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
弦月棠 更新:2025-10-27 12:59 字数:3135
“好啦。”
少女纤直的长腿停在阶梯处,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以后听你的话就是了。”
宁酒的语气很乖。
又或者说,太乖了。
不正常。
袁良景敏锐地感知到宁酒的不对劲,想起少女昨天提到好心收容她的同学。
“对了,需不需要舅舅替你谢谢那个——”
“不用。”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宁酒冷声截断。
“我和他闹掰了。”
“......”
被袁良景硬拉着在一楼吃完了午餐,再躺回二楼的硬板床上。
头顶天花板上闪烁的星星灯怎么看怎么碍眼。
似乎是被那闪动的灯光弄烦了,宁就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暴雨夜在浴室对峙的时刻,又一次不由分说占据她的脑海。
水声、雨声,以及——
唇舌舔舐皮肤发出的濡湿声。
宁酒坚信。
这次她和乔柏林,是完全闹掰了。
彻彻底底,不留余地。
虽然亵渎这个词未免太过极端,但当她的大脑空白一片,只能看见少年脖颈被吮红的肌肤,以及点点温水顺着他湿透的腹肌线条缓慢滴落在地时。
她能想到的,偏偏就是这个词。
水雾与体温交织成一片薄雾,在她眼前轻轻晃荡。
被过度拉长的时间里,温度渐渐褪去。
四周静得可怕,只剩他们彼此靠近时交错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不是那种剧烈而喧嚣的撞击,而是慢慢地,如擂鼓敲击般在耳际宣判——
她好像完了。
那天怎么过去的已经记不太清,第二天谁也没有说话,等确保台风过境,乔柏林在软件给小柏重新买了个像样的窝,宁酒说要带小柏去收容所,乔柏林说不用,他会打电话。
越界的亲密变成冒犯。
潮水猛然退却,只剩泥沙暴露在空旷的岸边。
他们的缄默持续到宁酒叫车,如同问候刚认识的同学那样,问需不需要送她一程,宁酒拒绝,对话彻底结束。
如果做完这一切,宁酒的第一反应是后悔亲了,那么现在,她对整件事复盘过后,对它的态度就是——
后悔怎么不早亲。
他的脖颈白皙,凑近闻沉香的味道更浓,萦绕在鼻尖冲散了雨水的潮湿气。
而从她吻他喉结的角度看,那双薄唇微微抿起,耳根泛着微红,肌肉紧绷的胸口随气息震颤起伏,看起来好像......
更好亲了。
像乔柏林这样既有家世又有脑子的人,普通人耗费半生可能都无法企及。
与其和其他人一样,耗费大量情感与精力大希望能够接近他,再试着拥有他,直接亲完摸完之后拉
黑他好像的确是更省力的做法。
况且,亲过脖子…四舍五入也算拥有?
她又没有真的想再进一步和他有什么。
窗外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与梧桐叶飘动的沙沙声,宁酒将被子捂紧自己柔软的面部。
不过,有一件事是她想不明白。
在浴室的那一晚,她明明只是抱着戳穿乔柏林,逗他的心态,最后到底是怎么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所以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是从他进入浴室,抱着她防止她被水淋到,还是她脱离他的桎梏将他压到墙上......
等等,压到墙上,谁压谁?
被忽略的细节如同夏日骤雨打在石板上腾起的水汽,只一瞬便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宁酒崩溃地啊了一声,咬了口被子,干脆放弃。
管他呢。
反正以他的性格,大概都不会主动提这件事。
玩完,拉黑,做回普通同学,就这样。
-
台风天放假过后,每个人回到教室都依依不舍的。
英语早读课结束,李铭源打着哈欠往回看谭莘莘走了没,回头到一半,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连打哈欠的动作都暂停了。
陈珀遥注意到他的走神,也朝后望过去。
“怎么了?”
李铭源:“柏林今天...是不是没来啊。”
宁酒握笔的手一顿,身后传来陈珀遥惊讶的声音。
“好像还真是诶,课桌上都是空的,”她蹙了蹙眉,许是觉得这样的情况很少见,“生病了?”
