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46节
作者: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7      字数:4773
  景春忙摆手,“都是娘娘与贵人用的,我如何能用。”
  肖稚鱼却不在乎,道:“就我们两个在,谁能知道。”她经历的太多,知道贫富贵贱不仅是出身,还是机缘,时运到了,农家女也可以做贵妃皇后,时运没了,大好江山也能顷刻葬送。
  景春笑着摇头,将茶水果子等物拿了过来。
  泡在汤泉之中,暖意熏熏然,身体如置身云端,的确舒坦畅快,肖稚鱼缓慢吐出一口气,惬意闭上眼。想到在亭子里弹琵琶时她冻得手指都快失去知觉,幸好吴王还是来了。依着皇帝的性子,贵妃这一趟没那么容易度过。
  她忽而一叹。
  这些日子贵妃多邀她去饮宴谈曲。肖稚鱼也看得出来,杨氏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她容貌绝丽,许多事不需如何费力就有人能为她达成,从前有吴王,现在有皇帝,待她都是百般宠爱,但磨难同样来自于此,世人不敢说皇帝悖逆人伦,只说她妖媚惑主。
  可哪个女子遵从本心,宁舍弃少年郎君,却选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杨氏从来都没得选。
  肖稚鱼想着这一回来华清宫,杨氏待她算是不错,但这一趟出手,首先连累的就是杨氏。肖稚鱼这个念头闪过,旋即又很快抛了开去,身处宫廷之中,既享了这份富贵,也逃不过这背后的凶险,杨家可称不上是良善之家。
  她想着那些七零八碎的事,有些是前世的,有些是今世的,那些杂乱的片段像是交错在一起,变成一个复杂而迷离的梦,脑子昏昏沉沉,几乎就要睡去。
  门外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肖稚鱼懒洋洋的,半梦半醒地道:“谁在吵?”
  景春轻手轻脚起身,出门查看情况。
  汤池外的宫女原本井然有序,现在却三两个聚在一起说着话,掌事宫女带着人匆匆朝殿外去。景春忙拦着路过的宫女问了几句,宫女踌躇道:“圣驾将至。”
  景春愣住,还在追问,宫女一溜烟已经跑走。这时前面又有动静,接连有宫女惊呼之声。景春循声看去,不同于女人的沉重脚步声,旁边有宫女想拦,却又不敢拦,大步迈来的是豫王李承秉,他薄唇紧抿,神色冷峻,仿佛罩着层冰霜似的。目光四下一转,双眼如闪电朝景春射来。
  “她在哪,马上带她出来。”
  景春先前远远见到豫王只觉得贵气,眼下却被他眼风一扫,腿都有些发软,含糊答应一声,转身就进去。
  她走得匆忙,门只掩了一半,李承秉站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景春肖稚鱼唤醒,说该走了。肖稚鱼泡了好一会儿,还迷瞪着,刚才听见外面吵闹,却不知发生什么事,没急着起来,拨了拨水道:“急着出去做什么,都是是非,还不如在这儿多待会儿,避过这阵风头。”
  景春压低声音道:“豫王来了。”
  刚被半拉半哄起来的肖稚鱼脚下一滑,扑通一下又滑回池子里,水溅起,景春揉眼。
  李承秉刚才一路急奔而来,被后殿汤池房里的热气一哄,脸色虽平静,实则脑子都有些发胀。听见里面各种声音,他早已不耐,额角青筋跳动,此时一推门就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啰嗦什么……”
  他挟怒而来,却没想到屋里只有一扇窗,日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映照着池子里的水,粼粼泛着光彩,景春拿罩衫慌忙挡在肖稚鱼身上,可忙中总有疏漏,少女身子湿淋淋的,脖颈,胳膊和小腿全露在外面,肌肤润泽,白皙如玉,犹如一尊玉做的美人。
  她扭头看过来,脸上泛着淡淡一层浅淡的红,眼梢眉角都是湿润的,鬓角的水珠随着动作滑落,滴在肩膀上。
  第84章
  ◎无题◎
  水珠很快蜿蜒而下, 消失在罩衫内,不知会滚落至哪片肌肤之上。
  在这光线并不十分通透的室内,李承秉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微眯了眯眼,立于青玉台阶,眉心紧拧, 脸上尽是不耐之色, 居高临下道:“收拾好马上出来。”
  他语气冷硬, 景春赶紧取了换洗衣裳来,眼角余光注意到豫王并未出去。她不敢开口驱逐,神色为难。
  肖稚鱼虽不知外头到底什么事,但也猜到能让李承秉这样大喇喇直冲进来,肯定不是玩闹。她微微抬了头, 直直地看向李承秉。他站着位置背光,让她瞧不清面上神情。
  两人前世再亲密都有过, 可不知是不是已隔着好几年,她又装着不知前世,眼下竟也觉得陌生别扭起来。她轻轻眨了下眼, 仍踩在水池里的那只脚迈上一阶,道:“殿下,你我虽有婚约,到底还未成婚呢。”
  李承秉冷哼一声, 绕过屏风,站至门前,目光并未朝里看, 而是对着外面, 催促道:“动作快点。”
  景春赶紧拿了帕子给肖稚鱼擦身, 然后穿诃子,衣裳,长裙,一层层匆匆换好,再解开头发重新梳。
  豫王站在门前,脸上一层凶色,自然没有宫女敢过来帮衬,只得主仆两个忙碌。
  李承秉不知女子穿衣竟这样麻烦,偏耳中能听到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包括衣物摩擦,发髻松散垂落,甚至就连水珠滴落,砸在玉石地板上——汤池里的水似乎更热了,蒸腾而起的水汽从背后一阵阵地扑来。
  李承秉面色愈发紧绷。
  忽然轻巧的脚步声来到身后,肖稚鱼道:“殿下是要出去叙话?”
