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作者:青枝雨      更新:2025-10-27 12:54      字数:3109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过去,她的神魂谁也不接受,像是认准了一个人一样。
  沈晚棠烦得厉害,让他们都滚了出去。
  夺舍之术有两个法子夺舍,萧之镜用的是第二个,需要一个人付出寿命和修为,但他从前夺舍的都是些天赋好却修为不高的人,付出的寿命和修为代价不大。
  可她要用夺舍之法杀死的人是黎白夙,这就说明她必须付出和黎白夙同等修为的人。
  她该上哪去找一位魔帝,神君?
  又该如何找到值得信任、心甘情愿的?
  难如登天。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选了和人神交双修,偏偏这些人只能日夜不断给她提供怨恨,近不了她的神魂半点。
  沈晚棠的眉头紧皱,片刻后缓缓松开,她想到了什么。
  师兄说过——
  你只需记得,我的魂力伤不了你。
  师兄……
  他到底对她的神魂做了什么?
  她隐约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存在了某种她和师兄都不知道事,莫非是前世?
  视线不知不觉投向穷岭州的方向。
  炼魔窟。
  滴嗒……滴嗒……
  大颗大颗的血珠自寒剑上滑至剑锋,垂直砸在血泊中。
  雪衣上满是血水的青年疲惫不堪地用指腹抹去面上的血,淡垂眼,仿佛在血泊中看见了如同行尸走肉的自己。
  面无表情,眼中死沉无光,周身魔气深重,戾气与残忍的杀意自他身上散发。
  此时此刻,整个炼魔窟空荡如幽谷,除了他踏进血地里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他来到最后被自己用断情剑杀死的魔帝尸体旁,狼狈弯下一向挺拔的脊背,疲惫地用鲜血淋漓的左手破开他的腹部,熟稔地取出一枚魔丹,再将他的恶魂纳入瓶中封好。
  做这一切时,通体是血的断情剑被插在地上,他握剑的右手如同废掉,已无一块好肉,大片的白骨,狰狞可怖。
  他看着手里装了无数恶魂的玉瓶,唇畔终于扯出一抹笑来,却是似哭似笑,双目赤红,泪混合着血水落下。
  他不讨厌魔了……
  他想说——
  师妹,看啊,师兄不讨厌魔了。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那样讨厌他?
  他们……
  还能回到从前吗?
  像十六年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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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道心(十一)
  师父曾说——
  “无情道乃世间最绝之道。修成无情道者,越是无心无情,修炼速度便越是突飞猛进。”
  沈卿言拖着残败的身躯走在死寂空荡的长街上,脚下沿路留下血色脚印,他任由自己的颓然狼狈显露而出。
  他身上清冷孤高的气质不再,拒人于千里的气息不再,就连眼神中也尽是灰暗无神,再无一丝一毫对魔气的厌恶。
  脑海中回荡着师父曾经的话,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回答的,又为什么会对那样简单的一句话铭记于心。
  这一刻的他除了对自己的厌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理解,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共情这一路艰难走来的自己。
  为什么偏偏……会弄丢了师妹?
  这不是他想要的……
  当年,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迫切、那么疯狂地急于变得强大?
  除了杀尽天下邪魔,一定还有一些别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会是师妹吗?
  若是让他现在再选一次。
  保护师妹和成为世间的强者他又会如何选?
  答案必定是前者。
  那么当年的他呢?
  是否……从一开始便选错了路?
  他这一路,是不是什么都做错了……
  心脏仿若被一只手掌死死攥紧,这心如刀绞的痛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自那日的梦起……
  那天的他生死一线,昏倒在了外围的尸山血海中,本该是要死的,却被内围偷跑出来的邪魔救下。
  那只邪魔和他说:“我刚进来三十年,你要是能出去,能不能把我的骨灰带出去,我的夫人还在外面等我。”
  他问他怎么进的炼魔窟。
  他说:“我夫人是个凡人,当年我们一家原本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不小心被你们宗的弟子发现,他们为了杀我失手重伤我夫人,我就杀了他们。我带着夫人回了魔族,魔族人也不待见我们,再后来,有人欺负她我就杀谁,时间一长我也就成了邪魔被魔帝的人抓了去。”
  “我夫人每天都会在家等我,可我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等我……不过,都三十年了,她只是个凡人啊……”
  “炼魔窟的魔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但骨灰可以,等你伤好,烧了我吧,把我的骨灰带到魔域、凡间哪里都好。”
  他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情爱,到底是什么?”
