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作者:
姥朕子 更新:2025-10-27 12:46 字数:3205
就在后者越发越来越惊恐的目光中,最后却只是往下去将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沧桑,瘦的骨骼凸显,不再有以往的意气风发,她心中除却痛快之外,只剩下难以忽视的悲戚。
周岚清原以为权利的巅峰是永垂不朽,万人之上更是辉煌绚烂,但面前人却时刻处于无休止的阴谋暗算之中,到头来还有寻求成仙,妄图续命。
看来不论是皇帝,又或是天下所有人,平生所谋百事,所立贤名,都逃不过生死一事,身外之物也终究无法带入坟墓。
床上的人自然看得清少女目光中的怜悯,但太上皇风光了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等眼神,他奋力抬起手,想要往面前人处扇去。
周岚清眸光一暗,伸手抓住瘦的有些干枯的手,面上再无任何温情:“父皇病了,也莫要再动气了。”
接着,她缓缓从站起身来,侧头看了一眼床上被气的蔫蔫的人:“您好好休息,改日儿臣再来看您。”
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也不管屋顶日光直射床榻之中。
从内殿走出没几步路,就在外头看见了正在徘徊的海顺公公,而后者看清来人,先是怔愣一瞬,随即有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只见他慢腾腾地迎上来。
“殿下...”
周岚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扯了一点笑意:“父皇身体愈发不好了,海顺公公要多心照料才是。”
听此言,海顺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连忙向面前人奉承了几句,随后就急匆匆地往里进了。
周岚清本意并不多留,只是好似心有所感,竟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太虚殿的那处亭子旁,而也就是在此处,果真又见到了那老道。
老道与上回相比,更苍老了些许,一绺胡子都能扎成小辫了。他看着来人,点了点头,好像如上回一般,早知道她会来。
周岚清也没多客气,径直登上亭子于其对面坐下:“好久未见了,道长。”
老道依旧笑呵呵地模样:“与殿下来说,确是也有一段时日了。”
看着他还是这幅不着调地模样,周岚清也一笑了之,她扫了一眼石桌,干干净净。
“道长就在此闲坐?不觉得无聊?”
“非也,”老道摸了一把胡子:“心中有所思,怀中有所悟,颇为丰盈也。”
周岚清又看了眼他:“如今已然尘埃落定,我那父皇也成了病秧子,道长难道还要在此困顿?”
闻言老道睁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少女,忽而有些肃然:“殿下,以我来看,事还未成,非但未成,还差得远呢。”
周岚清自然不信其所言,在她心中始终对眼前这老道存疑。
可老道见她不以为意,又出言点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还望殿下多多上心呐~”
“上心?”周岚清稍稍来了点兴致,又看时日尚早,便起了点同他多说几句的心思,于是问道:“以道长来看,该往何处上心?”
老道摸了摸胡子,沉默半晌,最终说出了一句话。
“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
“殿下,这不争就是争呐~”
可此言对周岚清来说却有些刺耳,她忽然想起与其不多的几次交集之中,对方的言语都隐隐有劝诫自己远离庙堂之意。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恰是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如今的我,难道还入不了青云么?”
从对面人的脸上移开目光,顿了一瞬,忽然问道:“请问这是道长所想,还是背后那人所想?”
老道的眼中闪烁着复杂:“是贫道一己私心罢了。”
周岚清早料到他的答案,也没过多纠缠,但也没心情多说下去,最终便用一句终结这匆匆一面:“既如此,劳烦道长同那背后之人多说一句,如今事态正好,往后之事,最好不要再过多插手了。”
衣裙飘远,亭中唯于老道一人独坐,寂寞无人语,却已乱道心。
第92章 旧事揭晓
回宫至半途,周岚清眼前逐渐清明,忽然叫停了前行的步辇,对着前来询问的桃春吩咐道:
“桃春,去问问六殿下在否。”
桃春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周梁清便携着翠碧亲自出来了,看着周岚清立在外头,连忙上前迎接。
“姐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周岚清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手,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刚从太虚殿出来,顺道过来瞧瞧你。”
听到太虚殿这三个字,周梁清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又立即恢复常态,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匆匆撇开话题,拉着周岚清往里出去了。
待两人坐下,周岚清先是看了一眼她周围伺候的宫女,像是发现了什么,问道:“从前你身边不是有个性子出众的?怎么近来都看不着了?”
