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保大脑里那根叫“理智”的保险丝，正在冒出青烟。
  弹幕飘过：【危】。
  她维持住雪莉经典款的讽刺的腔调：“别给我戴高帽。我只是好奇，你的复活甲是批发的吗？买一送一？”
  “因为，你舍不得我杀青退场。”
  贝尔摩德的声音软下来，手抬起，伸向志保的脸。
  空气瞬间压缩了，
  每一颗悬浮的尘埃，都写满了超纲的欲望和未完的挑衅。
  门外，风在咆哮，雨在落下。整个世界变成一张模糊的背景板。
  “你今天这登场，很有b级恐怖片的范儿。”志保开口。
  依然是气鼓鼓的雪莉冰山脸。
  “那你被吓到了？”她的声音化作电流，直连宫野志保的中央处理器。
  “我死的时候，你哭了吗？”
  志保沉默。
  “你要付出代价。”志保低声说，每个字都很清楚。
  “代价？”贝尔摩德挑着眉笑问道。
  “骗我一次，算你技术好。骗我两次……”志保的目光，紧紧锁定贝尔摩德，“我会让你亲口尝尝，你自己调制的毒药是什么味道。”
  “在那之前，先让我参观你的新成果。我说小雪莉，你过去三个月的人生kpi，该不会就是对着我的黑白照片打卡流泪吧？”
  志保抬手，擦过脸颊。湿润消失，冷静上线。
  她很清楚，眼泪这种东西，在贝尔摩德面前就是情报，是弱点，是主动递过去的刀子。
  这场心理战，不能输。
  虽然两人已经经历了生与死，但是这暗暗的角力依然没有停。
  “跟我来。”
  她转身，带贝尔摩德走向那间堆满疯狂与奇想的内室。
  她按下开关。一面墙的屏幕矩阵逐个唤醒。光线切割了室内的黑暗。
  屏幕上，是古炼金术的神秘符号和dna双螺旋的生命结构。
  中世纪的执念，通过二十一世纪的镜头，直抵细胞核的深处。
  贝尔摩德的视线，精确扫过瀑布般的数据流。那双蓝眼睛里，是猫发现新玩具的好奇。
  最终，她的目光停下。看着一行被志保用猩红色高亮标注的文字。
  “汞之转化，基于细胞逆向编程的细胞再生猜想”。
  贝尔摩德的嘴角向上。优美，致命。
  “雪莉……亏你想得出来，把玄学概念和dna重组硬凑成官配。”
  贝尔摩德的语气里全是欣赏，满满，不加糖的那种。
  “宫野志保，你不是科学家。你是魔法师。”
  “哼。”
  志保想要用这声轻蔑覆盖刚才哭泣时候的失态。
  “少说废话。有本事就解释，为什么十六世纪的炼金术师，能跟我们最前沿的细胞编程理论扯上关系？”
  贝尔摩德轻笑。
  “因为那群古老又疯狂的家伙，本身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系统bug。”
  “他们在点石成金前，就先完成了对自己灵魂的炼成。你不觉得，那才是最伟大的炼金术？”
  贝尔摩德的手指伸过来，越过志保的肩头，点在屏幕的某个公式上。
  “你看见了现象，但还没找到通关密码……”贝尔摩德的声音压低，“重点不是细胞不死，而是记忆不灭。”
  她顿了顿，然后看着志保的表情继续缓缓道来。
  “如果我告诉你，aptx4869的真相，还不止这些呢？猜猜看，我还会给你什么惊喜，我亲爱的……志保？”
  “猜猜看，我这次回来……”
  她停下，欣赏着志保的可爱小表情。
  “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药？”
  “禁止再玩人间蒸发。”志保说。这话，是轻声说出来的，指令却很重，“不然，我的解剖技术会生疏。”
  对眼前金发女人毫无实质危险的狠话。
  小猫咪装凶肉垫挠人款.jpg
  贝尔摩德歪了歪头。她的碧蓝眼睛里，是宫野志保故作凶狠的倒影。
  她看了很久。然后，唇角上扬，笑。
  “遵命，我的小公主。”
  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志保微乱的衣领。
  第133章
  三个月后,宫野志保现在，正观摩一堆冒着烟的木炭。
  四分钟前，那堆木炭还是她的古董写字台。
  袅袅青烟倔强地升向天花板,最终成功触发了大楼那套比她年纪还大的火灾警报系统。
  警报声响彻大楼，刺耳得很,完美同步了她想尖叫的心情。
  “哎呀，这展开属实有点超纲了。”贝尔摩德倚着门框，单手拎着灭火器。
  志保缓缓转身，表情堪比绝对零度。
