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作者:青枝雨      更新:2025-10-27 12:54      字数:3131
  “是吗?”景骁陷入了犹疑中,思索着沈晚棠到底有几分可信。
  也是这时,沈晚棠突然眉心紧锁,眼眸半垂,当她再度睁开眼时,一双明眸中满是阴戾与邪性,黎白夙低低轻笑起来,对景骁道:“她能帮你的,我一样可以。”
  青衣女子的语气和声音在瞬间有了微妙的转变,让景骁不由得看向她。
  黎白夙下巴微扬,冰冷道:“你不是想修夺舍术么,那么第一步,你要知道怎么杀死一个人——一道神魂。”
  “你……不是沈晚棠。”景骁这下不得不相信,两个人简直天差地别。
  “我要你杀了沈晚棠!”黎白夙突然猛地逼上前,与他近在咫尺,她语气狠厉:“你既然想学夺舍术,就用沈卿言的问心剑助我杀死体内的魂魄——杀了沈晚棠!”
  黎白夙暗藏了怨恨的声音仿佛回荡在沈晚棠的耳边,她眸中含笑静静看着这一切。
  方才黎白夙想要出来的时候她早有预料,说给景骁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假的,为的只是逼出黎白夙,代她证明一切。
  她和黎白夙一体双魂了两世,只有她修为大过黎白夙的时候,与之对抗起来才会痛得失去神志,而她有意让出身体或是不敌黎白夙,便不会感到痛苦。
  如此,转换起来只需要一瞬间。
  “你是夺舍之人。”景骁下了决断,眼前的这个人是想要夺舍沈晚棠的人,却不知道何缘故迟迟没能夺舍成功,或许,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无法成功夺舍。
  “是。”黎白夙承认。
  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十六岁被母亲强行逼入沈晚棠体内时,她和沈晚棠的脑子里都有母亲传授的术法,里面的夺舍术是母亲特意留给她的。
  十六岁的她想要夺舍一个六岁的孩子分明很简单,那时的沈晚棠也因为她的存在半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但最后……
  她忽然记起了一道素色身影,意识模糊时,那个人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再后来……她再醒来,已经恍如隔世。
  现在,不论她怎么想,根本想不起半点关于夺舍的记忆。
  景骁沉思良久,并未立刻答应黎白夙。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忽然失神片刻,皱眉摇了摇头,又看向黎白夙,“明晚本君会来寻你。”
  “今晚。”黎白夙习惯了命令人,语气中下意识透出命令的意思。
  景骁盯着她看了看,忽然极淡地扯唇:“好,今晚本君便如你所愿,杀了沈晚棠。”
  待人走后,黎白夙冷眼往下看去,视线几乎是落在丹田的位置,她毁不了沈晚棠的魔丹,景骁却可以,但现在问心剑在景骁手里,她大可以直接利用他杀死沈晚棠的神魂。
  【景骁不会答应你。】
  沈晚棠笃定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响起。
  【苏溪夫人是个手上从不沾血的人,那天她的反应如此大,说明她反对景骁修夺舍术,景骁这么多年来没碰过此术,一定和苏溪有关,只要苏溪不同意,你便杀不了我。】
  “是吗?你的意思是景骁会去询问一个弃妇的意见?”
  沈晚棠的话总是不可信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还讥讽道:“妹妹,你莫不是忘了,这交易是你和景骁定下的,现在又来与我说这话,未免太矛盾了些。”
  沈晚棠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你怎知我就一定是把自己赌给了景骁?】
  此话一出,黎白夙的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沈晚棠知道景骁痴迷于邪术,见过苏溪的反应后更加笃定景骁尤其在意夺舍一术,这才有意告诉他这一切,可沈晚棠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她一体双魂,可以拿身体、神魂助景骁修成夺舍术。
  若真是如此,她便会真的沦为景骁的一个用来修邪术的傀儡,她如此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当真会把自己的命赌给景骁?
  此时此刻,黎白夙才算看明白一切。
  如果沈晚棠刚才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她根本就没打算把自己交给景骁利用,她利用的便是景骁那摇摆不定的心思,景骁这么多年来都无法放弃夺舍术便足以说明他一定会答应沈晚棠,而这么多年来不碰此术,又恰好说明他一定有什么不能碰的原因,那个原因或许正是苏溪……
  到最后,沈晚棠不仅不会沦为傀儡,甚至还会得到景骁的帮助。
  她赌的是……景骁绝不会碰此术,却又极度渴望。
  “你就如此笃定,他一定会听苏溪的话?”黎白夙冷声质问。
  她为何笃定?
