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昏君重生了 第86节
作者:
朵朵舞 更新:2025-10-24 13:38 字数:5041
齐王妃晚饭之后仍在殿中抄经, 歹人团团围住客堂后院,去大殿查看的却只寥寥几人。高衍带人闯进入大殿,喊了两声“王妃”, 只见供案幡布抖动,齐王妃宋常瑜与仆妇从案下爬了出来。
高衍松了口气,道:“王妃快随我离开此处。”
宋常瑜面色发白,“外面来了多少人?可是匪盗?”
高衍摇了摇头, 来人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匪盗,再说匪盗图财,也不会特意往庵堂来。他并未明说, 只是道:“歹人凶狠, 王妃先随我走, 去下山去县中调兵再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常瑜连连点头,道了声“好”,随即脸色一变道:“豫王妃在哪里?快去救她。”
高衍面露难色,道:“豫王妃在客堂厢房,现在……歹人太多,还是等我们突围之后再想办法营救。”
宋常瑜红了眼圈,泪水滚落。
高衍却不再多说,让侍卫将宋常瑜护在当中,往殿外走去。他紧紧握着刀柄,想着出行前齐王的吩咐,王妃有了身子,豫王妃对齐王府有恩情,若今夜歹人少一些,他也愿拼死搏杀去救豫王妃,可如今剩下的侍卫也只十余人,再难救人,他叹了口气,将杂念抛之脑后,还是保住王妃最为紧要。
出了殿,有两个侍卫指着后院角落说马就在那里。高衍命人去牵马,途中遇敌又死了四个侍卫,这才将马牵出几匹,高衍咬牙,口中道“王妃得罪了”,一手扶王妃上马,他带着七八名侍卫抢杀出一条血路,夺门而逃。背后有箭矢破空声,又有侍卫中箭摔下马。高衍回头看了一眼,目眦欲裂,心底却更生出惊惧。这般距离能射中,弓箭绝非民间所有。
他呼喝一声,左突右走,借着山间地势,渐渐将身后追杀的声音抛远了。
此时康庆绪瞪红了一双眼,狠狠一脚将齐王妃客堂中的长榻踢翻。刚才进屋见床铺齐整,门外只有一个婢女看着,他就察觉不对,等抓人来一问,才知齐王妃还在前面大殿里,再派人去抓已是晚了。康庆绪不由大怒,庵堂满地都是尼姑与侍卫尸体,就是有受伤未死的,刚才也已经被河东侍卫补刀。
浓郁腥臭的血味弥漫开,康庆绪却无半点不适,他瞪着众侍卫道:“逃了一个,还有两个呢?区区几个娘们,你们还能让人跑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放肆,你们知我是何人,不怕株连九族?”
康庆绪冷笑一声,命人将人带进来。
侍卫也没有为难惠安公主,当着她的面杀了个婢女,惠安吓得面色惨白,可观察片刻,见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并未对她动手,便又立刻叫嚷起来。
等侍卫将她带到康庆绪面前。
惠安上下打量他,狐疑道:“胡……你是何人?”
康庆绪头发卷曲,五官深刻,与中原人有着明显区别,听惠安脱口而出那个“胡”字,他冷笑连连,道:“公主好大的脾气,到了现在还不忘耍威风。”
惠安脸色难看至极,她也并非蠢人,惊吓过后已经恢复些冷静,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你……你是范阳来的?”
“公主聪明。”
惠安身子一抖,道:“我对大都督一向尊敬,此事莫非有什么误会,快放我回去,不然父皇怪罪下来,只怕你也要受康大都督责罚。”她故意将后果说得轻一些,以做蒙蔽。
康庆绪却大笑起来,道:“其实公主说得不错,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是我如今已不怕了,公主殿下可知为何?”
惠安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接这话。
康庆绪目光从她头上到脚上细细看了一圈,惠安一张脸艳若桃李身段也玲珑有致,是个美人,若非此时吓得太过,应是极妩媚有风情的。康庆绪笑了一声,道:“公主难道猜不到是为何,当然是……反了。”
听到最后这两字,惠安身体站立不稳,险些栽倒。
康庆绪欣赏似的看了她片刻,挥手让人将她又带下去。此时河东侍卫已经全手持火把,在庵堂中大肆搜寻,没一会儿,那些躲在院子里,山石后的婢女仆从都被捉了出来。景春也在其中,惠安带来的仆从害怕,将她指了出来。
康庆绪大步走过来,踢了她一脚,道:“豫王妃躲在何处?”
景春摇头道“不知”。
侍卫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口。景春浑身颤抖,不住摇头。
有侍卫过来,在康庆绪耳边道:“杨校尉说,齐王妃逃了出去,对我们不利,还请二公子决定,是追上去,还是赶紧撤?”
康庆绪脸色沉了下来,道:“他人呢?”
