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临沉声，“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许拒绝我。”
  “拒绝你？”沈昭不明所以，“我哪有拒绝你什么……”
  说着，她自己想通了，“你说的是……”
  “嗯。”裴临强调：“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昭没应。她不敢保证到孕晚期后还能由着裴临胡来。
  背后的人一声不吭，裴临确认：“答应吗？”
  “阿……”
  刚蹦出一个字，孕夫就炸了，冷哼了声，往前蛄蛹一截。
  “哎。”沈昭跟着挪去，“腰不疼啦？”
  不说话。
  从前见沈清梧和安朔因为孩子的事吵架，沈昭曾思考过若她与裴临结婚会因什么而争吵，当时觉得如果他们当真走到结婚这一步，该是没什么可争了，到底是她想得太少，竟然还能因这事闹别扭。
  她垂着眼，“都依你。”
  气鼓鼓的孕夫不气了，扭过身来直视她，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沈昭让他躺下，拿开毛巾，倒出一些按摩膏在掌心搓热，然后将手覆上他的后腰。“医生说，怀孕期间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心情愉悦，其他都可以让步。”
  指腹沿着裴临脊柱两侧的肌肉缓缓打圈，用掌心的温度和揉抚，随着持续的抚触，手下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
  “我相信宝宝心里有数，不会乱来。”沈昭补充。
  裴临嘴上说着“别给我戴高帽”，实际上还是微扬起唇角，像一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
  ……
  裴临开始了超长假期，而沈昭则重新进入忙碌的工作中。
  她工作，裴临跟着，她开会，裴临旁听。
  沈昭不在的这三年，林晓在裴家的帮助下守住了启源，成功将启源针推入市场，但这远远不够，尤其是在伊国经历过战火与流离，目睹过信息素失控带来的混乱与痛苦后，沈昭更是踌躇满志。
  她想将启源推向更多动荡地区，让更多被信息素困扰的omega能获得最基本的保障，而现有的启源针在运输、储存和使用都有一定门槛，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冗长的会议结束，沈昭揉了揉眉心，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目光扫过旁侧，裴临歪在舒适的单人沙发里，睡着了。
  怀孕六个多月的肚子已经相当可观，即使穿着宽松的短t，那隆起的弧度也分外明显。他头微微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搭在腹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另一只手随意扶着沙发扶手。长睫安然阖着，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五官松弛，安宁静好。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静谧而柔和的氛围里，美得像是一幅画。
  沈昭悄悄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对着这天使睡颜按下快门。
  细微动作让几位同事注意到角落里的景象，大家相视一笑，默契地放轻脚步，停下交谈，蹑手蹑脚地出去。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手机震动，是林晓发来的消息：【别太爱了，沈总。】
  沈昭回：【没办法。】
  她收起手机，走到裴临身边半蹲下，“宝宝，回家睡好不好？”
  裴临迷迷糊糊地哼唧一声，长睫扇动，未完全清醒，本能地循着热源和熟悉的气息，歪着低下头，将脑袋靠上了沈昭的脸颊，蹭了蹭，随即半睁开惺忪睡眼，迷蒙地扫视了一圈
  空荡荡的会议室，“……都走了？”
  “会开完了。”沈昭理了理被他蹭乱的碎发。
  缓了一会儿神，裴临在沈昭侧脸上印下一个温软的吻，“回家。”
  沈昭扶着他起来。
  两人抬眼，齐齐顿住。
  对面那面巨大玻璃幕墙上，贴了一排脑袋和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沈昭：“……”
  裴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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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miyeon的童话书和诶诶诶宝子送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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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呼吸。
  裴临：手段了得。
  [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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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最后一章。嘻嘻。其他想写的到时候都放在福利番外里。
