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
漏气沙示 更新:2025-10-27 13:20 字数:3170
疼痛过后尚能奢求安抚,可是禁闭却是十足的折磨。
她还记得第一次带着满身伤痕被关在幽暗的房间里的时候,被命令只能坐在椅子上,不能挪动。
背上的伤是最多的,所以没办法靠在椅背上。腿上的伤也不少,即使坐着,持续的痛也让人很难不保持清醒。
黑暗的环境封闭了视觉,“嘀嗒”的秒针转动声拉长了时间,使得痛意鲜明又漫长,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伤口的刺痛,淤青的钝痛……呼吸得重了,痛便混作一团,由内而外地疼。呼吸得浅了,痛便各自发力,密密地笼罩着她。
这种时候,直接昏死过去真的是莫大的幸运。
被关禁闭的次数多了,“不能对目标心软”这个观念倒是先于“爱是疼痛”一步,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于是自己的心软换作了另一种形式存在——尽量一击毙命,不让目标受到太多折磨。
她一直都明白,对别人施虐无法转嫁她的痛苦,只会让她重回记忆中的那个噩梦般的房间。
一如现在。
周悯猛然睁眼,眼底写满不可置信。
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是重操旧业以来接的那两个单子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吗?
她为什么会用囚禁折辱周绮亭的这种手段以发泄自己的怨恨?
周悯捂住脸,将头埋在膝盖中间,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一团。
对不起。
许久后,周悯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抬起头,金色的眼眸如久旱的荒漠,干涸而死寂。
她木然地看着时针走了一圈,艰难起身走到门外,取了一把枪解锁保险,拖着步伐来到房间门前,没有敲门,直接拉动把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受折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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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绮亭倚靠在床头,双颊因升高的体温漫上不自然的绯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太阳穴随脉搏而突突地跳痛。
她伸出绵软的手臂去够放在一旁的饮用水,盖在身上的薄被因动作滑落至胸前,露出了睡袍领口处烧得潮红的皮肤。
冰凉的水灌入口腔,滑过喉管,等落到空荡的胃部时,很快就变得与体温一般灼烫。
她身上时不时打着冷颤,感觉身体各处的关节也在隐隐作痛,即使盖紧了被子也觉得阵阵发冷。
忽然,敲门声响起,她眼睫微颤,勉强转动酸涩的眼睛,看向了响动的来源,半分钟后,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一盘冒着热气的食物被放在了一旁的地板上,门随即再次合上。
呵,惺惺作态。
失神的黑眸因忍着头痛而微微眯起,周绮亭皱着眉,强打精神分析现状。
门边那盘食物看起来像奶油意面,看样子是用到了昨晚买的新鲜食材。
昨天在听到铁门合上的声响后,周绮亭就走出了房间,观察寻找是否有逃出去的机会。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她所在的房间按面积和布置来看,应该是主卧。
客厅原本应该是阳台的地方同样被死死地封住了,透不进一丝光亮,天花板的顶灯是唯一的光源。
另一个房间的门锁也被破坏了,周绮亭推开门时有点意外,因为入目全是健身器材,没有可供歇息的床。
所以这处房子的作用只是把她关起来?周悯自己会去别的地方休息?
周绮亭带着疑惑,又来到了厨房,却更加意外了——
好几把厨房刀具就那样不遮不掩,明晃晃地摆在刀架上。
周悯是笃定她不会自杀?同时对自身的实力自信到不怕她拿到刀?
周绮亭暂时没有拿起刀,而是打开了冰箱,却发现里面的食物少得可怜。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的死期已经很近了,根本就消耗不了太多食物。当然,不排除周悯这样做的原因是想看到她在食物断绝的情况下的绝望。
观察结束后她回到房间,拿起门边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没有动那个三角饭团。
随后,她回到厨房,拿起两把小刀走回客厅,关上灯,静静等在门边。
毫无意外,昨晚的袭击失败了。
按照客厅的时钟来看,周悯昨天应该外出了不到两个小时,如果她是开车出门,说明她现在被困的地方是远郊,食材不容易购买。如果她是步行,那就说明附近大概率是有人常居的,才会有晚上也方便买到食材的地方。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就这样发烧病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己难道还会有机会逃出去吗?