  “超纲？”她的声音平静得吓人。“你把往我抽屉里塞实验性燃烧装置叫超纲？”
  “天地良心,我的小科学家，它的设定不是燃烧物或者炸弹。”贝尔摩德欣赏起自己刚修剪精致的指甲，态度堪称敷衍大师。“只是个带自毁功能的小可爱追踪器。谁知道它跟你那瓶香水化学反应那么大。”
  “我的娇兰古董系列。一九二五年的款。”志保字字冰霜。
  “有一说一,最后那下香调还挺绝的。栀子花，茉莉,混合着……世界末日的感觉。”贝尔摩德嘴角扬起。“可可香奈儿女士说过,优雅的极致是简约。你看,宇宙都在暗示你该断舍离了。”
  志保闭上眼。
  深呼吸。
  默数。
  日语，一到十。
  英语,onetoten。
  最后，为了确保大脑冷却,她开始心算起了费马大定理。这是她从小在实验室爆炸（物理）时练就的独门绝技，情绪管理大法。
  智商一百八的大脑重启成功,她开口,语气不带任何暴力倾向：“所以,我的书桌里为什么会有追踪器？”
  贝尔摩德摆出一个“这很难评”的表情。
  “职业习惯？被害妄想？还是单纯手欠？”她优雅地耸耸肩。“答案三选一，你随便挑。”
  警报还在贯耳。楼下传来门房大爷中气十足的瑞士法语咆哮，楼梯间也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你管这叫不可预测性。”志保抓起钱包和笔记本电脑,低声开口。“咱俩就不能安生过三天。”
  “为我之前的糟糕记录辩护下，”贝尔摩德顺手抄起志保的羊绒围巾，给自己戴上，“我大部分前任都死于暗杀，可不止烧坏几件家具这么简单。”
  “谢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消防通道门在她们身后关上，正好隔绝了门房大爷愤怒的脸。
  两人闪身躲进楼后的小巷。四月的晨风清爽明亮，天空蓝得不像话，好似在公开嘲讽志保的一地鸡毛。
  “看来，我们暂时无家可归了。”贝尔摩德环顾四周，那姿态完全不像个刚炸了房子的纵火犯。“真巧，我在别处还有房。”
  “是吗，我一点也不意外。”志保面无表情。“让我猜猜，秘密顶层公寓？地下防核工事？还是说港口停着你的私人游艇？”
  贝尔摩德拦下一辆出租车，那姿态理所当然，好似全日内瓦的出租车都归她调度。
  “啊啦，没那么夸张。”她轻描淡写，“乡下有座不起眼的小城堡而已。”
  “城堡。”志保捏了捏鼻梁，“行吧，很符合你的人设。”
  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贝尔摩德以非人类的效率搞定了两张头等舱车票。
  等火车开动，他们落座。志保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是荒诞和解脱，引得邻座乘客频频侧目。
  “分享下你的快乐源泉？”贝尔摩德挑起一边眉毛。
  “就……很离谱。”志保比划了一下，摇摇头。“三个月前，我还在计算怎么让你，重归阳间。现在，我炸了自己的公寓，正和一个讨厌的女人共赴神秘古堡。”
  “严谨点，烧掉的只是桌子。可能还有窗帘。以及你那幅坚持称之为艺术的、令人遗憾的现代派画作。”
  “那是保罗克利的画！”
  “那把火是懂审美的。”贝尔摩德回敬。
  “你这人，真的疯。”志保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然。”贝尔摩德的笑容温暖。“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火车猛地一冲，加速驶离日内瓦。
  窗外的莱芒湖、大喷泉，还有那些整齐得不像话的街道，嗖地一下，全被甩到了脑后。连同宫野志保规划好的人生蓝图，一并打包丢进了过去。
  “给。”
  一罐冒着热气的咖啡飞了过来。
  志保伸手接住，易拉罐的温度恰到好处，现在还略感微寒的，瑞士的季节里让人觉得暖心。
  片刻后，她开口：“我给研究基金会回了电话。拒了。”
  贝尔摩德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嘴角翘起。“哦嚯？”
  “我突然发现，在别人的规则里做研究什么的，到底不是我的风格。”志保的手指滑过脖颈上的海豚吊坠，“所以，我打算自己定一套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