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
无名水 更新:2025-10-24 15:09 字数:3114
林邬玦沉默地守在一旁,没有插话。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回头望去,只见黑衣女人解下面纱,朝他们点头示意:“又见面了,两位。”
她忽视地上的尸体,只问:“可否一叙?”
“尤、尤大人,好巧,你怎么在这?”江迟砚生疏地问。
尤畅同样生疏地答:“预言家之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自当调查。不成想能在这里偶遇,二位方便的话,不妨随我走一遭。”
江迟砚看了林邬玦一眼,点头:“自是方便。”
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只见梨树下,一人独坐秋千上,出神地望着天。
“昭离,他们来了。”
晃动的秋千停了下来,纪昭离起身回头,笑容一如往昔:“二位师兄,好久不见。”
幽静雅致的小院中,四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壶酒。
“没想到那日的踏云阁如此精彩。”纪昭离饮下一杯酒,目露向往,“早知道我也去凑凑热闹了。”
“梦里什么都有。”尤畅面无表情泼了盆冷水。
纪昭离耸耸肩,依然笑着:“所以踏云阁阁主现在是你们的傀儡,那踏云阁算不算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江迟砚还真想过这种可能性:“这个啊,要看无上谷谷主配不配合了,我觉得两宗瓜分的可能性更大。”
纪昭离道:“那也不错。”
她笑容降了下来,侧眸看了眼尤畅。
尤畅心领神会,起身对林邬玦道:“仙长,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可否移步?”
林邬玦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江迟砚,江迟砚比他还懵,想不通尤畅找林邬玦干嘛。
纪昭离纵容地说:“那就麻烦林师兄为我的老师答疑解惑了。”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推辞,林邬玦起身跟着她离开。
纪昭离这才叹了口气,严肃地看向江迟砚:“江师兄,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你会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林师兄给我的感觉一样,甚至你比他更加强烈。”
江迟砚一怔:“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日见到你们,我整个人都有点……烦躁。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对林师兄的生理性厌恶,后来我发现,这种感觉更多来自于你。”
她问:“你最近有去过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的地方?
江迟砚不记得自己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好摇头道:“可能是我最近运气不好吧。”
“真是怪了,要不是我……我都想找人揍你一顿了。”纪昭离小声嘟囔着。
她声音小,江迟砚却听见了,瞬间心头一震。
他想到了,是殷瑟的尸骨。
殷瑟的尸骨,可使凡人暴躁易怒,进而,心生恶意,失去理智。
他忙从储物戒中取出那片碎骨,近乎急切地问:“是不是它?那个让你不舒服的东西,是不是它?”
陶瓷一样的东西被伸到身前,纪昭离几乎是立刻后仰,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就是它,你拿远一点!”
碎骨掉落在地,江迟砚怔怔地看着它,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那种感觉是来自殷瑟的尸骨,那是不是代表着,林邬玦身上……也有这种东西?
所以,敏锐如纪昭离才会下意识远离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贺莘才会在那晚动手。
那……林邬玦成长中所遇到的一切恶意,便有迹可循了。
第79章 不忍
“你怎么了?”纪昭离探究的目光落在那枚骨片上, 忍着内心的抗拒将其拿起,凑在眼前端量,“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等了一分钟, 却见对面的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 只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失去焦点, 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
她再次看向掌中那枚骨片, 想到刚才的对话,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良久, 江迟砚才喑哑着开口:“殷瑟遗骨。”他抬眸直视着纪昭离, “这是殷瑟遗骨,你之前也见过, 那时没感觉出来吗?”
他声音轻,话中却隐带责备, 纪昭离差点气笑了, 刚要发怒, 临了却顿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同情林邬玦, 也同情和林邬玦关系最好的江迟砚。
但这抹同情很快又变成了敬佩。与这样恶心的东西朝夕相处还能坚守正道,实属不易。其心智, 世间少有。
她缓了神色,平静地说:“你是说青首郡的那个夜晚吗?很遗憾,那晚太乱了, 又是鬼又是魔的,还有……”她顿了顿,略过了后面的话, 只道,“总之,各种东西混在一起,导致我变得迟钝,没有细究其中因素。”
她兀自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说来也巧,殷瑟遗骨之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我却从未真正接触过它,如果……”
如果一早接触它,或许就能早点发现……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空气陷入沉默,恰在此时,林邬玦和尤畅终于“聊完”,一前一后落座。
“咦?这是什么?”尤畅一眼便注意到了纪昭离手中的白瓷片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特殊道具吗?”
纪昭离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个烫手山芋,立马嫌弃地扔到一边:“没什么,晦气的玩意儿。”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道:“哦,对了。听说缥缈宗又归隐了?此事当真?”
江迟砚木然地点点头:“当真。”
“那还真是不妙啊……”纪昭离低声呢喃着,结合最近得来的消息,她敛了神色,正色道:“两位师兄,有件事,劳烦你们转告宗主。”
江迟砚和林邬玦同时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纪昭离一哽,差点怀疑坐在对面的不是活人,而是两尊傀儡。
她清了清嗓子,道:“劳烦告诉他,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随时有可能收回王蝶,你们要随时做好踏云阁阁主暴露魔修身份的准备。”
“嗯?”尤畅皱眉看她,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好。”江迟砚应了下来。
纪昭离又道:“另外,你可知纪惟现在何处?”
“纪惟?”江迟砚眼里终于有了波澜,旋即他摇头道,“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回到宗门,江迟砚隐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好像都很……忙?”林邬玦望着行色匆匆的人,不由纳闷,“是有什么大事吗?”
大事么……
江迟砚能猜到的大事只有南溟海,或许是系统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转告了宗主。
“应该是有什么坏消息吧。”江迟砚叹口气,没有多想。他现在只想打发走林邬玦,“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林邬玦定定看他半晌,垂眸道:“好。”
江迟砚去找了宗主。
“嗯?你要看殷瑟的遗体?”宗主眉梢高高挑起,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这种要求。
“是。”江迟砚很坚决。
“噢……也行。”宗主很好说话,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连江迟砚都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殷瑟的尸体早已碎裂,只能勉强拼起来,放置在一口类似于棺材的箱子中。
那也正是南溟海的神器。
江迟砚伸手将刚得来的骨片交给宗主,自己则仔仔细细端量着整具尸体,从头到尾,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还留着杨和打听来的消息,两块头骨,一只左眼,一节指骨,半块肋骨……
这是尚未找到的部分。
江迟砚的目光在他仅剩的右眼处停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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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砚没有贸然行动,他状似无意地看向林邬玦:“对了,你父母留给你的福袋……你还带在身上吗?”
那个福袋是唯一一个始终被林邬玦留在身上的东西,最理想的情况是,那里面的粉末是殷瑟的骨头磨成的灰。
林邬玦笑着摇头:“没有,那东西留着不好,我把它扔了。”
江迟砚呼吸一滞,抱着仅存的希望颤巍巍地追问:“扔、扔哪了?”
林邬玦:“房间角落的柜子里。”
江迟砚:“……”
江迟砚表情十分复杂,果然,他还是放不下。
像是猜到了江迟砚的想法,林邬玦无奈地耸耸肩:“不是我不想扔出去,主要是那东西不好,万一影响到别人怎么办?左右我现在也不会受它影响,干脆就扔进柜子,眼不见心不烦。”
江迟砚稍微放了点心,他伸手,理直气壮地索要:“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他本以为林邬玦会推拒一下,甚至提前想好了说辞,没成想对方和宗主一样爽快,转身回屋,不过片刻又折返回来,将一只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福袋放在他手中。
江迟砚看了看福袋又看了看他,眨眨眼,终于露出点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