侍卫又道:“杨校尉带着人正在各处搜,他说二公子可以先撤一步,他留下断后。”
康庆绪怒道:“十拿九稳的事,居然让一个跑了,一个不知所踪,真是笑话。”
他拔出腰间佩刀,对着桌案长榻一顿劈砍,发泄一通火气后,他道:“给杨杲留五十人,其余人跟我走。”
众侍卫应和一声,将惠安公主和几个婢女押上,其余仆从直接砍了。此时庵主也被人绑在后院,她紧闭双目,听见侍卫杀人,她忽然睁开眼,目光直直落在康庆绪身上:“阿弥陀佛,杀业果报。”
康庆绪狞笑,拔刀挥下。
寒风泠冽,一阵刮过,忽然下起雪沫子,飘飘洒洒进入庵中,落在大雄宝殿的瓦片和地面的鲜血上。
第158章
◎井◎
雪沫子下了一阵, 又细又密,落在身上像染了一层白色的粘毛,寒意透过衣裳直往身体里钻。肖稚鱼借着山石树枝掩映下, 躲躲藏藏,找到了庵堂的外墙。可水悟庵为防盗贼,外墙高耸, 难以攀越, 且靠近墙边并任何树木可以借势, 她四下一顾,心头不仅一紧。
此时只听你墙外有马蹄声不断,应是来人已围住庵堂。便是她能找着什么翻墙出去,也要落入包围之中。
肖稚鱼身上冷得几乎快要麻木,冷风刮在身上如刀一般。她转过身, 正要另寻他法,却只见不远处有火把在往此处靠近, 火光点点,几乎快要练成一片,刺地她眼睛微微些生疼。
肖稚鱼又转了方向, 往花园另一头走去,可她折腾半宿,身上力气早就用完,全靠一股求生意念支撑着。外有包围, 内有追兵,根本已无路可逃。
她拢紧衣裳,抬头望了一眼漆黑苍穹, 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
前世也曾面临过死境, 她清楚世事无常, 人力有穷。今生她殚精竭虑为自己为兄姐谋划,可哪知,眼看着已经能摆脱前世的悲惨命运,老天却又如此讽刺的将她陷入到眼下的死局中。
肖稚鱼轻轻吐了口气,不禁又冷笑了一声。
背后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那些人已在花园中搜索起来。
肖稚鱼穿过几株松柏,看见一块巨大的山石,石旁有一口井,她不由一怔,随即便想到,这就是水悟庵的灵泉水,据闻山上有灵泉,因地势险峻难以取水,有比丘尼困于山间险些饿死之时饮灵泉水而活了下来,后来便在山脚建水悟庵,定脉凿井,这口灵泉水便也随着庵堂扬名。
肖稚鱼盯着井口看了片刻,忽然生出个念头,眼下别无选择,也只能侥幸一搏了。
她来到井边,将木桶从井绳上解开,绳索粗糙,磨破了指头,肖稚鱼手早冻得僵了,也不觉疼痛,她将木桶扔进井中,发出一声入水的闷响,幸而并未传远。她将井绳缠在腰上,系紧之后便爬上井沿,一手抓着井绳,一手攀着井壁往下爬。
可井沿内壁湿滑不已,使不上力。肖稚鱼猛然往下坠,身体撞在壁上,腰间被井绳勒住,这才停下。
她头昏眼花,浑身疼痛,腰更是被勒得仿佛要断开似的。只有咬紧牙关,才将剧痛忍了过去,裙摆衣袖垂下,浸在水中,沉甸甸仿佛灌了铅似的。
肖稚鱼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井口一方天地,微弱地透进些光,照的井壁内一层湿润的银光。
河东侍卫高举火把,深入后花园中,晃动的火光越靠越近。
肖稚鱼无暇多想,尽力将身子紧贴井壁。片刻过后,就看见火光在井口一晃而过。
河东侍卫几个粗粗一扫花园,并未发现人影。倒是有人看见井绳垂直系在轱辘上,特意过去看了一眼,火把向井内照了一下,内部幽深,什么都看不见。
杨杲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让人继续往另一侧尼姑所住的内堂去搜。
侍卫们快步离去。
井口来来去去徘徊好些人,也有人往井中张望,肖稚鱼吓得屏住呼吸,心跳如雷。等了片刻,这些人才撤走。火光也暗了下去。她还不敢动弹,手贴在壁上,手指抠在砖石缝隙之中。
井中恢复一片黑暗,只有头顶一层幽光和零星飘落的雪花。她盯着井口看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其他声音,雪却渐渐大了,密密扎扎,如扯絮似的。肖稚鱼稍稍松了口气,身上又疼又冷,她缓慢地抬手,抓住井绳。还没使力,头顶传来低沉的一声笑:“豫王妃好耐得住性子。”
肖稚鱼悚然一惊。
井绳忽然被大力拉起。
猝不及防的,肖稚鱼被绳索吊起,身上被勒得生疼,她却一声不吭,直至到了井沿,一双大手如鹰爪似的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拽出井口。
肖稚鱼睁大眼睛,对上一张俊朗周正的面孔——杨杲。
是他?
