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55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8 字数:5046
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李承秉不由刮目相看,问话不知不觉带着几分考校之意,“范阳河东的军资粮杖每年所费几何?”
肖思齐沉吟不语。
肖明川刚才插不上嘴,这时见肖思齐不说话了,想要出来打圆场。
肖思齐却将服侍的仆从屏退,神色一正道:“殿下是自己人,我就毋需隐瞒了,范阳河东所耗军资原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便是禁卫也差的远了。所缴赋税却逐年减少,一两年的还说的过去,若是时间长了,必生祸害。”
李承秉原先存着的轻视之心,此时全消了。
日落时分,晚霞如练。
肖明川喝醉了,支撑不住,被人搀扶着将豫王夫妇送到门前就回去了。
李承秉喝了些酒,眼神清明没有半点醉态,踩鞍上马后,回头看向马车。
车帘子高高掀起,肖稚鱼与兄嫂话别,赵葳蕤嘱咐两句照顾身体,便退后两步,让兄妹两说话。肖稚鱼知道兄长有才干,如今有了岳家助力,日后前途无量,便笑嘻嘻和兄长说玩笑话,劝他和嫂子早些生个孩儿。
赵葳蕤也听见了,顿时羞红了脸。
李承秉见他们说的热闹,盯着肖稚鱼的脸瞧了又瞧,同样是笑模样,她与在王府的时候格外不同。
肖思齐对幼妹的调侃一笑置之,最后压低嗓门,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胸有大志,是能听得进理的,若遇着有什么事,你不妨和殿下直说。”
肖稚鱼知道两人吃酒谈了许久,不知到底聊了什么,兄长竟开始为豫王说话,她敷衍应了一声,又见李承秉调转马头看过来,有催促的意思,便将帘子放下。
等豫王一行走远,肖家人回到堂屋,肖明川喝着仆从送来的解酒汤,见他进来了立刻放下碗问道:“走了?”
肖思齐点头,又道:“叔父身子还好?”
肖明川笑道:“当初应酬时再喝两壶都没事,现在老了,不能与年轻时相比,”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醉了也好,说些胡话别人也不能计较,我还想着万一你说错什么,我卖着老脸也能弥补一二,安贤你是有真本事的,不需要帮衬,也能叫人信服。”
肖思齐却恭敬扶住肖明川,道:“刚才多亏叔父说些旧事,也让殿下心生恻隐。”
肖明川哈哈笑了两声,“全是实话,你们兄妹从前生活不易,只望殿下听进去,对幺娘也多几分宽容。”
…………
回家待了半日,肖稚鱼心情舒畅,回寝屋头一件事就是叫婢女打水洗脸,卸了头上钗环,今日归宁她打扮的隆重,天气炎热,早就有些耐不住了。
李承秉也叫了人来更衣,期间两次眼睛都往她这儿看。
肖稚鱼手里拿着把扇子轻摇,心不在焉,压根没注意到。
换过衣裳,李承秉坐在榻上没有走,肖稚鱼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坐到靠阴的窗边,让景春拿了笔墨和纸过来。
李承秉散了会儿酒气,眼角余光一瞥,见肖稚鱼提笔写满一张纸,又让婢女翻了个包裹出来,开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婢女是肖稚鱼从家中带来的,面对豫王胆子还小,不敢回答。
肖稚鱼道:“我给阿姐写的信。”
李承秉自然知道她还有个阿姐,前世以风流名传长安。也不知是不是酒劲仍在,他突然多问了一句:“写些什么?”
肖稚鱼微怔,奇怪地看他一眼,道:“给溪郎送些东西,上回在家里的时候看他喜欢玩布缝的小玩意,就叫人做了点。”
李承秉“嗯”的一声,见她打开包裹,要将信笺放进去,里面果然放着几样玩物,都是绸缎布料缝的,塞得鼓鼓囊囊,五颜六色,模样奇特,一看就是给孩子玩耍的。
他捏下眉心,不记得前世她的阿姐是否有孩子,走过去将布玩物提起一只,瞧着是老虎模样,“你阿姐来了长安?”
肖稚鱼点头。
李承秉看着布老虎,又放回包裹中,道:“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说着转身去了寝屋,往外面去。
陆振早就备马在外面等候,日头正烈,热的他直冒汗,额头油光水亮。
李承秉带着侍卫出门,在酒楼与河东一位偏将谈了小半时辰,人走之后,又换了王应青和严全规进来,王应青将康福海近日去了何处见过何人一一回报,最后道:“康福海这厮厚颜无耻,便是出来饮酒作乐也带着亲兵,各个都是军中好手,极难对付。”
李承秉早知康福海是什么样人,狼子野心,狠毒至极。他到长安来也是有所防备,要寻机对付他不是件易事。
严全规的想法也差不多。以豫王这些年的韬光养晦,要奋力一击倒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便会暴露人前,以皇帝的心性绝不能容忍有儿子在他眼皮子下面弄鬼。
他忍不住劝道:“殿下,我们在暗康福海在明,何不再等几年,更有把握。”
“等不了了。”李承秉沉声道,也没解释,只是让人继续盯着。
又商量一阵,公事谈完,李承秉靠着椅背未动,微微有些出神,忽然向严全规问道:“先生可相信有人性情大变,与从前恍若两人的?”
