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回去的话布鲁斯一定会发现的。安娜晕乎乎地想，她皱了皱眉，空气中的血腥味加上那股难闻的味道让她有些反胃。
  她扔掉撬棍——这是她特意带过来的，当初小丑怎么对待杰森，那她现在就应该怎么对小丑——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喂，小丑，你还活着吗？”安娜开口。她抿了抿嘴，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环境让她有些紧张。
  她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自己下手的轻重，最后思考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她完全都是按照小丑他们教她的步骤进行的。
  于是她又喊了句，并且走过去蹲下身，打算看看他是否还有呼吸。
  她希望是有的。她还不想被赶走，她将她和布鲁斯的约定遵守得很——唔，好吧，或许可能也没有那么好，至少她是真的不喜欢上学，但是一些触碰到他底线的东西她还不想触及。
  不过幸好，小丑还活着，或许看上去会有些狼狈，但至少还有呼吸，心脏还在跳动。
  他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于是终于施舍性地睁开眼睛，疯狂和兴奋在他眼里弥漫，“小鸟，”他咧开嘴，喊道。
  这让安娜顿了顿，嘶哑的，如同毒蛇一般的声音缠绕着她——直到很多年后安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丑似乎只有在关于蝙蝠侠的事情上才会称呼她为小鸟，比如他教她怎么杀人，还有让她杀死罗宾。他早就知道她是谁的孩子，他在利用她让他痛苦——但是现在，他只是说，“你在害怕？”
  “我没有……”安娜下意识反驳，她直觉小丑要干出什么，但又想不出来。
  即使他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依旧不能理解小丑的行为。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个疯子。
  “你在害怕什么？”小丑说，他又在笑，那声音尖锐刺耳，扰得安娜脑袋疼，还没等她回答，小丑又自顾自地说，“噢，你是在害怕自己被抛弃。”
  “噢，小鸟，小鸟，可怜的小鸟，你的脑子坏了，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丑继续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看向安娜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的同情和怜悯。
  “你在害怕什么，小鸟？是怕被你的bat daddy抛弃吗？”
  “我才没有！”安娜反驳，她瞪大眼睛，决定不要再和那个疯子继续计较。
  她要回去了！她的身上都是血，小丑流了太多血了，她的衣服都脏了！
  她要赶快回去将那些血迹给擦干净，要不然被布鲁斯发现了肯定会生气。她要回去，想要回去。
  但小丑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荡，“……可怜的小鸟，她还不知道她不可能再回去了。”小丑说，他在笑，还在笑。
  那让安娜越来越烦，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让他再也不能开口的念头，只是皱起眉头，“我可以，我又没有杀人！”她大喊，声音恐惧且尖锐，反倒是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是说，当然，她很生气，但她没有杀人，完全没有，瞧，小丑还在这跟他好好地讲话呢，他还活得很好。
  “你闭嘴！”她说。
  但他依旧在笑，一直在。直到过了好几分钟——也可能是好几秒才停下来，他说：“你在为了那只小鸟生气吗？”
  “什么？”安娜下意识地问，小丑的话题转变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他说的那只小鸟，是杰森。
  “噢，你说过你会保护他的，对吗，安娜？”她和所有她喜欢的人都这么说过，“但是他还是死了，安娜，在死之前他还一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呢……”
  后面的话安娜没有听清，愤怒让她的大脑停止接收任何讯息，那些从视频里看到的画面如同一个出了毛病只能反复播放的老旧放映机。
  她想要让他闭嘴，她说过她会保护他的，她答应过布鲁斯，她会保护他的……安娜感觉自己变得漂浮，那些曾经和杰森他们相处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但最后却都变成了那具躺在小小棺材里的尸体。
  她应该杀了他，安娜想，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空气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已经浓郁到让人想要呕吐，她要杀了他，她不能杀人，但是……为什么不能？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一命偿一命的道理，小丑杀了杰森，那么她杀了小丑，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要杀他，她得杀他，她必须杀了他……这个念头开始不断在安娜脑子里出现，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小丑已经死了。
  他看上去和刚刚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狼狈，一样的惹人讨厌，除了他没有呼吸，不会再发出那种恶心的奸笑。
  世界意识的尖叫声在安娜耳边响起，但她根本就不知道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像她也完全不知道小丑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那段记忆在她脑子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她知道是自己杀死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杀死的。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她的手上都是血，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衣服上也是血。
  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僵在原地，她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辩解，她没有想要杀了他的，她没有，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她知道蝙蝠侠的规矩，也明白自己如果打破了这条规则会遭遇什么，所以她最多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他再也不能杀人，只能乖乖陪在哈莉身边。
  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安娜蹲下身，她想要将小丑的尸体藏起来，毁尸灭迹这种事情她干过不少——破坏了规则后想要不被惩罚总要使些小手段做掩盖——但是世界意识阻止了她。
  祂质问她都干了什么，祂说小丑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之一，他死了世界就会毁灭，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会被她害死，祂还说蝙蝠侠绝对不会原谅她的，她杀了人，她毁了一切，没有人再会爱她，是她自己杀死了她的家人……那些话语混合着空气里的味道让安娜头晕。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反驳什么，那段时间的事情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也还是不敢去面对。
  她只记得自己逃走了，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累了，跑不动了，确定布鲁斯肯定找不到自己了，才敢停下来。
  她蜷缩在角落，之前特地找的撬棍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身上的鲜血也已经干涸，不管怎么擦都擦不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安娜想，后知后觉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要回韦恩庄园，她想要回家，她不想杀人的，她想要布鲁斯……
  都怪小丑，她明明控制住了力道，他明明不会死的，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脆弱，早知道就应该在和布鲁斯约定前就把他给杀了的。
  那些想法和抱怨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她脑子里，即使没有人听，她也在下意识地为自己寻找借口和解决方法。
  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杀了人，她毁了一切，布鲁斯会抛弃她，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kid，你还好吗？”安娜抬起头，是布鲁斯，但是是更年轻的版本的，不是她的布鲁斯。
  ……
  “……你还好吗？”我听到世界意识说，祂担忧地看着我。
  这让我感到烦躁，突然陷入的回忆让我现在感觉仿佛有一口气在自己的心口堵着，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于是就选择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世界意识身上，面对祂的关心也只是不爽的反驳：“关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我知道这是迁怒，那时世界意识的尖叫直到现在也还在我的脑子里回响，如果不是因为祂的指控我那时绝对不可能跑得那么快。
  至少也应该是在将小丑的尸体藏好，将关于自己的痕迹都清除后再离开。
  这样的话，或许没准布鲁斯就不会发现我的所作所为，我也就还能偶尔回到那个世界，去看看布鲁斯，阿福，迪克，芭芭拉和杰森他们，我也可以……好吧，我不知道，布鲁斯是世界第一侦探，他一定会发现的。
  我就只是想要为自己找点借口，我想要回家。
  “算了，你别在这里了，我看着你们就烦。”我最后摆摆手，说。
  然后还没等世界意识回答，我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拒绝再和祂有任何交谈。
  第67章
  187
  世界意识离开了。
  祂什么都没问, 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就这么沉默地消失，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祂会缠着我问东问西, 又或者是让我赶快去解决这件事情。
  对于祂来说，推动剧情, 让世界走上正轨永远是第一重要的事。
  我能理解祂的想法, 也明白这是祂的职责。维护世界正常运转是祂们存在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世界意识很烦，但很少会和祂们作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