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贺苍一眼就看到了夏油的断臂，想要忽略都不行。
  浓郁的血腥气直往鼻孔里钻。
  贺苍心中赞叹游戏的真实度，盯着夏油头顶悬浮的透明名牌，上面浮现一行字：「夏油杰.残血」。
  「残血」两个字用血红的颜色标注，十分显眼。
  贺苍觉得「夏油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应该是游戏中的重要角色吧。
  看对方现在的模样，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吗？
  敌友未定的情况，夏油等待对方先动作。
  对方指间突兀地多了一张卡牌，手指轻抖，卡牌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向夏油冲来。
  夏油第一个念头，是躲避。
  在冲来的青色咒力中，夏油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咒力强度和之前降下的那道白光想必，远远不如。
  夏油压制了躲避的意念，用身体承受了这道青色咒力。
  青色咒力落在他身上，如同流水沁入身体，不带丝毫破坏力，携带的是勃勃生机。
  战斗中细小的伤口在咒力经过后快速愈合，这种感觉，像硝子的反转术式，又有不同。
  断臂伤口流血止住，夏油能感觉到伤口处细胞的快速生长。
  贺苍释放了善意，夏油的警戒并没有降低。
  对极恶诅咒师释放善意，对方会是什么身份？
  揣测着贺苍的身份，夏油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把明面上的戒备姿态收起来。
  虽然此刻他衣衫血污浸染，长发凌乱披散，看在贺苍眼中，他
  周身气质矜贵祥和，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多谢尊客援手，鄙人夏油，敢问尊客贵姓？”
  夏油单手揖了一个礼。
  贺苍不懂游戏世界的礼节，笑着双手合十回了一个礼，“夏油先生吗？我叫贺苍。”
  夏油，原来是个复姓。幸亏没有先开口，他还以为对方姓夏名油杰。
  断臂处新生的肌肉蛹动生长，骨肉生长的疼痛让夏油微微皱眉，面上依旧带着笑。
  “是应该称呼贺先生吧？”
  贺苍挥了挥手，“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贺苍就行。”他打量周围，试图找到战斗痕迹，“刚才这里有战斗吗？你是咒术师吧？和你战斗的是什么样的咒灵？”
  贺苍直爽坦诚，看起来大咧咧的像没什么心机。
  夏油不知道对方对今夜的事知道多少，国内的咒术师都应该知道今夜的事，在他去高专宣战后。
  没有在贺苍身上发现破绽，青色咒力在修复了断臂的伤口似乎力竭了，断臂处蛹动生长的肉芽没有给夏油完整的手臂，长成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触手，长度仅一尺，看起来十分怪异。
  夏油的目光落在触手上，凝视了片刻。
  贺苍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尴尬地摸着脑袋，讪讪，“看来是我的等级不够。”
  在摸清贺苍实力前，夏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激怒对方。这条触手怪异丑陋，也并非全无优点。战斗中的伤基本修复，咒力不再流失，目前已经够了。
  夏油转移话题，言语试探。
  “贺苍也参加了今夜的百鬼夜行祓除行动吗？在国内没听过贺苍的名字。”
  百鬼夜行，好像在资料上看到过。贺苍搜刮着不多的记忆，为自己的出现编造合理理由。
  “百鬼夜行是什么？我不住国内，对国内情况不了解。今夜是家里长辈逼我出来试练，随机传送到了这里。”
  夏油看多了人性，一眼就看出贺苍在说谎，没有点破，顺着他的话音接话，“原来如此。贺苍家应该是隐居的术师世家，也是我们的缘分，如果贺苍没有传送到这里，或许我也就命陨此地了。”
  夏油这样说话，贺苍十分爱听，心里更觉亲近。
  “等我的咒力到了等级，一定把你的手臂治好。”说不定哪天就能刷出来一张高级治疗卡，他就不算是空口许诺。
  夏油并不在意他的许诺，微笑着道谢，主动开口邀请，“贺苍君初来，可有落脚处？如果不嫌弃，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能够邀请贺苍君小住几日？”
  贺苍忙不迭地满口答应。
  “我的住处稍远，希望贺苍君海涵。”
  贺苍觉得登录游戏遇到的第一个npc友善和蔼，建模也好看，应该是游戏的向导npc吧。
  听好友说，这个游戏里面的角色十分智能，能够分辨玩家善恶，拥有完整的情感系统。玩家释放善意和恶意，会得到npc不同反馈。
  他现在就得到住所了。