严全规面露诧异,自从入王府做了谋事,他见着李承秉从来都是商讨公事,但这句分明是句私话,他蓄了一溜胡须,三寸长,此时细细捻着,开口道:“经历过大事,尤其生死,性情有所改变也是正常。”
李承秉并不满意,“若是一样的人,经历与身边人都有所不同,其人也会改变?”
严全规越听越糊涂,硬着头皮作答,“殿下问的可是淮南为橘淮北为枳?便是一样的种子,种在不同地方结果当为不同。我想人也是如此,论语亦有云,性相近也,□□也。”
李承秉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皇子与戍边将领相见是大忌,李承秉在酒楼中又应酬一番以作掩饰,到入夜才回府。他中午在肖家吃饭喝酒,晚上应酬又免不了喝一些酒,脚下略有些虚浮。
到了寝殿门口,朝里一望,除了值夜宫人点着灯,屋里漆黑一片。
李承秉想着肖稚鱼昨天的等门果然是惺惺作态,今天顺利归宁归来,她连表面样子都不摆了。他推门进去,梳洗更衣,床里头的人毫无动静,睡得十足安稳。他心里冷笑一声,叫宫人留下一盏灯,躺到床上。
她面朝里侧睡得正香,幔帐掀起一半,灯光照了些进来,勾勒出身形,腰间弯曲的弧度如此分明,引人目光。李承秉看着有些眼热,其实成婚以来,身边多了个人他怎会无知无觉。
夜深宁静之时,从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时隐时现,时常扰得他心绪不宁。
唯有记着前世刻骨铭心的背叛之痛,他才勉强压下那股灼热的欲望。
李承秉长吐一口酒气,目光紧紧盯着灯影描绘她的身影,今夜尤为深幽,也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他闭上眼,忽然又睁开,一把握在她的腰间。
肖稚鱼有些畏热,夏日睡前常要人打扇才能睡着,夜里忽然又被热醒,难以抵抗的热气缠绕着她,让她身子发抖,猛地睁开眼。
李承秉目光灼灼盯着她。
肖稚鱼偏过头,见床边点着灯,便有些赧然,低声道:“忙了一日,实在劳累……”
李承秉粗粝的手指在她腰间摩挲,轻而易举激得她发抖。同时,他俯下身,贴着她白嫩的耳朵细语,“又不用你出力……”
肖稚鱼没料到他说如此浮浪,一时涨红了脸,想要挣扎却发现是蚍蜉撼树,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他一下堵住了嘴。
夜色沉沉,一灯如豆,屋中愈发闷热……
直到烛火燃尽,屋里又恢复宁静,过了片刻,李承秉朝外喊了声,宫人送了热水进来,肖稚鱼身子发软,强撑着起来擦洗过后重新再睡。
刚才的李承秉的热情让她想起前世的他,可他如今不是戒备极深,怎么突然又一反常态了?
肖稚鱼脑子糊涂,想不清楚,很快就放弃了思考,昏昏睡去。
…………
是夜,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平康坊向南一处宅子门前,车帘高举,从中走出两个样貌一模一样的婢女,左右侍立在车旁,转身又从车里扶出一位年轻女冠,发髻高绾,身着青纱裙。她看了眼沈府的匾额,着婢女前去叫门。
开门的仆从见着来人赶紧进去通报,片刻过后,沈玄来到门前,对着女冠行礼道:“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
惠安公主李云萱淡淡一笑,气度高华,声音却压得很低,“我闻听府上有喜事,赶着来报喜。”
沈玄神色波澜不兴,提醒道:“殿下,坊门快要关了。”
“那你还不赶快请我进去。”说着惠安稍提裙子,侧身径直带着婢女向内走去。
沈家仆从看得发愣。沈玄嘱咐两人先关上门,便陪着往里走。
惠安左顾右盼,见沈府内楼台林立,小桥流水,赞叹道:“到底是京兆名门,这个宅子在长安城里也数得着。”
沈玄将她领到花厅坐下,婢女来上茶,惠安喝了一口,一双眼滴溜溜地在来往婢女身上看去,等沈玄将左右屏退,她噗嗤一下笑出来,刚才在外面的清贵姿态顿时就没了,眉眼间风情流露,“沈郎,我听到你将要升官的消息特特赶来报讯,你怎么还摆出这样一副臭脸色。”
沈玄并未问升官的事,淡淡道:“殿下这个时间来,让人看到了徒惹麻烦。”
惠安道:“怕什么,我已是个出家人,谁也碍不着什么,哪个会来多事。”说着,她满脸含笑,站起身,越过桌子,就要坐到沈玄怀中。
沈玄一手擎住她的肩,轻轻往外一推。
惠安抓着他的手道:“沈郎,你好狠的心,有多久未曾来看我了。”
“公主。”沈玄的声音已有几分冷意。
惠安见他沉了脸,也不恼,道:“好,好,先说正事,听说圣上要升你做中书舍人,如何?心里可高兴?为了你的事,我可是不少奔波,宫里,太子那里,都替你说不少好话,如今总算升了官,你打算怎么谢我?”
