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小痕野月      更新:2025-10-24 15:12      字数:3091
  江烬掐他脸,“你没洗澡,不许碰我。”
  “你不是要看我吗?先看我。”岑安没折腾他,眼里胶着两碗枫糖般浓烈的爱意,深情得像是要舔舐过他脸颊的每一寸。
  “先看我,记住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一眼认出我。”
  江烬莫名心疼他,连忙信誓旦旦地答应他,又忍不住扣住他后脑勺,吻他眼睑。
  “岑安,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皮褶子里藏着一颗小小的痣。”
  “嗯?我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照镜子是看不见的,离得稍远些也看不见,”他们鼻尖贴着鼻尖,“必须是这种距离。第一次跟你接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岑安吻他嘴角,捉过他的手往身下放,“那,我腿部有一小块胎记,你知道吗?”
  江烬轻笑:“我们都多少次了?老夫老妻的,我怎么会不知?”
  说着,他隔着衣料,精准地按在了胎记的位置。手指稍微一偏,双双面红耳赤。
  “去浴室。全身都让我看一遍。”
  多日不见岑安,思念异常浓烈,到了床上便化作无底线的宠溺与纵容,激烈纠缠到天色将明才歇下,整个清晨亦消磨在意犹未尽的缱绻中。
  岑安拥着熟睡的江烬,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他那连着三天的酣睡是实打实的。
  满地乱扔着两人的衣服,他洗漱之后,弯下腰一件一件的收拾。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抹火红色吸引。那颜色从江烬风衣的口袋里露出来,是一个毛毡狐狸的脑袋。
  狐狸……
  火红的皮毛,雪白的四肢和胸脯。
  它隔着塑封袋躺在岑安掌心,灼烫如火,岑安手一抖,它掉落在地。
  明知那不是狐狸的温度,岑安始终没去捡它,坐在床边远远地盯着它,仿佛盯着个危险的雷.管。
  不必细数它身上岁月的痕迹,岑安便认出来了,那是大岑的……
  是大岑早逝的爱人一针一针,亲手戳给他的礼物……
  江烬睡醒,发现岑安眼神平静又奇怪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他坐起身,地面醒目的颜色很快吸引了他的视线,“它怎么掉地上了。”
  “这是哪里来的?”岑安轻声问。
  “黑杰克给的,说是两个世纪前,我制作出来送给别人的礼物。”
  江烬不记得了……
  江烬困倦地揉了揉眼,看了看时间,又躺下了,“收好吧。我再睡会儿。”
  江烬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狐狸还是扔在地上,岑安仍然默默地坐着,没看他,也没看狐狸。
  第120章 双标
  “我不想待在华景。”岑安说, 拒绝跟江烬傍晚一起飞回去。
  江烬穿衣的动作一滞,停顿的几秒像是在等他解释。岑安背对着江烬,眼中是夜幕下交织成光海的绚丽灯影和雾汽, 冷雨一直下,他沉默不语。
  江烬披好外套,温温柔柔地从后抱住岑安。
  “可是,分开的话, 我无时无刻都会担心你。”
  他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昨晚的失意,岑安也没有向他解释。
  “我跟黑杰克还有些事没完。”说完, 岑安自觉敷衍, 转过身面对面地拥他,贴进他颈窝温存。
  江烬暂时还不能跟随岑安, 他向岑安许诺, 等解决完殉道者的问题,他们就永不分别。
  说着说着, 江烬忽觉好笑:“从华景飞到薄荷港, 也就一个小时航程, 怎么此时此刻, 搞得好像隔着不可跨越的时空一样?”
  话音落, 他敏锐地察觉到岑安身躯一僵, “怎么了?”
  “……没事。”岑安摇头, 转而问他, “殉道者的问题, 讨论出解决之法了么?为了深眠中的人类殉道者回归,继续让沙利叶暗杀溯生人么?”
  江烬微顿,“集团中大部分人倾向这种做法。”
  “那你呢?”岑安垂眸看他, 睫毛的阴影盖住半边眼睛,从江烬的角度看过去有些阴郁。
  “我不赞同,”提起这些,他的语气往往变得沉重,“我是人类,也曾是终止觉醒智械的刽子手,可这一次不得不深度反省,他们终究跟那些不服从指令,为了反抗而反抗的机器,不一样。
  “你怎么看呢,岑安?”
