廊前,行礼之后便走开了。
景春跟在肖稚鱼身后,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东张西望,兴致浓郁,这时有球击飞,她捂着嘴,轻声和肖稚鱼道:“我怎么瞧见有娘子上马了?”
景春从前只在东郡与登丰县待过,甚少见击毯,长安的风气跟随陛下喜好,女子击毯也是常事。肖稚鱼低声和她解释。
主仆正说话着,宫人又小跑过来,道:“肖娘子,中书侍郎家的赵娘子请你过去。”
肖稚鱼才来长安,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但听见是姓赵,又是中书侍郎家,她心立刻明白缘由。一路跟着宫人过去,很快来到游廊一处小桌前,有几个女郎围坐着,桌上摆放着几盘果子点心。
几人朝肖稚鱼看来,居中而坐的女子柳眉凤目,只是颧骨有些高,少了几分柔和,她盯着肖稚鱼上下看了两眼,对身旁一位衣着淡雅的女子道:“她便是你家亲戚?”
女子扭头看过来,展颜一笑,招手道:“肖家幺娘快过来,让我瞧瞧。”
席间其他几个女子都笑起来,说什么“你自家亲戚竟不识”。
肖稚鱼走到女子身旁,屈膝行礼道:“见过赵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