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从冰箱拿出矿泉水倒进水壶里。
  颜念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周然回答得很干脆：“刚毕业。”
  颜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又问：“方便工作吗？”
  周然声音沉沉地嗯声。
  博亚之的老厂区就在这边没多远，颜念只是有些不相信有这么巧罢了。
  颜念之前看见过销售部总监张总来过这儿，问：“和别人合租的吗？”
  周然：“以前是，现在不是。”
  颜念不再问他，转身返回客厅，从几个纸箱中间走过，晃眼见到纸箱一角有个米白色的相框，正面朝下，她弯腰拿起来。
  本以为是周然的照片。
  入眼的是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看起来很稚嫩，脸颊上还带着青春时期的婴儿肥。
  颜念顿住，这是她十四岁那年拍的照片，在凌云，奶奶每年都会让她拍照片寄回来。
  自从有了智能机和微信，慢慢的就没在寄了。
  想起来挂在奶奶客厅相框里少的那张照片，就是这张。
  怎么会在这儿？
  周然拿过来的？
  颜念已无暇想这些，因为纸箱里还有三罐彩虹糖。
  颜念拿起它们，透明的瓶子有些旧了，里面的每一颗糖果却都很新鲜。
  颜念看瓶身上的日期是2014年6月1号生产的，瓶身上用红色笔添了一个笑脸，时间久了，颜色已经脱得差不多，但笔印还在上面。
  颜念嗓子发酸的疼，那是她放在卧室里，一直舍不得扔掉的东西，回来不见了，以为奶奶当成垃圾给扔了。
  没想到，却被周然保存到至今。
  第107章 涩果
  箱子里的东西让颜念好奇，她蹲下，已顾不上这是在翻周然的东西。
  箱子里还有一张卷起来的天蓝色宣传海报，颜念取出来，轻轻拉开，是公司的招聘会宣传海报。
  17年秋季校园招聘。
  岗位需求就只有笔译和口译翻译这两项，底下是公司二维码和周然的联系方式。
  除开这些，还有一串嚣张跋扈，用白板笔加的字：祝你考研顺利，前程似锦—yn
  颜念彻底地愣住。
  看着yn，失措地定了几秒。
  颜念咬紧下唇，愧疚聚集在胸口处，难受到快要喘不过气。
  浓睫扑闪，眼前一切开始变得虚幻。
  那年博亚去凌云大学参加过校园招聘。
  周然去过凌云大学。
  踏过记忆的碎片，回到17 年，身边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各奔东西南北，她茫然地听从家人的安排，考研。
  招聘会那天，她在学校，只不过没去现场。
  路过学校的就业指导中心碰上舍友。
  “颜念，临都有公司过来耶，你不是快要回临都了吗？要不要提前了解一下。”
  另一个舍友说：“颜念考研当然不会看工作了，那样多累啊。”
  颜念：“嗯，现在还不考虑工作。”
  “好吧，我发在了大群和小群里，有兴趣可以看看！”
  “颜念，以后我们去临都找你。”
  颜念：“好，我先回家了，祝你们找到心仪的工作，拜拜！”
  说完，她鬼使神差地往里看了眼，不做停留地往学校门口方向走了，只听见舍友在后面聊着天。
  “唉，要不是太远，我都想去临都了，一个幸福感满满的城市，还有各种美食，想想都诱人。”
  “走啦，天天就想着吃。”
  之后，她回家有看过舍友发在群里的照片，和面前这张海报一摸一样。
  大家都抱怨地方太好，就是太远，后来又看见她们在群里说，这家公司没过多久就走了。
  她们的小群解散了，颜念也没有再和她们联系过。
  那个时候，她要是听她们的进去看一眼，是不是就能见到他。
  颜念敛回思绪，箱子里还有几张购物小票，用粉色的文件夹子夹着。
  颜念颤动着指尖拿出来，一张张地看，全都是来自凌云同一家蛋糕烘培店的票据。
  2015年5.6,草莓慕斯。
  2016年5.6，草莓慕斯
  2017年5.6，草莓慕斯
  2018年5.6，草莓慕斯
  每一张的后面，都来自同一个人的字迹：生日快乐！
  连续四年，从没有断过。
  颜念恍然。
  大学四年里，她一直误认为是追求者送的草莓慕斯蛋糕，都是周然送的。
  她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大一那年生日，状态很差，徐忆卿被她气到住院，根本就没有正式地过过。
  但是宿舍有个规矩，就是谁过生，大家一起凑钱买个蛋糕庆祝。
  那年，舍友知道她家里有人住院，提前一天给她庆祝生日，完了之后她出宿舍楼去医院，不知道是谁把她的生日时间告诉了大二的一个追求者，等她去医院赶回宿舍已经快十点半。
  有个大二的学生把她堵在墙角里，手里就提着一个草莓蛋糕，让她一定收下。
  她没收，第二天舍友又帮她收了一个草莓慕斯。
  她以为是那个学生，去还的时候，那个学生说不是他买的，之后每年都有，但有了一次晚上被堵在墙角的经历后，颜念心有余悸，每年生日都回了家。
  最后是谁送的也没有查出来，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却错过一次又一次，每次收到，都是舍友在群里通知她。
  她和周然刚分手，算是彻底断了往来，之后她又寄过生日礼物给周然被拒收，她根本就没有往周然那儿想过。
  颜念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细细地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太多了。
  在博亚与他重逢。
  门口超市老板娘对她倍感亲切。
  还有，他生日那天，向她要草莓慕斯。
  毕业后就搬到这儿。
  往前。
  应该是前一年的腊月，她回来陪奶奶过春节，在楼下远远地看见电梯口穿着黑色大衣，带鸭舌帽的男人轮廓像极了他。
  等她跑过去，电梯门已经合上。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颜念拧开其中一瓶糖，从里面倒出一颗放进唇齿间里，尝试压住从心口处汹涌的酸痛。
  可是，怎么也压不住，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了海报上，再溅成无数个小水珠开散开到海报各处。
  第108章 世界不再阴雨绵绵，再无霍闪雷鸣
  周然端着一杯温水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蹲在箱子旁边，单薄的背影对着他，箱子里的东西大都被她拿了出来。
  看不清她是何表情，周然淡定从容地过去，说：“别蹲太久，等会儿脚不舒服了，起来喝点水。”
  颜念慢条斯理地将海报卷好，把拿出来的都归回原位，捏着那几张小票站起来。
  缓缓转身，眼睛通红，泪流满面。
  周然顿时就慌了，放下水杯，抽出几张纸巾过去替她擦拭眼泪，问：“怎么哭成这样了？”
  待湿润的眸子锁定眼前的男人，颜念含泪嗫嚅，什么也说不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周然顺了顺她的头：“是我睹物思人，怎么你还哭上了？”
  颜念哽咽了声，紧紧地圈着他的腰。
  周然温声安慰：“别哭了，妆该花了。”
  颜念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周然做了这么多，她什么都不知道。
  分开那些年，颜念时刻想起来，遇上周然的那段时间，自己每天总是喜笑盈腮的。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她的世界不再阴雨绵绵，再无霍闪雷鸣。
  颜念从他的怀里发出小小的声音：“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