  青梅竹马、甚至是夫妻,百年来的情谊这不够吗?
  除此之外,苏溪脸上的伤……便也够了。
  那天在景骁的寝宫,她刻意提起苏溪,就是为了试探他对苏溪的态度。
  至于答案——景骁并非传言那样讨厌苏溪。
  在景骁听见苏溪的名字时,眼神中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那眼神她曾在师兄眼中见到过,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万戮城的黑云崖,师兄背着她踏月色而归,说出那句“应该怨我”时,她侧眸看去,师兄的眼中、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悔与愧。
  景骁对苏溪的,大概也不是讨厌、不喜,是后悔、愧疚,是无颜面对,故而选择了逃避。
  “一个女人……”黎白夙并不知沈晚棠心中所思,也更不知道她从景骁和苏溪身上看见了什么,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荒唐可笑,“魔域历来的魔主便无一人会受一个女人左右,若景骁当真在意她,就不会把她放在别处自生自灭。”
  黎白夙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可沈晚棠并不以为都是如此。
  黎白夙的眸光一点点转冷,透过墙壁仿佛看向了某处,继续道:“双修的物件罢了,在一个男人权衡利弊后,她注定会被丢弃。”
  “这便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情爱二字,最是无用,这是母亲常常告诉她的。
  母亲告诉她,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可以作为修炼的工具,却唯独不能相信男人口中的情爱,因为那只是身为男人的贪痴欲,越是受欲望掌控的男人便越是无用,不过都是凡夫俗子。
  苏溪吗?
  黎白夙突然出了门,大步远去,去的方向是苏溪的偏院。
  偏院中,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莹白的手轻抚着湿润的花瓣,清幽淡雅的花香丝丝缕缕围绕着她。
  冬季的寒风忽然吹来,夹杂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冰冷,几乎让人脊背生寒。
  苏溪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侧眸看去,入眼的是那位不讨人喜的青衣女子。
  此刻,青衣女子一向冷淡随性的脸上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而那双琉璃色眸子紧紧盯着她,目光如蛇蝎,让她没由来地不喜。
  黎白夙走进院中,“看来景骁还没来过这里。”
  “他怎么会来这里?”苏溪觉得莫名,下意识忍不住自嘲,可语气的冷却是对着黎白夙的。
  见她如此,黎白夙想到了沈晚棠的那些话,依她所言,景骁是在乎苏溪的。
  可她全然不信,世上哪有真正的情爱,利益关头,孰轻孰重他难道会不知道?
  “有人说,你会是景骁的软肋。”于是,她讥笑着开口,语气不以为然。
  苏溪拧眉:“他没有软肋,你若是想拿我威胁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不。”黎白夙绽唇笑开,幽幽道:“我只是来,杀你的。”
  若景骁还会因为女人的话而摇摆不定的话,那这个女人便只能去死,只有死人才说不了话。
  她并不认为景骁会听从苏溪的话,可她不喜欢这个犹豫的过程。
  只要苏溪一死,景骁就会毫不犹豫地听从自己的心,听从她的安排。
  “你……”苏溪后退几步,警惕瞧着她,隐约觉得哪不对劲,“你不是她?”
  不由得,她想到了那天沈晚棠提起的夺舍术,难道她被夺舍过?
  黎白夙不与她多废话,她的手径直朝着苏溪的心脏而去。
  苏溪的修为与她天差地别,只觉一道残影闪过,黎白夙便已经出现在了身前,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猛地躲开,却还是被打中了肩膀,整个人倒飞出去滚落在地口吐鲜血。
  青衣女子脚尖一转,朝她步步走了过来,她挣扎着强撑起身。
  黎白夙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修长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却被她偏头躲开。
  倏地,脖颈传来剧痛和窒息感,苏溪痛苦地抓住她的手。
  “杀了我……你,你也会……”话未来得及说完,脖子上的手又收紧几分。
  苏溪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隐约察觉,有人轻而易举地挑开了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那一刻,连同她的心也狠狠摔进地狱中。
  “这张脸……”
  黎白夙嫌恶地蹙眉,一字一句冷声说:“难怪景骁每月只来寻你一次,对着这样一张脸,想来也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