杨杲方才猜到井中藏人,熄灭火把,站着等了许久,直到井绳微微一下抖动,将他的心也牵了一下,马上将人从井中拖了出来。她身上湿了大半,冻得面色苍白,却难掩丽色,眼角一层湿润的水光,这一刻睫毛颤动,顺着白玉似的脸庞滑落下来。
瞧着是如此可怜,杨杲恍惚觉得她看过来的这一眼,在他心上狠狠挠了一下。
出神片刻,直到肖稚鱼往后退了半步,他这才道:“王妃何必如此害怕,井底湿寒,真要弄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肖稚鱼暗骂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张嘴吐出一口薄薄的白雾,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杨杲并不回答,伸手直接去解她腰间的绳索。
肖稚鱼避之不及,只是身上衣裳湿大半,她几乎动弹不了。伸手要去挡,杨杲却极为大胆地捉住她的手,低头看了一眼,道:“这些粗活可不适合王妃这样娇滴滴的人来做。”
说着三下五除二将粗绳从肖稚鱼腰间解开,扔到一旁。
肖稚鱼手脚僵硬,皱着眉不说话,心中百般念头闪过,杨杲跟着康福海去了河东,怎突然出现在水悟庵里。想着他们刚才杀人的模样,她不由抽了口气,如此肆无忌惮,莫非是康福海要反了?
这可比记忆中早了四年,肖稚鱼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
杨杲瞧着她脸上闪过的无措,却是笑了一下,越发怜爱起来。见她一身湿衣,他毫不犹豫将她披风扯开。
肖稚鱼吓得面色惨白,捂着领口要躲,却杨杲拉住,他单手解开自己的大氅,将她团团裹住。
大氅内暖烘烘的,但身上衣裳湿冷,肖稚鱼不由身子颤抖,他拍了拍她的背,姿势几乎将她环在怀里,“王妃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时有侍卫举着火把跑了过来,见杨杲在井旁抱着个女人,不由一怔,随即禀报道:“二公子已带着人下山了,刚才在尼姑内舍里又抓出个婢女,说是豫王妃身边服侍的,不知该如何处置?”
肖稚鱼动了一动,被杨杲双臂牢牢禁锢住。
他低头见她脸上露出哀求之色,心下微微一动。想起两人初遇之时,他只是广州驿站的一个仆从,见她的第一眼,不由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一颦一笑皆如画一般。只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对他似乎无端就藏有一股恶意。
杨杲在市井俗世摸爬滚打多年,早练得一双利眼,就算掩饰的再好,他也有种犀利的直觉。这小娘子对他可并不友善。可眼下见如此可怜,就在他的怀里,还需要依仗着他。
杨杲只觉得这般滋味难以言喻,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他抬起手,将肖稚鱼头上的雪花挑走,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露馅了。”
杨杲将人从井口拉出来,就在想如何将她带走。若是将她豫王妃的身份直接暴露人前,引人非议不说,也容易招惹是非。康庆绪和他那个大都督父亲一样,都是色中饿鬼,见了这样的美人岂能放过。他杨杲是谋求官职权势,又不是真要忠心伺主。别的美人也就算了,肖稚鱼他可舍不得交出去。
他扭头看向侍卫,脸色肃然,道:“正好,我这儿也捉到个婢女,你先把人带过来。”
侍卫抬起头,杨杲转过身,将肖稚鱼挡在身后,双目精光闪烁,看着侍卫。
侍卫重又低下头,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押着个婢女过来,脸上红肿了一块,满脸泪水。她惊惶四顾,忽然看到肖稚鱼,身子一颤,呆立不动。
杨杲怕她叫人,冷着脸,指着肖稚鱼,对婢女道:“你过来认一认,她是不是也跟在豫王妃身边伺候?”
肖稚鱼看过去,原来被侍卫擒住的婢女是巧儿。
巧儿眼泪唰的往下掉,她一贯是机灵懂事的,只怔了怔便立刻明白过来,虽不知杨杲为何这么说,也只顺着他的话头,不住点头,呜咽道:“正是。”
杨杲问侍卫道:“还有没有找着其他的?”
侍卫摇头,“就差挖地三尺,就没见着豫王妃的影。”
这时其他搜寻的侍卫也纷纷朝这儿来。他们都是范阳大都督府训练的精锐之师,这回被康庆绪选出带了出来,一路过来,对杨杲的为人处事倒也信服。此时康庆绪已先走了,剩下的人都听从杨杲之命。
杨杲心想,既然齐王妃已经逃脱,水悟庵的消息瞒不住,让康庆绪在前面吸引注意,他却是不能再凑过去,还不如分开行事,趁早赶往河东道。大都督许诺他护送康庆绪一路,回去便能单独领一路兵。
杨杲倒并非对康福海承诺如此信任,他只是心里清楚,造反之初,上下军心最是重要,只要他能回到范阳,康福海绝不会当着众将领的面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