沈玄见她身着出家人的衣裳,脸上脂光粉艳,媚态横生,心底生起一丝厌恶,脸上却做出笑模样,“多谢公主出力。”
惠安看着他剑眉朗目的一张脸,双眸含情脉脉,“沈郎,你亲亲我。”
沈玄见她歪缠不过,忍着烦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公主来报信,我很感激,不过时辰太晚了,在路上扎眼,还是快些走吧。”
惠安又喜又恼,喜他就算升官了也淡然处之的气度,恼他三催四请地让她走。
沈玄却不由分说,拉着惠安的手腕,动作强硬的将她拉出花厅门外,惠安暗骂一声冤家,贴耳私语道:“也就是你这样冷淡待我,我却将你看得最重。要知不知多少公子哥,整日都在观外候着我。”说完这句她盯着沈玄脸色,却没瞧见任何异色。
惠安忽然在门前站定,神色变幻不定,忽然她收了媚笑,凑近了沈玄,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沈家在算计什么,原来想将沈霓嫁给豫王,后来干脆就是太子,你与我周旋,沈郎啊沈郎,你们家真是把算盘打在太子身上,那可要对我再好些,我能帮你的地方多着呢,要是再对我这么冷淡狠心,小心我哪天也要翻脸无情。”
第98章
◎花结◎
沈玄将惠安公主送到车上, 眼见马车在侍卫护送下轻晃远去,他转身进入门中,径直往东面祖父所住的院子走去。到了门前, 他脚下一顿,在夜风里稍稍平定心绪,刚这才走了进去。
沈老坐在屋里, 因年纪大身子虚, 畏寒不畏热, 此时身上披了件外衣,点了点面前的椅子,让沈玄坐下,“听说前头来了贵客?”
沈玄将惠安公主刚才的话又说一遍。
沈老嗤笑,“中书舍人是你早就属意的官位, 趁着这回朝中变动,各方都给了好处使了力, 这才稳稳拿下,她一个已出家的公主,听到点风声就来卖弄好处。”他说着喝了口茶, 缓缓又道,“不过是仗着与太子与豫王亲近,也敢如此张狂行事。”
沈玄想起刚才惠安那几句威胁的话,语气冷冽道:“惠安没甚本事, 野心却不小,自以为拿捏了我们家中的短处,还想掺和一脚, 我打算……”
沈老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断然截住他的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让她再狂些日子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还能阻你的大事?切莫感情用事。他们这些姓李的,不管男女,骨子里皆是好权,她既然说了要助你,有的时候不妨就用她,毕竟在宫里的时候她与太子豫王走得最近,圣上还有几年好活,真等到太子出头,她这个公主的份量又不同了。”
他见沈玄脸色冷淡,声音软下几分,“我知道,当年就是她闹着要嫁你,弄得长安流言纷飞,不然你也早该成亲了,再忍忍吧,家里所有该用的人脉关系都已经用上,就连你妹妹的亲事,都是为了将来做打算。还有你叔父那里,下得也是一步险棋,可如今看来,这些准备都没白费,迟早都会用的着。你且忍住性子,无论是哪边得势,我们家都有好处,到时候你想要娶什么样的妻子不得。”
沈玄道:“祖父多虑了,娶妻之事我不担心。”
沈老看了他一眼,“中书舍人乃天子近臣,掌诰敕宣诏,对宫中动向从来都是先知道的,日后你能施展的地方就多了,也该更小心,不知多少人会眼红。”
“祖父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原来是放心的,哪知你先前险些被牵连到丰庄这事里,”沈老闷哼一声,适当敲打过后就转了口风,“行了,这事也过去了,听说三日前豫王成亲,你特意出去看了?”
“祖父消息灵通……”
“怎么?当我在你身边安插人了?那日我派人找你,才知道你出去,你身边那些个口风紧的很,什么都没说。”
“对了,我早说过,圣上既然给豫王指了这样一门亲事,那个位子他就没可能了,再是受宠又能如何,豫王那里不必再费心神,如今最紧要的,就等着霓儿那里有好消息。”
沈玄闻言点头,并不解释自己出去的理由。听沈老训了一阵,他忽然道:“祖父对康福海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