  第67章
  时节步入初秋,裴临孕程进入晚期，胃口却还停留在盛夏，尤其对香草冰淇淋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着。
  起初,秉持着“孕夫心情最大”的原则，沈昭纵容,他想吃就准许他吃。可那人实在不知节制,每日晚饭后必要来一小碗,一连吃了大半个月。
  去产检,血糖指标偏高，医生提醒：“孕晚期了,饮食要更注意。像冰淇淋这类高糖分又寒凉的食物,最好要控制,天天吃对孕夫和宝宝都不太好。”
  裴临不以为意，敷衍应下,晚上，洗完澡，照例趿拉着拖鞋向厨房去。
  熟练地拉开冷冻层的门。
  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又仔细翻找一遍,确实没有。
  关上冰箱门，心有猜测的他转向客厅,沈昭正在抱着电脑工作,他走去,踢了踢沙发脚，不悦地问：“冰淇淋呢？”
  沈昭抬起头，神色平静，“医生说了，要控制。昨天吃了,今天就不吃了，好不好？”
  裴临脸色黑下来，没说话，唇线抿直，转身回了卧室。
  放下电脑，沈昭跟了进去。
  裴临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发顶。
  “生气啦？”沈昭在床边坐下，伸手去碰他的肩膀，被子里的人往里缩了缩。
  沈昭无奈，放软了声音哄他：“不是不让你吃，是吃多了不好，明天再吃，好不好？或者你想吃点别的水果？草莓？或者喝杯温牛奶？”
  孕夫圆滚滚地翻了个身。
  沈昭又耐心哄了几句，回应她的，只有一团沉默。
  就在沈昭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破局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吸气声，紧接着，是细微的抽噎。
  完了。沈昭头皮发麻，立刻上床爬到裴临正面，俯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被子。
  被沿围合，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下唇紧咬着，委屈漫溢。
  沈昭心慌意乱，赶忙拿来床头的纸巾，抽了一张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宝宝。”她低唤了声，又挠了挠眉，不敢再提“冰淇淋”半个字。
  裴临鼻音浓重地哼了声。
  她侧躺下来，连着被子揽过他，亲了亲他的眼睛，“眼泪是咸的。”
  “废话。”
  孕晚期激素波动导致情绪敏感，裴临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脆弱，不受控，更加烦躁和无力。
  沈昭替他擦去眼泪，又亲了亲他的脸颊、鼻尖、唇角，那人“嗯”了声，直接搂过她的脖子，深入吻住。
  泪水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又奇异地被彼此的气息中和覆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吻够了，裴临环在她颈后的手臂卸去力道，虚虚搭着，那点因冰淇淋而升起的委屈被暂时遗忘。
  此后几天，每当裴临打算走向冰箱，或流露出想吃冰淇淋的意图时，沈昭便会凑过去，或是一个轻柔的吻，或是一个暖和的拥抱。
  接连糊弄了几天。
  第六天时，裴临终于发觉不对劲。
  “沈昭，”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你最近很主动啊。”
  沈昭强装镇定，“有吗？”
  装傻无效，他戳穿掩饰，“美人计？”
  沈昭被看得心虚，眼神飘忽，老实点头。
  裴临挑眉，沉默地盯了她几秒，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淡淡评价了一句：“……挺聪明。”
  “……”
  ……
  深秋。
  临近预产期，裴临焦躁不安，开始频繁地在房间里踱步，夜里睡眠也浅，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好不容易捱到预产期，腹中的小家伙却毫无动静，裴临提前住进了vip产套房。
  经过详细检查与评估，医生与他们商议后，定下了第二天上午进行剖宫手术。
  晚上。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沈昭侧躺在裴临身边，半搂着他，手搭在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小家伙在里面不安分地动着，许是难受，裴临闭着眼，眉头始终蹙着。
  “紧张吗？”沈昭轻声问。
  裴临嘴硬，“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就好。”沈昭赧然，“其实我还挺紧张的。”
  眼缝拉开，他惊诧地看她，“是我生，你紧张什么？”
  “你一心想要女孩，万一是男孩怎么办？”
  裴临做了个无语的表情，又合上眼，笃定：“是女孩。”腹底传来一下有力的蹬踹，他补充：“她很有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十点左右，话声戛然而止，裴临双眉蹙紧，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