  那只邪魔笑了笑,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大概就是你这一个多月手里握的青簪,若不喜欢、不爱,又怎么会在生死之地念念不忘。人啊,只有在临死才知道心里想的、念的、喜欢和爱的是谁。”
  “所以那天昏倒前,你看见的人是谁?”
  当晚,他又久违地做了个梦,那个梦尤为真实,也很清晰。
  他又回到了无虚宗,在那个熟悉的院子里,推开了师妹的房门,里面是一如既往的空荡寂静。
  屋子里很干净,一丝灰尘也不见,足以说明他的师妹从不曾离开过这里,她没有去外门,没有去魔域,她就乖乖地在这里。
  可为什么,他却很难过,心中的悲痛似如刀绞、痛彻心扉。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炭火上炙烤,沉重而痛苦。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和极大的勇气来到窗台,那里有一只玉瓶,瓶中装有灵泉水。
  一束开得娇艳明媚的海棠花斜在瓶中。
  那束海棠花依稀在冲他扬唇笑,浮现的是少女熟悉的脸庞,眉开眼笑,清雅烂漫。
  “师兄,你终于来了……”
  他好像听见师妹在呼唤他。
  她说,她在等他……
  他缓缓抬手,轻柔地触碰那束娇花。
  肌肤与花瓣相触的那一瞬间,海棠花顷刻间烟消云散,就这样自他眼前随风而散,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那一刻,有什么湿润而冰冷的液体自脸上滚下,他痴痴地望着这一幕,整个人身形晃动不稳地摔了下来,不慎打翻玉瓶,地上一片狼藉。
  可他无暇顾及。
  因为,他的师妹已经不见了……
  沈卿言止了步,停在了餍魔宫宫门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思绪却全然停留在记忆中。
  那束海棠花与师妹同生共死,人死花灭。
  所以,他的师妹当真死过一次。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如撕裂般地痛。
  双眸不知何时染上猩红,他的视线仿佛越过宫门,看见了某个人。
  从未有过一刻,他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她。
  他要亲眼见到师妹。
  他要看见师妹还活着!
  “清,清玄神君……”看守宫门的魔将乍一看见他险些认不出,可仔细一看,这个满身魔障的人不是沈卿言又是谁?!
  简直是见了鬼!
  清玄神君怎么会是这样的?
  简直如地狱修罗在世,他这是想要提剑杀进来啊!
  有人赶紧进去通报,还有的人试图上前拦住他却被剑气直接扫开。
  门“嘭”地一声破开,里面无数魔兵和几位魔王、魔君拦住他。
  沈卿言眉目间的戾气是前所未有的重,那股子冰冷得想要杀人的气息也极为浓烈,他的视线不曾扫过在场任何人的脸。
  也许是经历过炼魔窟一事,他除了杀人再无暇顾及其他。
  他的声音隐约透着疲惫,却有些阴沉:“让开。”
  “绝无可能!”牧垚握着刀横在身前,忍不住回头冲魏免喊:“魏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魔主?!”
  “魔主正在干正事!怎么去?!”一说到这个魏免也有些为难。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夜魔主和人双修他来了!
  “什么正事?难道不是和那些人神交?吸收怨恨?”牧垚一边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沈卿言,一边问。谁知自己说完后,眼前的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攥紧了剑,脸色苍白,眼神冰寒彻骨,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了他一样。
  魏免极力压低声音,在牧垚耳边说:“今天不是,是双修!”
  牧垚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该不会……二十七个人都在?”
  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他们知道魔主天劫将至,想要双修也是为了尽快提升修为顺利破境,双修的过程也是修炼的过程,要是一两个人倒也罢了,可要是人多了,要是被打断最是容易出岔子,万一出了什么危险,别说打不过清玄神君,就连天劫都不一定能成功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