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者:
山早早 更新:2025-10-27 12:49 字数:3245
林小蒲已经让开到一边,看着那明显被噩梦魇住的阿姐干着急。
周野俯身靠近,轻易捏住林姝胡乱挥舞的双手,只一个手掌便将其两只手腕圈牢,另一只手则朝她额头探去。
这一探,顿时烫得周野掌心都轻颤了一下。
他眉头蓦地拧起,“这么烫,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阿姐突然说起梦话,动来动去,我察觉不对,就想摸摸她额头,结果阿姐不让我碰,我又摸阿姐的身上,结果阿姐身上滚烫滚烫的,我就晓得她是发烧了!”
睡梦中林姝双手被缚,丧尸近在眼前,她却无力反抗,不禁神色惶恐,挣扎得愈发厉害,口上喊道:“不要过来!我一拳砸死你们,我踢死你们……”
“阿姝,阿姝!”
周野唤了两声,见唤人不醒,略略迟疑后松开了她挣扎的双手,转而将她扶了起来,抱入了怀里。
林姝两个拳头立马在他背上如疾雨般密集狂捶,力道之大,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光是听着都疼。
周野却抱着她不动,任她胡乱捶打,一手揽着她腰身,一手在她后背轻抚,低声哄道:“阿姝莫怕,没事,没事,梦里都是假的……”
许是这安抚起了作用,林姝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嘴里却还是嘟囔着什么。
周野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将人重新放回了床上,准备去取一盆温水来,恰逢何桂香那头听到动静,正好点了油灯赶过来。至于林大山,他瞌睡大,还睡着。
“婶儿你来得正好,你看着点儿阿姝,我去烧点水,阿姝在发烧,得用温水擦拭身子散散热。”
何桂香一听这话,面色骤变,“什么?阿姝发烧了?”
她忙将油灯放到一旁,凑近摸闺女的额头,惊呼出声,“天呐,怎么这么烫!”
村里人家不怕什么头疼脑热,就怕突然发高烧,尤其这高烧不退,最为危险!
周野顾不上多说,留何桂香和林小蒲在这边照看着,自己去堂屋用小灶炉生了火,擦拭用的温水只略高于体温便成,烧半锅热水足够用了。
水就取厨房里干净的山泉水,院坝里竹水管引的是山上的山泉水,但雨水早已落入引水的竹筒之中,水质不干净,好在昨日用水少,厨房里的小水瓮里还剩了不少。
周野片刻不敢耽搁,锅里水烧得稍热后就先取了一些,够浸湿帕子就成,剩下的水继续用柴火烧着。
水刚端入屋里,林小蒲便急忙朝他递来一方帕子,“是阿姐素日用的。”
周野接过帕子,浸了温水后拧得半干,再递给何桂香,“婶儿,你给阿姝擦擦额头和身上,避开前胸和肚子这些地方,其他地方能擦的地方都擦,尤其是腋下和颈侧,帕子擦干了便给我,我再用温水浸一浸帕子。小蒲,你也取干净帕子,和婶儿一块擦。”
何桂香和林小蒲赶忙点头,一齐给林姝脱了衣衫,只着小衣,以方便擦拭。
周野顾不上避讳,盆里水凉得快,他时不时便要换一盆温水,再轮番帮何桂香和林小蒲浸湿帕子递去。
一遍擦拭下来,林姝的额头还是很烫。
何桂香只能咬牙再擦。
几番擦拭过后,何桂香拿帕子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怎么还是这么烫,阿野,不行啊,根本不行,这可怎么办呐……”
周野沉吟片刻,忽地道:“婶儿,赵家阿公喜欢饮酒,我去赵家问问家里可有存酒,借一些酒来擦身。”
这赵家阿公说的便是赵老三的爹,赵老三刚刚闹了一出分家,赵阿公对周野几个出面帮赵老三两口子说话的肯定心存芥蒂,但如今的周野顾不上这些。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何桂香连忙点头。
屋外雨暂歇,周野来去匆匆,回来时还真借来了半坛子黄酒。
何桂香一喜,连忙换了这黄酒擦身。她晓得用酒擦身的效果更好。
黄酒擦后,林姝果然降温了。
然而不等几人这一口气松下来,才一刻钟不到,林姝额上身上便又变得滚烫至极。
何桂香惊慌得开始掉眼泪,“怎么会这样,还是不行,还是不行啊……”
这边动静闹得不小,林大山饶是瞌睡再大也惊醒了,他赶忙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何桂香看到他,再也忍不住,哭声渐大,“他爹,阿姝发高烧了,怎么擦拭都不管用,温水不行,黄酒也不行,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她想到了廖老汉家的娃,当年那娃儿就是发高烧走的,虽然阿姝不小了,但青壮年和老人被高热烧死的不是没有先例。她好怕,好怕阿姝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这么年轻,来甜水村后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得知林姝高烧不退,林大山也慌了,一时之间除了跟着何桂香一起着急,竟不知如何是好。
村里没有郎中,这个点儿便是连夜赶去镇上,镇上的栅门也是关着的,进不去啊!