  李承秉本不想看她,可只是斜里一扫,面色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更黑沉了些。她头发梳得简单,衣裳也平常,但一张脸儿白里透红,长睫轻轻抖动,掩着的双眸清亮水润,是刚泡过汤池的好气色。
  他冷声道:“外衣呢?”
  毛领斗篷正挂在景春手里,她一怔过后赶紧道:“里面还暖……”
  李承秉一伸手强把斗篷抓在手里,然后兜头兜脑往肖稚鱼身上罩去。他动作粗鲁,肖稚鱼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李承秉一肚子无名火,一手如铁钳抓着她的肩膀。
  肖稚鱼脸立刻拉了下来,瞪眼看他。
  景春看得直皱眉,忙道:“殿下,我来罢。”说着伸手,抢先将斗篷系好,又给顺了顺衣袍。
  李承秉冷着脸,根本不理会肖稚鱼的脸色,将那兜帽往下一扯,遮住半张脸,在她伸手要去掀的时候,冷笑道:“怎么?急着要作死?”
  肖稚鱼一听这话微愣,“什么意思?”
  这时只见门外有喧哗声传来,李承秉不及说什么,目光飞快在她身上一转,道:“跟紧些,记着别乱说话。”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肖稚鱼快步跟上。
  刚走出后殿汤池,便见有御前宦官已守在外面。
  陆振站在殿门一侧,手上挂着大氅,见李承秉出来,他立刻将大氅递了过来。李承秉穿戴好,抬脚要走,这时御驾穿过花园正走过了过来。皇帝年纪老迈,面有风霜,但精神倒还好,缓步走来身上仍有威势。
  李承秉站在一旁,肖稚鱼回避至他身后。宫女与宦官皆跪了一地。
  皇帝看见李承秉,原本阴沉的面色稍缓,“七郎怎么到这儿来了?”
  李承秉道:“随意走走,正好来这儿找人说话。”
  皇帝已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肖稚鱼,只是全身罩得严实,一眼看过来也认不出是谁,倒是身后宦官提醒了一句,皇帝恍然,脸上又多了些笑,指着李承秉道:“你啊你,别的地方都像我,唯独成家太慢了些,行了,现在身边总算也有贴心人了。”
  李承秉顺着他这句应下,说了两句,便请告退。
  皇帝颔首。
  李承秉伸出手,将肖稚鱼扯着往外走。
  皇帝抚须含笑,外面传言都说豫王对指婚不满,他心中偶尔也有些后悔,豫王妃不必选高门大户,但挑中的这个身世也太差了些,事后多番抬举肖家人,也存着几分弥补的意思。今天见豫王来这儿见肖小娘子,看来对指婚并非那般排斥。皇帝心下也多了几分满意。
  他年纪大了,对待儿孙的态度已比从前软和许多。只是想到其他几个儿子,不由就想到吴王,脸色立刻又沉下来,转身进了后殿,问左右宦官有那些妃嫔在用汤池。
  李承秉大步往前走着,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肖稚鱼走得不及他快,眼见已离得后殿远了,赶紧抽动手腕。
  李承秉立刻撒手,看了她一眼,道:“今天你做的这出闹的不小,这两天老实点别出来瞎晃,等风头过去了立刻出宫去找你兄长。”
  肖稚鱼在殿外遇上圣驾时就已明白为什么李承秉心急火燎地赶来。不过她心中也并无多少欢喜,说到底,皇帝为老不尊,他这是怕步了吴王的后尘,并非是对她有什么另眼相待。宫中是非多,杨家的事还多着呢,肖稚鱼早就想要及时脱身,听他这么说,便从善如流答应下来,“我会找时机尽快离开。”
  李承秉听她应的乖巧,眉梢一挑,没说什么,抬腿大步往前。
  肖稚鱼还以为李承秉就要离开,哪知他才走两步就停下来,忽然视线又直直看过来,“你才来宫中几日,怎么就算准了这样就能挑得他们闹起来?”