周绮亭困倦地闭上眼,发烧造成的乏力让她没有办法再保持坐姿,从靠坐的姿势一点点地滑落,陷入床铺中,裹紧身上的薄被,蜷缩在不大不小的铁床一角。
思绪也逐渐陷入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感觉到一点走路带起的风拂过灼烫的皮肤,随后微凉的掌心覆上了自己滚烫的额头,让皮肤激起一片颤栗。
“别碰我。”周绮亭没有力气、也不想睁眼,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被听见,她只知道床边的人驻足了一会,像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她听到了金属摩擦声。
似乎是拨动枪支保险的声音。
终于要杀她了吗?既然结局都是要闭上眼,周绮亭依旧没有费力睁开眼睑,就那样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第44章 喂药
预料中的死亡没有降临,只听见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一道冷冷的声音随后在耳边响起。
“周绮亭,张嘴吃药。”
周绮亭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了周悯半跪在床边俯身盯着自己,于是声音比刚才又大了些许:“我不吃。”
周悯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拆开湿巾擦了擦手,左手钳住周绮亭的下颌,稍稍用力迫使她张开嘴,随后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起药片,毫不犹豫地探进了她的嘴里。
“唔……”
她下意识地想要咬紧牙关阻止周悯的动作,可是捏住她下颌的手没有放松半点力气,于是只有舌头本能地推拒着侵入口腔的手指。
受到阻碍,药片只能一点点地推入,指甲即使打磨得再圆润,还是避无可避地刮蹭到了她上颚的软肉,激起了生理性的恶心。
周绮亭眼眶泛起湿意,虚弱地抬手抵住控制着自己的手的同时,想要别过脸挣扎,纹丝不动的左手却依旧牢牢地钳着她,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徒劳地推着周悯的肩膀。
等指尖将药片推到喉咙,喉咙的异物感与蔓延的苦意让她的眼角涌出了泪水,口中的手指却没有马上退出,反而往下用力,压住了她的舌面,左手松开钳制,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喉咙。
除了这没有及时抽出的手指,其余动作都像极了喂宠物吃药的手法。周绮亭强忍着屈辱,被迫咽下了药片。
“早点听话就不用受罪了呀。”周悯收回手,不忘用言语刺激一下生病中的大小姐。
喉咙残留的苦涩与痒意让周绮亭顾不上骂人,呛咳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脸色更加涨红,一只手又轻巧地从她颈下穿过,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上半身从床上托起,随后,一瓶拧开的纯净水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喝水。”
周绮亭合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免眼前的这个人再做出什么更加无礼的举动,只能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小口地抿着水喝,周悯也十分耐心,拿着瓶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掉了半瓶水。
做完这些,周悯没有再说什么,把水放回桌上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就好像喂药也只是在确保她不会因为生病而死。
果然是想长久地折磨她吗。不知是不是药起效了,还是两天没进食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周绮亭的意识越来越恍惚,就这样陷入昏睡。
“周绮亭,你在里面吗?”有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轻声地唤着她。
周绮亭骤然睁开双眼,发现她依旧身处在那个幽暗狭小的房间里。
除了极少几次从门缝下递进来的水和食物,她没有其它和外界联系的渠道,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忘了这是被绑匪绑架的第几天了。
而那条巴掌宽的门缝——房间里的唯一光源,如今被遮挡了一些,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原本靠坐在墙根,听到声音便俯下身子朝外看去,只见半张干瘦的脸正逆着光,不介意脏污地贴着地面,露出的金色眼睛微眯着,努力想要辨清房间里的情况。
周绮亭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飘出:“我在这里。”
再小的声音在幽静的环境中也极为明显,门外的人听到后立马站起身,一些细微的声响随后传出,她能听出来,那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连续插拔了好几次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应声打开。
光线争先恐后地从外涌进狭小的空间,倾泻在久处黑暗的人脸上,周绮亭被光线刺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却看到了一双逆光下显得幽邃的深褐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