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
小痕野月 更新:2025-10-24 15:11 字数:3155
林夏并未发现端倪,回答道:“他只能做到这一步。毕竟,辑魂的阻断场可不是盖的,还是得靠你自己,黑杰克。”
哈——
林夏还在说着什么,岑安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全是江烬那张美丽的脸,冷漠的、面无表情的,最终定格在送他入狱前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怜悯。
江烬,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夏,我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比我这未经改造的纯天然身体更好玩。”
“嗯?”
岑安眼里的阴鸷,让林夏莫名兴奋。
几个小时后,编号332的牢房“嘭”地一声打开了,林夏与岑安一同站在外边。
岑安还是那套深蓝囚服,林夏换上了冷白的医用褂,十字架吊坠悬挂在胸前,泛着猩红的光。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个配备武器的警用型机器人,虽然套着狱警的服装,但皮下却刻着“神权”军署的六芒星标志。
他的狱友纷纷看过来,有几个面孔陌生,岑安还未打过照面。
林夏扶了扶泛着冷光的单片眼镜,指向一脸不可置信的钩吻:“日常体检,带走。”
钩吻惊恐地后退两步,能拿来防护的只有一张薄薄的报纸,两个狱卒迅速上前,他看着就是不太会打架的那种,三两下被制服,扭送到林夏面前。
林夏疯狂的笑容再也藏匿不住:“找到你了,姜琢。”
姜琢?岑安惊讶地看向林夏。方才在贺韶的车里,他向林夏描述钩吻那对儿毒牙和非凡的造毒天赋时,林夏只是笑了笑,表示的确很感兴趣。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林夏珍重地捏住钩吻的下巴,着力点巧妙,那尖锐冰冷的一双毒牙,此刻无比乖巧顺从地露了出来。
“为了躲我,你竟然不惜藏进辑魂监狱,真令人意外啊。”
钩吻挣扎着想甩开束缚,然而只是徒劳,他看向林夏身后的狱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神权军队的伪装。迎接他的必不可能是普通的体检,这一去,他将永久失去自由。
“黑杰克!”他凄楚地喊了一声,目眦欲裂地瞪着岑安。
“我跟他说两句。”岑安道。
林夏大发慈悲地准了。狱卒拖着姜琢走开一段距离,岑安紧随其后。
“你本事真大。”姜琢道。
岑安以为他接下来要放一系列狠话,岂料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我费劲逃到这里,一是为了躲避林夏那个疯子,二是为了找毛叔——就是那个整天雕刻木头的老头儿,”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齿,“你说的对,这就是变异。只有他能通过改写基因,搞掉产毒的能力,将我恢复为正常人。可这几天,任我软硬兼施,老东西也无动于衷。”
岑安道:“我还以为这对牙齿,是你的骄傲。”
“骄傲?”姜琢顿了顿,面露悲哀,“我从前,也以自己是个成功实验体而骄傲,它的确让我领略到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美妙。可是再成功的实验体,也只是实验体,绝无仅有并且出类拔萃的异能,恰恰是成为工具的理由。愚昧的、智慧的人,有权的、无权的人,虽然欲望不同,但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他们的意见就会出奇地一致。我不想用它牟利,也不想用它杀人,我就只能恨它,它让我屡次失去自由、人格。”
“你可以试着求林夏,他看起来挺厉害的,或许能为你改变。”
“他是为神权卖命的狗,还是个疯狗,他只会将我当成一条生产线,又或者实验体。”岑安真诚却天真的建议,让钩吻止不住发笑,“黑杰克,你我终究是一样,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说的很有道理,”岑安认同地点点头,“但我得先活着,不然连改变下场的机会都没有。”
“我其实不会把你怎么样。”
岑安冷漠道:“可你没有让我早点感受到。”
姜琢最后看了一眼332牢房内部,目光久久地落在毛叔身上,突然沉吟道:“对于疯子来讲,监狱是个好地方,因为身边都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不管怎么发挥自己的恶,都不会有罪恶感。”
“什么意思?”岑安严肃地盯着他。
“我是说,你长点心。我挺看好你的,黑杰克。”
“等等……”