林小蒲左右看了看,瘪着嘴安慰何桂香,“阿娘,阿姐不会有事的,我小时候也老生病,但我到最后都没事咧,阿姐肯定也没事。”可她说到后头自己却忍不住哽咽起来。
明明大家都喝了姜汤,阿姐也喝了,怎么大家都好好的,偏偏阿姐发烧了。
她不管,阿姐可好可好了,这么好的人肯定会没事的,肯定会长命百岁……
林小蒲握着林姝烫呼呼的手,没忍住抹了一把眼泪。
一屋子人,慌的慌,哭的哭,最镇定的反倒是周野。
他沉了沉眉后,略过慌乱不知所措的何桂香,直接一大步上前,自己替林姝拢好衣裳,又去堂屋取了蓑衣给她披好。虽然外头雨停了,但云层还未完全散去,难保不会再下小雨,穿着蓑衣以防万一。斗笠不好戴,他便挂在身上带着。
一系列动作下来,屋里几人都看懵了。
何桂香:“阿野,你这是……”
“稻香村有个老铃医,我带阿姝去找那铃医瞧瞧。劳婶儿给我取一吊钱来。”
“啥?你要带阿姝去稻香村??”何桂香目瞪口呆,“稻香村距咱甜水村二十多里地,外头又刚下过暴雨,道路泥泞湿滑,阿野你怎么去?”
周野面色沉稳,言简意赅地道:“我走得快,背阿姝去。叔和婶儿放心,我不会叫阿姝摔着。”
不等何桂香再问,周野已是背上林姝就走。
“阿野,
叔跟你一起去!路上咱俩可以换着背。”林大山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周野却道:“不用了叔,我脚程快出你许多,能早去早回。我力气也大,阿姝这点儿份量于我而言轻巧得很,叔跟着也追不上我,我一个人去就成。”
“可是,这……这夜路黑,我可以拿个火把给你照明!”
“甜水村到镇上这段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不用火把,至于后半段去稻香村的路,我虽不熟,却也走过一两回,走到后头,这云层也差不多散了,到时候天上星月都露出来,这路便能看清了。”
周野怎么都有理,林大山迟疑着最后还是没跟了。
何桂香这头则匆匆进屋取了一吊钱塞到周野怀里,红着眼叮嘱道:“阿野,路上千万小心些。”
“叔和婶儿放心,等天明我就带阿姝回来了。”
周野丢下最后一句,背着林姝大步往外走。
几人跟着出了院坝门,见他果真如他所说,摸黑走也是健步如飞,没过多久,周野背着林姝的身影便已融入了夜色中,再也看不清了。
林大山一手牵林小蒲,一手扶着何桂香肩膀往里走,叹道:“回罢,即便睡不着,咱也在屋里等,别阿姝没事,反倒你们两个又病倒了。”
何桂香双眼放空,等她一屁股坐在堂屋里长凳上,她才恍恍惚惚地问:“阿野当真背着阿姝去稻香村了?”
“是阿野哥哥亲口说的。”林小蒲回道,然后好奇问何桂香一句:“阿娘,我记得稻香村离咱村很远,这一趟走过去要多久?”
何桂香呆呆地道:“二十五六里路咧,常人走要走两个时辰,这天黑路滑的,又要更久,一不小心还会摔倒磕到……苗老大昨儿个便是从坡坎上摔下了伤了腿,阿野他……咱们该阻止阿野的,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呢……”
林小蒲心里也怕,但她看阿娘魂儿都没了,反过来安慰她,“阿娘别想太多,阿野哥哥出村是走村里的大路,不走那些坡坡坎坎,苗大伯是因着取了近道才从坡坎上摔下来的。等阿野哥哥找到那位老铃医,阿姐一准没事。”
林大山也道:“稻香村那老铃医我晓得,医术好得很咧,啥都能治,据说还会针灸,阿姝这烧肯定能退了。眼下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你和小蒲再去睡会儿,我在这儿等着,等阿野回了我喊你。”
何桂香听到两人的话,那一口提起的气总算是松了下来,“我哪儿睡得着,倒是你,明儿还要去地里,你去歇着罢。”
“我也睡不着。唉,真不该听阿野这小子,我走得慢些就慢些,跟着一起去了也能有个照应。话说阿野晓得老铃医家在哪儿不?我都不晓得。稻香村是个大村,比咱们甜水村大多了,光是找人兴许都要找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