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你怎么没来上课？」
  「你怎么了？和江涟在一起吗？他怎么也没来……」
  「看到信息速回电话！」
  最后一条信息发送于凌晨三点分。
  叶翎几乎能想象出苏晓晓整夜未眠，焦急万分，一遍遍拨打他电话的样子。
  他忙点开回复框，飞快地输入：「我没事！我昨天准备搬家才没去学校……昨晚手机没电了，刚看到消息。我一切平安……」
  犹豫了几秒，他终究还是删掉了后面那句已经打出来的「我在朋友家借宿」。
  他心虚地重新补上一句：「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真的。」
  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苏晓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叶翎！”按下接听键，苏晓晓急切的声音立刻冲出，“你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哪？你和江涟在一起吗？”
  “是这样，我昨天本来准备搬家，但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跟踪狂……你放心，什么也没发生，我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叶翎瞥眼沉默的江涟，倒退着躲进卫生间里，背靠门板，声音压低，“真的。我没事。就是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信息……”
  “安全的地方？哪里？”苏晓晓显然不信，“你告诉我地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叶翎几乎是喊了出来，“真的不用，晓晓，我现在很好，很安全，过一会儿就回自己家了。你千万别过来。”
  电话那头的苏晓晓沉默了。
  几秒钟后，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叶翎，你听我说。你确定你现在安全吗？你到底和谁在一起？”
  她顿了顿，声音也压低了，“有时候，最可怕的危险，往往就藏在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那个跟踪你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也许就是……”
  “不可能！”叶翎猛地打断了苏晓晓的话，“江涟他不可能做那种事！他昨晚还保护了我！他帮我……”
  他自己也被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猛地噤声，心脏狂跳着，惊惧地看向卫生间大门。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半晌，苏晓晓才用一种带着浓浓无力感的语气说道：“……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记住，感觉不对立刻报警！手机保持畅通，我随时等你消息。”
  叶翎挂断电话。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江涟，那些怀疑好不容易被江涟昨晚的照顾打消了，此时又因苏晓晓的提醒卷土重来。
  他一把捂住脸，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乱麻。
  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江涟起床了。他立刻全神戒备，将耳朵贴上门板。
  江涟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一声比一声远。
  叶翎提起的心微微放下，用冷水洗了把脸。
  “咔哒。”
  卫生间门冷不防被拧开了。
  叶翎心脏一停，猛地抬起头。
  江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还穿着睡衣，手里缺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袋。
  “醒了？”江涟晃了晃胳膊，展示手里的保温袋，“刚刚送到的外卖早餐，我们一起吃吧。”
  叶翎心虚地迅速点点头，手忙脚乱地试图藏起手机，却因为这套睡衣的口袋太浅，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江涟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转身拧开水龙头，低下头搓洗双手，声音隔着哗哗的水流声传来：“刚才在跟谁打电话？苏晓晓？”
  叶翎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不敢看江涟，低着头应声：“嗯…她担心我……昨晚联系不上……”
  “哦。”江涟淡淡地应了一声，关掉水龙头，并未多问。
  他转身重新看向叶翎，目光落在他微抿的嘴唇。
  忽然，他朝叶翎走近一步，在叶翎惊诧的目光中，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擦过叶翎柔软的嘴角。
  那指腹带着薄茧，却如同带着静电，猛地窜过叶翎的唇瓣，直击心脏。
  叶翎猛地一哆嗦，像被烫到般猛地向后缩去，脸颊和耳朵瞬间爆红。
  “沾了点东西。”江涟收回手，神态自若。
  他打开那个精致的保温食袋，浓郁的鲜香立刻弥漫开来。里面是晶莹剔透冒着热气的虾饺和蟹黄烧麦，搭配熬得浓稠软糯的皮蛋瘦肉粥。
  “走吧，去餐厅吃。”江涟把保温袋提起，又在叶翎眼前晃了晃。
  叶翎的注意力果然被那食袋引诱，不假思索跟上，来到光线明亮的餐厅。
  江涟坐在他对面，姿态闲适地用着早餐。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安静下来，才让人察觉气氛有些压抑。
  突然，江涟放下汤勺，眼眸轻抬。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为什么想要退学？”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一针见血地连番发问，“退学之后，你又想去哪里？”
  叶翎握着筷子的手一抖，一只虾饺差点掉在桌上。
  退学……任务……回到主神空间……这些代表真相的字眼在舌尖翻滚，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该怎么解释？说他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说他的告白和退学都是任务的一环，说他完成任务不久后就要消失？
  这些都是他签订过的保密条款，他不能说。况且，他也说不出口。
  “我……我也不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头恨不得埋进面前的粥碗里。
  在这个世界再待几个月，他的任务彻底结束，自然不需要费心思去为退学后的未来做打算。
  可江涟一无所知，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还不计前嫌用这种饱含关切的口吻来询问。
  “不知道？”江涟眉心微蹙，他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住叶翎躲闪的眼睛，“那搬家呢？只是单纯地因为那个跟踪狂？”
  搬家……离开这里……
  叶翎的心情沉得好像一块浸满水的海绵。
  他想起那个阴暗小巷里如影随形的恐惧，想起苏晓晓忧心忡忡的警告，想起野马脱缰的剧本和迫在眉睫的任务期限。
  这一切复杂又矛盾。
  “……还没完全定下来，”叶翎的声音又小又不确定，“先住在你这里，到时候再看看吧……”
  江涟看着他这副犹豫退缩的模样，眼底深处的冰霜终于散去些许。
  不确定就好。
  “那你就在我这儿先住着。”他不再追问，重新拿起汤勺搅动着碗里的粥，淡淡地命令，“现在，吃饭。”
  午后，叶翎挣扎再挣扎才鼓起勇气，提出想回去出租屋看看情况，顺便拿点漏掉的行李。
  大白天的，中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总能震慑震慑那个变态吧？
  他动作尽量快些，应该不至于再次遇到危险。他也不能一直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江涟提供给他的一切。
  江涟正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什么。
  闻言，他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叶翎，目光沉沉。
  “……可以。”半晌，江涟才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安全起见，我陪你。”
  “不用麻烦你了！”叶翎慌忙摆手，急切地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很近的。大白天的，应该没事！”
  “应该？”江涟微微挑眉，唇角挑起讥诮的弧度，“胆敢跟踪你、欺负你的变态，难道还会挑时间作案？”
  他不再给叶翎任何反驳的机会，径直走向玄关，“走吧。”
  叶翎在前带路，江涟在后跟随。叶翎紧张地东张西望，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阴影，都让他神经紧绷。
  然而这一路异常平静，阳光刺眼，行人稀少，没有可疑的身影，也没有如芒在背的窥视感。
  转眼就到了他那栋破旧居民楼的单元门口。
  “到了。”江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叶翎如释重负，他回头看着江涟：“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你先回去？不用在这里等我。”
  江涟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反对。
  叶翎大松一口气，转身快步走进单元楼。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苏晓晓的电话。
  两人约不远的一个小公园见面。
  苏晓晓一见到叶翎，立刻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你吓死我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那个安全的地方到底是哪？该不会……”苏晓晓急切地问。
  叶翎眼神躲闪，含糊其辞：“就是一个朋友家……你不认识的。”
  “朋友？”苏晓晓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可叶翎不肯说实话，她别无他法，表情愈发凝重，“叶翎，你看着我。有些话，我憋了一晚上，必须跟你说清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江涟昨天也没来学校上课！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跟踪你的人……也许就是江涟？”
  “不可能！”叶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脸颊也因为急于辩解而涨红，“晓晓，你怎么能这么想？他昨晚保护了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