  贺苍对自己的游戏进度很满意。
  贺苍跟着夏油离开了巷子。
  树枝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摇晃晃，路灯的光明明灭灭。
  两人离开不久，某处墙角暗影里站起一道影子，望着夏油远去的背影注目了好一会儿，直到夏油和贺苍消失在夜色中，这条影子倏地没入暗影里。
  京都，新宿所有咒灵同一时间消失，和咒灵对战的咒术师没有接到相关情报，丝毫不敢放松，已经严阵以待。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人信息渠道的咒术师纷纷联系，想要得到最新消息。
  外围的辅助监督们几乎要将咒监会的电话打爆。
  百鬼夜行的咒灵们突兀地消失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只要还能思考，就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某处安全屋。
  菅田裹着一身寒气进门，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枷场姐妹立刻抬头望过来，声音急切，“菅田姐姐，有夏油大人的消息吗？”
  咒灵的异常引起警觉的不仅是咒术师，还有盘星教的干部。
  同在东京的菅田出去打探消息，留下枷场姐妹照顾伤重的米格尔。
  菅田摘下脖颈上的围巾，对两人轻轻摇了摇头。这趟出去，她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米格尔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最迟等到天亮，应该就有消息了。”
  和五条的战斗，米格尔的咒具黑绳被摧毁了一半儿，命也只剩下半条，这还是五条留手的结果。
  这会儿，米格尔全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让他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今夜行动开始前，夏油和他们约定好了。
  如果没有看到夏油留下的召唤信号，所有人必须潜伏下来，和盘星教割裂。
  枷场姐妹绞着手指，眼里满是担心。
  菅田走过来，抱住了她们，柔声安慰，“我们应该相信夏油。”
  劝慰枷场姐妹的话，连菅田自己都不信。
  女性天生的敏感，在这次行动前，她窥见了夏油真正的目的。如果能够轻松顺利夺取诅咒女王祈本里香，夏油或许想多活些时日。如果夺取诅咒女王祈本里香失败，百鬼夜行就是夏油为自己筹备的盛大葬礼。
  所以行动前，夏油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留下足够的财产，保证他们余生衣食不愁。
  贺苍心情愉快放松，身边的夏油极善谈，言辞如同春风和煦，贺苍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惬意舒坦。
  心中再一次赞叹这款游戏的向导npc设定。
  贺苍跟在夏油身边串街走巷，偶尔能看见远处崩塌的高楼大厦，满布战斗痕迹。
  他很好奇夏油口中的百鬼夜行。
  夏油耐心解释，话音落下时，两人刚好走过一条破败的街巷。
  极速的破空声伴随着难闻的恶臭从侧方袭来，未经历过咒灵战斗的贺苍呆愣在原地，被夏油大力推开，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撞在街巷的墙上，眼睁睁看着夏油被突袭的丑陋怪物撞进街巷旁边的建筑内，坍塌声伴随着烟尘四起。
  “夏油——”
  后背撞在墙上，疼痛从肩胛骨传来，贺苍从墙上滑落在地上，仰头看着悬浮在街巷中的巨大咒灵。
  第3章 五条呢？你们不在一起？
  「咒灵陀山.准一级」
  贺苍第一次这样直观地面对咒灵。
  进入游戏前，他只是粗略地扫过咒灵图鉴，对于上面的咒灵设定全部跳过。
  街巷中的这只咒灵体型巨大，几乎要将街巷占满，庞大的肉球身体长着无数短粗的手臂，叫声嘶嘎难听，气味腥臭。
  攻击手段是投掷咒力球，咒力在它掌心汇聚，凝实成一枚枚咒力球，再投掷向目标。
  夏油刚才就是被一发咒力球砸进街巷旁边的建筑里的。
  他这是触发打怪任务了吗？
  单人任务？为此游戏官方才使用手段清走了npc？
  贺苍看着咒灵名字下面的血条，作为进入游戏后的第一只怪，贺苍没有其他对比目标，不知道这道血条算不算厚。
  “卟——卟卟——卟卟卟——”
  准一级咒灵叫着，把贺苍设定成咒力球的投掷目标。
  召唤『浮空之翼』。
  巨大的羽翼将贺苍包裹起来，咒力球击打在羽翼上，爆炸烧焦出一个个焦黑的洞，空气中开始弥漫羽毛焦糊的味道。
  贺苍看到个人面板上自己的血条正在持续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