姜琢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林夏,在林夏身边停了两秒,又径直走向那批狱卒,披着人皮的钢铁怪物,很快就淹没了他。
第9章 雨夜梦魇
岑安独自回到332牢房里。
他捡起姜琢之前看的报纸。那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个纸质的显示屏,可以切换任何媒体的任何一期。
姜琢的近期翻阅,大多是两年前的事件:“雪原”基地基因实验新进展、幸子生物为莘讯科技集团鲸吞、北海巨妖舰队首次出征、亚青环专家入狱、翁青连任、江烬出任图灵侦查长……
江烬的半身照只占据版面的小小一角,一丝不苟的纯黑色制服配暗红色领带,眼睛很冷,像是透过镜头看一群死物。
岑安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照片上,画面倏地一转,界面成了跟江烬相关的报道汇总。
说是汇总,却只有三条,他的私事被保护得很好。第一条时间显示三年前,蓝朔集团的继承人出席某仪式,图片上的他和面容同样冷峻的兄姐站在一起,蓝朔继承人的身份首次曝光;第二条便是出任侦查长的那条;第三条则是两天前的最新发布,蓝朔与莘讯科技两集团联姻,新人分别是江烬和他青梅竹马的发小,如今莘讯科技的实际掌权人,聂非雨。
岑安移动手指,将那期报道翻出来。让他感到讽刺的是,联姻新闻的上方,正是黑杰克被捕入狱的消息,岑安那张呲着大白牙的脸就在那对新人的头顶。
“联姻……”岑安念出声来,突然将报纸揉成一卷。
还么结束呢。他喃喃道,我们的故事还未开始,自然不可能结束。
**
雷暴将至。
浓重的乌云聚集于华景上空,雷声滚过,如浊浪翻涌。高楼尖端的轮廓在暴雨中逐渐模糊,霓虹光线穿透密集雨雾,反复映射,最终氤氲为色彩绚丽的光块。
黑暗中,无数来路不明的脉冲信号与光波试图闯入某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却被纯白的“幸子盾”光圈吞噬、分崩离散。被守护的建筑里一片静谧。顶层的卧室里,一座称得上古董的欧式壁炉正在运作,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北国青柏灼烧出的馥郁浓香。
江烬蜷缩在大床上,紧裹着绒毯。
他脸色极差,双眸紧闭、嘴唇苍青,仿佛冻极了,时不时哆嗦起来。
他关掉了监测室内环境的人工智能,吩咐壁炉一直烧,不要停。
室内已达30摄氏度,令正常人不适的热感。
可是,冷,还是冷……
他紧缩在绒毯里,现实冷,梦里更冷。
那个梦出现过很多次。他好像身处冰原,又好像是在冰湖之上,梦里冷雨澌澌,下个不停,整个世界单调得只剩下黑白,天色阴暗,乌云背后翻涌着暴怒的海,披着斗篷的少年从中走来,手执鱼竿,一步一步。他顿时心生惊恐。
他从未看清过少年的脸,兜帽阴影下是一团黑色迷雾,紧随其后的也同样是缭绕可怖的黑雾。江烬脚下如同生了根动弹不得,嗓子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徒劳地看着。
江烬不久前才发觉,那个梦不是重复,而是连续,他们之间的距离并非他所想的近在咫尺。
披斗篷的少年一直在走,仿佛走了许多年,才在今夜来到他面前。
两人隔着雨帘遥遥相望,江烬无法开口,雨水倾倒在他身上,他幡然醒悟,那人是应了他的呼唤而来的。他们一句话不说,一种仿佛在胸腔里压抑了许久的强烈情感喷薄而出,四周突然灰尘弥漫,弄脏了雨水,他深感绝望煎熬。就在这时,少年摘掉了兜帽,黑雾散去,他看到了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少年的脸。
岑安,竟然是岑安!
岑安露出珠贝般的洁白牙齿,嬉笑道:“我可是你的梦里人啊,烬哥?”
江烬惊醒,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
他剧烈地呼吸着,连手指都在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的。他的目光落在左手上,那里还有岑安留下的浅浅齿痕。这狗崽子,咬合力还挺强。
就在这时,他惊觉一个高挑挺拔的黑影立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左手抄在风衣里,右手握着一个发光的匣子若有所思。
江烬平复好心境,一开口,嗓子却哑了:“非雨……”
“啪嗒”一声,聂非雨合上手里怀表大小的盒子,揣进兜里,又将外衣脱下,随手扔在丝绒地毯上。
“太热了。”
解开两颗衬衫上的扣子后,他伸手去摸江烬的头发。
江烬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头发也毛茸茸地乱着,是外人绝不会想象出来的柔软模样。
“我冷。”江烬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