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好心帮他挪了个位置，林郁眼睁睁看他跌落，身影下坠，最终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他们的命算不到我们头上的。
  这些男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他们对着单薄的落入险地的新娘大声取乐时有乌泱泱一片，但面对真正有力量的人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惨叫求饶，全部被搬到崖边也没花少时间。
  一堆一堆人棍蠕动时互相拥挤，用尽全力地将身边之人挤下去就能为自己博得半分生的机会。
  这画面丑陋又恶心。
  婉娘仇恨地看。
  阮诗逼迫着自己看。
  林郁微笑，欣赏一般观看。
  时间悄然流逝，最终崖边竟然是一人都未剩下，全填了这噬人的深渊。
  日暮西垂，大戏落幕，林郁拍拍手。
  走吧，大概城内已有人在等着我们了。
  第10章 发疯前奏
  回去的路上，林郁与秋柯传信。
  龙神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阵短暂的沉默。
  虽然秋柯什么都没说，不过林郁异常默契地知道他必定是看到了消息而没有回复。
  他脑袋里一根线忽明忽暗，从秋柯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一些事，但他没耐心细想，他只是愤怒。
  如果你希望，我会解决所有的事。
  秋柯的回应语焉不详，但总归是在逃避林郁的问题。
  林郁琢磨，这个解决是怎么个解决法?
  是把青城屠了，将龙神这个秘密永远埋藏?
  还是给后面的山也炸了，干脆所有事一了百了?
  秋柯做得到。
  这样林郁就永远不会有接触龙神秘密的机会，一无所知，也就不会因此愤怒烦恼。
  林郁气极反笑，懒得再与他掰扯，直接道：叫李乐君来和我讲。
  金色的雾气萦绕起来，李乐君回道：我在。
  为什么非得是青城，林郁一点不绕弯子，龙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乐君顾左右而言他，城内有修者，那人有备而来，你先出城来与我们汇合好吗?
  林郁干脆地一扬手，玉牌飞出，落入密林中又再滚下山坡，不知去向。
  婉娘与阮诗注意到他忽然的动作，投来疑惑的视线。
  无事，林郁理了理袖口，像是他方才什么都没做，我们先进城吧。
  昨日城内忽然的大火已经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城门口巡视的人多了起来，给三人混入城内增添了几分困难。
  婉娘有法力可以幻化形貌，但阮诗的着装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些，于是三人商量，阮诗在城外接应，由林郁与婉娘入城解救那些女子。
  大人，婉娘已经知晓了林郁只是个凡人，但仍然愿意以他为主，我们如何进城?
  走城墙。林郁活动手腕，跃跃欲试。
  他虽然是凡人躯体，但是芯子好歹受过专业的训练，有婉娘协助，攀爬城墙不是难事。
  翻进城内，明显感觉到巡视的人变多了，林郁手中有系统地图，婉娘有神识，他们很轻松就绕开了守卫，往关押女子那处去了。
  那样的地方，林郁原本以为该是个隐蔽僻静之处，却没成想，这里甚至称得上灯火通明。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凡人青楼处的场所，只不过没有明面上招揽客人的女人和所谓老鸨，来来往往的皆是男人，有拿着武器的守卫，也有穿着各异的客人。
  也是，被当作牲口关在里面的女人做不到自己生下下一代牲口，那自然得有男人来帮她们。
  打着所谓为龙神献上新娘的冠冕堂皇的幌子，他们可以轻松又简单地拥有大量漂亮又年轻的女人。
  无论如何，他们都毫无损失且受益良多。
  不知道这样的事青城已经做了多久，林郁躲在暗处，森冷的目光移向后山，那里应该是有一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龙神。
  山下回荡着哭声，而他安静地隐匿了五百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救出这里的女人们。
  之前未想过这里除了守卫还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两人没做什么准备，现下一时有些难办。
  若是城内没有那个修士，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未尝不可，只是现在需要从长计议。
  婉娘观察着整座院子的布局，立即意识到了除了被带上地面的女人外大部分都被关在了地牢。
  带走地牢的女人不难，难的是如何救出正在经历痛苦的那些女人。
  她正要凑近与林郁商量，就见林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你去救地牢内的人，林郁将匕首藏进袖子，我来处理外面这些。
  去地牢安全些且不动手便不会沾杀孽，在地面上行动时极不安全而且难免动手。
  婉娘欲劝，她已是阴煞之身，沾上因果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满心只有对青城的仇恨，只要仇报了，她也就别无所愿了。
  林郁大概是看出了她要说什么。
  一根手指竖在唇前，林郁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没关系的，在那根手指后，婉娘读懂他未出声的话，相信我。
  说完，未等婉娘反应，他已离开了这藏身之处，猫咪般灵巧，又躲进了下一个暗处。
  婉娘眼中有泪，但快速收拾好心情，化作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地牢。
  有031在一旁协助，在地图上标记出那些可怜女子并非难事，林郁在即将踏入第一个房间时却顿住脚步。
  房间里有暧昧的声音，可想而知里面在做什么。
  林郁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了上午递给阮诗但并未被收下的发带，系在了自己眼上。
  他总不好直直地冲进去将人家女孩子看光，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只有031在一边忧心道：【宿主，看不见没关系吗?】
  林郁骤然失去视觉，听到声音时会下意识侧头，【怎么都小看我?安啦，才这点小问题。】
  确实也如他所说，林郁一路潜行，小小的凡铁匕首被他使得如同什么神兵利器，杀人如砍瓜切菜。
  一个、两个、三个
  林郁心中盘算着数量，估计着婉娘应该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商量好的集合处，婉娘焦急地等待着。
  在她都打算再潜回去时，长街的尽头出现了林郁的身影。
  林郁那身白衣上血迹更多了，他还没摘下那条发带，有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不过不多，恰好是发带上些许与眼下一点，衬得他本就俊美的脸庞显出几分妖异的邪气。
  但是邪气的公子身后是互相搀扶的孱弱女人，这些女子好歹精神不错，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怀疑与欣喜。
  我就说没关系吧，林郁走近了，摊手展示完好无损的自己，笑意不止，只是他唇色殷红，平常的笑容也好像多出点别的意味，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神仙大人?
  婉娘被蛊惑般地伸出手。
  林郁比她高很多，两人之间也是正常的距离，她又心中忐忑，动作极缓。
  手腕被林郁轻轻抓住了，停在那染血发带的前一寸。
  林郁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婉娘这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后退，是婉娘冒犯，请大人责罚!
  她心中所思没被林郁捕捉到，视觉的缺失还是给他造成了影响，因此林郁只是疑惑。
  随手将发带扯下，沾了血的东西林郁不想再要，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林郁随手将其扔到了一边。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林郁道。
  是。婉娘回应。
  发带随风飘了飘，却不明原因地落入了婉娘手中，被合拢在掌心。
  被救下的女人大多形如枯槁，浑身是伤，然而身体上损伤总有办法弥补，真正让人忧心的是她们麻木的神情。
  队伍中，有人见终于得救喜极而泣，有人面色惶恐不知未来如何，最多的却是浑浑噩噩，跟上来只是因为被要求跟上。
  林郁看着，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无力。
  原本关押这些女子处大概是终于发现了端倪，火光接连亮起，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到那边大声的命令，要追捕这些出逃的牲口。
  已经满身疲惫的女人自然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守卫，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恐惧的氛围流淌开，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
  我就说不应该跑，现在好了，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如果我们现在回去找那些人求饶，他们会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不想回去了，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再回那个鬼地方!
  林郁回头望，侧耳听着那些喊打喊杀声，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他情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