周梁清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继而面不改色地解释:“她呀,近来同我说家里头捎了信来,说是母亲病重,我便让她出宫去了。”
“原来是这样。”周岚清借着喝茶的空子敛下眼中情绪,大抵是心中藏着思绪,竟忘了多说话。
而依照两姐妹的性子,常是周岚清挑起话头,随后周梁清接过话茬的,且后者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对方今日心不在焉,定是内含心事。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周梁清隐隐感觉到对方之所以这幅状态,大抵是同自
己有关系,因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此,两人一个心神不定,一个心怀忐忑,相对无言,静坐良久。
直至翠碧抱着茶罐进来时,周岚清的目光才逐渐定格,踌躇许久的话也终于说出口。
“听说...八弟近来做了甚多不错的事情...”周岚清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睛更是不多看对面的少女:“是成长了不少。”
但周梁清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却不可避免地失态了一瞬,即便她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可还是逃不过周岚清余光的捕捉。
她深切的明白周岚清话中的含义,莫说如今新皇登基,根基尚且不稳定,就说如今留在京中的皇嗣除却恭王及不顾时势的自己,无一不支持原太子。
再有,在原太子与贤王斗得水深火热之时,退至一旁恭王默默一心做事,看似无意皇位,但朝中不乏有心者,更别说是原丞相一党了。
“姐姐...”周梁清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紧,目光中更有掩饰不住的慌乱:“阿殊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自小一心只读圣贤书,总归是要所长进。”
如今外界对贤王离京一事众说纷坛,陈家倒台的背后真相更是扑朔迷离,但周梁清与周岚清交往甚久,她自知这中间也有其手笔。
即便她早已将周岚清当做了自己重要的姐姐,但对于周殊,她总是要保全他的处境的,若是被皇帝盯上,即便有再大的心性和手段,难说能全身而退。
周岚清从对面人的眼中看到了戒备,是从前所不曾有的,于此心中也不由得涌上些难以言说的气闷。
可不知为何,她语气终究是放缓了几分,其中还带着些退步的意思:“是...若是这般也是好的,只是许久未见,偶尔一提罢了。”
周梁清听言悄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又升起新的疑虑,这好端端地忽地提起阿殊做什么?
一个向来并不受人关注的王爷,又怎会影响到众望所归的新帝?
除非...除非这个王爷身后也有一股有可能撼动皇权的势力。
想至此,她猛地料到了什么,下意识抬起头,一瞬间便撞进了对面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眸之中。
周岚清从她的神色之中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至此,两人都知晓了彼此心中的隐瞒。
沉默了片刻,周梁清一直未等到对方开口。不光如此,随后她几次开口,但每次周岚清都像是料到一般,总是出言打断她的话。
直至最后,周岚清大抵是因心中无意家常,终于找不到话了,于是起身拢了拢衣服,扯起一抹生涩的笑:“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回宫了。”
说罢,也不等坐在原地的少女多说什么,便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一声“姐姐”。
周岚清霎时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只因她此时的脸色俨然不太好了。更有,她有些不敢回头,只怕将面对一张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神色的脸,更怕两人从此走到对立面。
但背后的声音停了一瞬,随即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是我,那背后之人...是我!”
周岚清应声转身,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出言的人,脸上满是意外,其中甚至还交杂着些许无措:“你...你说什么?”
周梁清早已撇过头去,她不敢面对少女,单手支撑着一旁的石桌,整个人好似即将随风而散去:“太虚殿的道士,文忠阁的主事,皆是我的主意。”
周岚清微微抬起手,停在半空总片刻,又默默地收了回去:“若是你要为八弟揽下这些...自是不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