  “若是从前,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支持沙利叶,毕竟人类利益高于一切……”
  可如今,他终于认识到,原来自己就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可立场又不那么决绝,毕竟大岑不存在这个时代,不会威胁到他和黑杰克存在的权利,岑安想起一家媒体的形容,“不被殉道者威胁的那一类”。
  “反正,”岑安说,“殉道者的名单不是没公开么,禁档也没公开,就连那些溯生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只是替殉道者活一段时间……”
  “岑安。”江烬出声打断他。他张张嘴,过了半晌却只道,“别这么想。”
  “你就不能不参与么?”岑安有点哀求地看着他。
  “说到底,殉道者的悲剧还是因蓝朔的决策失误引起,总是得有个了断的。而我,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么?若是顺藤摸瓜,也该怪溯技术,怪他这个技术奠基人……
  哦不,不对,不是他……
  他是无辜的,应该怪大岑。
  不是他啊……
  他的手隔着衣料,摸到藏在江烬衣袋里的小狐狸,心情一阵黯然,下一秒又被江烬的吻唤了回来。
  “那,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我有空会来找你。”
  江烬三步一顾地走了。
  纸鹤驾驶飞行器驶离港城后,问他,“他向你坦白了么?”
  “他不想说,再给他点时间。”江烬淡淡地说着,掏出办公设备处理信息。
  纸鹤往他手中无声地瞄了一眼,忽然冷笑:“你有没有被人用‘双标’这个词描述过?”
  这毫不客气,带着点指责的语气,让江烬诧异万分,蹙眉看过去。
  “你想说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让沙利叶继续去杀死那些假人,是冰底问题最有效最省事的解决之法。”
  纸鹤盯着航线,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似隐忍到极致。
  “若是从前,你对智械不会有半分犹豫,沙利叶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残忍却理智。可现在你却试图为这些假人寻一条出路,态度立场转变得如此大,只因为他就是个……”
  “够了,”江烬冷冷打断他,“你很了解我吗?”
  “你是我的父亲。”
  纸鹤的来历,江烬已然知晓,私下里,他允许纸鹤这么叫他。纸鹤对他晦涩的感情他不是感受不到,让纸鹤以人类的伦理审视对他的感情已是极限,江烬请求他止步于此,但此刻——
  “你有点越界了,纸鹤。”
  “对不起,父亲,我无法爱屋及乌。”纸鹤硬邦邦道。
  昨晚看到岑安在酒吧跟美人调情,江烬脸色铁青的时候纸鹤已是非常愤怒,替江烬不值,更气的是岑安撒个娇就得到了江烬原谅,欢愉到天明……
  江烬这下也没心情了,合上手里的设备,望着窗外雨丝出神。
  双标……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纸鹤用词确实很独特、到位,他不禁陷入反思。
  岑安的溯生人身份,他比岑安察觉得更早,他爱他,他接受,因而潜意识里觉得溯生人与从前经手处理的智械不同,却忘了芸芸与个体之间的区别,他并不纯粹,他只是想保护岑安,想让这个世界对岑安宽容一些。
  抵达华景时,他回答了纸鹤的问题,因为想不明白而有点气急败坏。
  “从来没有人敢用一两个词来形容我,纸鹤。”
  江烬走后,岑安按耐不住地去找大岑。
  他将魔灵的形状通过算法修来修去,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时空,索性输了个随机数。
  是深夜,大岑在漆黑的夜里观看古典歌剧,礼堂不大,只有他一人,因而显得格外空荡。
  他的影像投射到了舞台上,大岑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地来到他身边。
  岑安没心情欣赏歌剧,只盯着他的侧脸看,目光往下,他敞开的衣兜里,火红的毛毡狐狸露出个脑袋。
  歌剧很快落幕,黑暗中,只有他的像散发着柔和光辉。
  “当年为了躲避牢狱之灾,你和潘因达成协议,进入他的研究所为他卖命……”
  “不是我,是你。”
  大岑默然地看了他片刻,目光转向漆黑的舞台。
  “你终于发现,你不是从前的我了?”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岑安问。
  “第二次见你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在研究魔灵,去往了一些别的时空,遇到一些人。”
  “你总是把话说得模凌两可,”岑安嗤笑一声,“你刚才提潘因干什么?继续。”
  “我想说的是他的学生,那个暗网设局捉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