这几天台风天,大家都窝在家里,气温没有明显变化。
如果不是受凉感冒,那大概率是淋雨生病了。
不过乔柏林也不像是粗线条到暴雨天还出去的人,陈珀遥想了下,还是不说出口为好。
后来证明陈珀遥的猜想是正确的,语文课上课前,老秦感叹似的提起乔柏林请假的事,以此为戒奉劝大家不要在下雨天的时候不要瞎出去逛。
“你们这些小孩啊,就是仗着自己身体好,我在群里嘱咐的话多少也要听听,”他左右逡巡一圈,定格在某个地方,“对了,还有你,李铭源。”
李铭源虎躯一震。
不是在批评乔柏林吗,怎么就扯到他头上来了。
老秦:“体育老师布置在家的体能作业你交过来一个倍速播放什么意思,欺负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你这是慢动作倍速?做个操还偷懒。”
“噗嗤。”全班气氛热闹起来。
李铭源郁闷地趴在桌上,前桌的高鹤昕抓到他的把柄似的,下课铃声一响就嘲笑他。
“行不行啊李铭源,就录个体操视频的事还卡成慢动作,真有你的。”
“你不觉得体操这个事就不符合人的生理结构吗?那动作,人真的能做出来?”李铭源反呛,眼神转向一旁做题的宁酒,“酒姐,你快给我评评理......”
“酒姐?宁酒?”
宁酒像是才听到他们说的,放下笔,转头。
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郑重的问题:“人穿着衣服洗澡...或者被水溅到,会感冒吗?”
“嗯?”
“啊?”
李铭源和高鹤昕明显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连一旁的陈珀遥都微微侧目。
宁酒解释道:“被老秦那么一提,我感觉嗓子也有点痒,忽然想到之前洗澡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花洒溅了一身。”
高鹤昕想了想。
“这个天气...感冒不感冒不知道,反正够难受的。”
李铭源同情地看宁酒一眼:“对啊,身上黏糊糊的,及时处理倒没事,但要真湿着待一段时间,想不感冒都难。”
“......”
宁酒因为两人的话陷入沉默,手指绞紧又松开,被高鹤昕一把抱住。
“呜呜,甜酒,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高鹤昕哼哼唧唧地说着,埋在宁酒的颈间蹭了蹭,“乔学神来不了,我们team就只剩下你了。”
高鹤昕解释说这周三就是和临江国际联合的社团文化节了,乔柏林作为模联主席如果不能参与这几次模拟会议的话,主席可能就又由临江国际的人来当。
“去年社团文化节就是那个什么julie来当的,打分偏袒太明显了,”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边控诉一边仰头看向宁酒,“今天就有一场模拟会议的,但主席不在......”
高鹤昕潜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宁酒想了下,说自己今天去帮忙。
高强度的一天学习过后,五楼的模拟联合国会议室开始正式签的最后一次模拟会议。
乔柏林被强制召唤到线上观看,在会后做指导,宁酒仍是先前助理的位置,但这次要做的事明显多了很多。
乔柏林在线上不能实时控制节奏,代表看起来很配合,但有人跑题,有人抢话,宁酒只有飞快地在流程规则和发言之间做出判断,才能慢慢地修正节奏。
她要记下谁说了什么,还要随时把话题拽回来,等到会议进行到第二阶段的时候,宁酒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了。
一开始袁琦还对这一突然变动表示不满,到后来不知怎么也就瘪了声。
会议结束,祁瑞衡退出软件的会议模式,给乔柏林拨电话,询问他的意见。
宁酒还在主席台上写笔记,隔着点距离,依稀能听到以往清冽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偶尔还有轻微克制的咳嗽声。
过了段时间,周围人应声的声音停顿片刻,宁酒正好写到最后一栏,笔尖却在纸上停住了。
她偏头,隐约听见袁琦低声笑了声,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望过来。
高鹤昕的表情是最高兴的,眼睛亮晶晶地朝宁酒招手,像见到了压轴彩蛋般把她拉到众人中间。
“嘿嘿,我们今天的大功臣过来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声音即使携着些粗哑,也依旧清润好听。
“嗯,的确是大功臣。”
无论是夸人还是揭短,乔柏林的嗓音似乎都有一种能让人听进去的信服力。
正如此刻,他语气从容地抛出一句听起来理所当然的决定,隔着电流,宛若一颗石子落入水面,泛起轻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