  兜帽仍是遮着眼,她并未抬起,垂目看着地上的雪,道:“不是他们,是陛下。”
  李承秉面无表情。
  “贵妃娘娘再受宠,也不能真正和陛下决裂,这就是长生殿那件事毫无作用的原因,”肖稚鱼缓缓道,“贵妃的怒气岂能和天子之怒相比,所以关键从来不在贵妃,只在陛下身上。”
  陆振站得稍远,却也听得清楚,顿生恍然之感,他还奇怪,都是些争风吃醋之事,怎么结果差那么多。
  李承秉嗤笑一声,对陆振道:“这样以小博大,不择手段,你好好听着些,日后就算学不来,也该多防着一二。”
  陆振冷汗险些嗞出来,多少觉得这话对肖小娘子太轻慢了。
  肖稚鱼微微一笑,眉眼本就染着一层粉,瞧着既无辜又天真,“只要是能帮着殿下,什么样的手段又有多大差别。”
  仿佛一心为夫君考虑的痴心模样。
  李承秉拧着眉,凝视着她,恍惚觉得她似乎又露出前世他不曾见过的一面。很快将这份怪异的感觉压下,他指着陆振道:“送她回去。”转身大步走了。
  第85章
  ◎隐瞒◎
  陆振送肖稚鱼主仆回玉衡殿, 路上先行礼道谢,今天的事,说到底弥补他之前未完成之事。
  肖稚鱼知他性子, 并不擅长人心弯绕之事,客气宽慰两句。
  冬天日短,酉时天已擦黑, 宫阁各处都已点上了灯。
  三人在宫苑中缓步而行, 肖稚鱼刚泡了汤泉, 身上发热,半点不觉得冷,等李承秉一走立刻掀了斗篷兜帽。
  到了月华门附近,肖稚鱼远远就瞧见除了守门侍卫,门下还站着几人, 等走近了才发现都是熟脸,沈玄沈霓兄妹正站着说话, 另还有婢女仆从两三人。
  两方打了个照面,陆振抱拳作揖,沈玄年少成名, 与太子诸王都有往来,与陆振也是认识多年了,两人客套打招呼。
  肖稚鱼目光一溜,先注意到沈霓。上午在看花台见她打扮得鲜亮, 现在虽然还是同一套衣裳,身上却好像黯了一层似的。肖稚鱼稍稍一想,就猜她跟着贵妃说不定是没讨着好, 反惹一身腥。其实沈霓思虑周到, 行事也有章法, 在贵女之中样样都算出众。但有的时候,并非你想的万全,就一定能得好,也要看运气命数。
  肖稚鱼心生促狭,几步走到沈霓跟前,语气亲热,“沈家娘子去了哪里,瞧着脸色有些不大好,可是吹了冷风受了寒?”说着她让景春将一个半冷不温的手炉拿来,塞到沈霓手中。
  沈霓脸色发红,眼中闪过尴尬之色,强笑着说不用。
  肖稚鱼佯作不知,又道:“娘娘说的汤池当真好用,我才泡了小半时辰,便觉得轻快舒畅,你也该去试试,”说着笑盈盈的,又道,“沈家娘子切莫笑话我,我从前没见过汤池,你在长安自是早见识过了。”
  沈霓抬头看她一眼,手不自觉攥紧,往后稍退半步,“长安也不常见的。”
  肖稚鱼看她脸色,心里直乐,还要说两句去刺她,这时沈玄却走了过来,将沈霓收也不是拒也不是的手炉拿起,递了回来,“肖娘子客气,泡过汤泉最忌受冷,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他脸上挂着笑,一双眼直直看过来。
  肖稚鱼对上他的眼,一触即转开脸,侧身让开,景春识机上前接了手炉。
  陆振在一旁并未察觉什么,他先前与沈玄说话,没有听见肖稚鱼与沈霓说话,便是听见了也不会多想。
  沈玄道:“肖娘子用汤泉由陆兄护送,豫王殿下真是细心周到。”
  陆振却想着他们兄妹有话要说,便拱手道:“我送肖娘子回去,沈郎君自便。”
  肖稚鱼又与沈霓亲亲热热道了一声别,转身就走,半记眼风都没给沈玄。
  沈霓脸色立刻垮下来,“你看看,我早说过她不怀好意,刚才说的那些,你难道听不出来?”她扭头,却见沈玄盯着前面远去的背影,“阿兄?”
  沈玄在外一向君子之风,刚才的眼神却让人陌生。
  “好了,御前行事少不了风险,今天的事也算给你提个醒,省得你把别人都想简单了。贵妃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对你有所怨怼,过了这段时日就好。”
  沈霓道:“我做事你还不清楚,要怪只怪运气不好,两回都让我撞着,我最清楚女人心思,谁愿意让人瞧见丢丑模样,贵妃这里日后肯定再难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