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她的新郎[年代] 第58节
作者:窝囊妃受气堡      更新:2025-10-27 13:35      字数:5460
  第66章 受伤
  “队长,要不今天从我跟小六负责的片区开始查吧,薛副队长家里又有事请假不在,咱们对他这边情况不算了解,最近又……”
  不知道为什么冯月出从早上起来眼皮就总跳,连着眼珠子都咚咚咚的,跟敲鼓似的。
  她觉得那薛副队长肯定有问题,所以他一有啥动静她就高度警惕,往最坏处想。刘队长其实也不大看得上薛副队长,不过他看不上眼的方式是包容,就是他做不好的我就多做点。
  “最近又怎么最近?有点困难就能把你们吓跑是不,做好分内工作,少被外界声音牵着鼻子跑,群众的感觉总是滞后的,等交通顺溜了,食品卫生了,街道干净了他们就知道咱们的好了。从你们那片儿开始查,我还不知道你,心肠软又好说话,多少小摊贩就爱往你那片区跑,大检要从你那开始我指不定得挨多少训。”
  其实冯月出并没有那么好说话,该管的也管,该收的也收,只不过别人潜意识里总这样觉得。
  队长人挺好的,就是嘴巴不饶人,冯月出被训得一个劲儿点头。
  隔壁县出了个大事,有出外勤的城管被捅了,听说血呲出来可高了,是个编外,执法过程中有不合规,听说以前是同学,还包含了个人恩怨,妻儿坐在城建局外面连着哭好几天,寻死寻活闹着要个说法,后来承诺给城市户口一并解决妻子工作就好了。
  冯月出知道他们县,她以前去学习过,表面祥和,其实乱得很,据说县财政不太好,部门私底下研究出来个罚款创收,不少名目,要深究下去都得完蛋。
  冯月出即使对自己部门同事颇有微词,不认同一些人工作方式,但他们有一方面做得非常好,也是刘大队长领导的好,可能因为身边比较重要的人都当过兵,冯月出对退伍军人很尊敬。
  那就是她们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循流程办事,遇到违反规章又不及时撤离的小商贩先开罚单,再没收工具,小贩在固定时间内拿着罚单交罚款去城建局仓库领被没收的东西,要是货不对板,被分了换了的都是要受到严厉追责的,以前有几个编外的把人家的腰带给分了,后来就都辞退了。而收上来的罚款都是直接给到财政局的,定期上缴,大队长对票据存根查得非常严,冯月出以前不出外勤时候就负责核对,所以这中间几乎没有可操控的空间。
  没有额外收入,又让一些人不满,反馈到工作中就是态度恶劣,总之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又是一处大剌剌挡着路的商贩,队长的脚步不算快,完全有收拾起来的时间,或者哪怕做出收拾的动作,有个态度,但那摊贩就叉着腿坐在凳子上,抽着烟,一步不带挪的。
  碰到硬茬子了,冯月出有点担心,她就不爱去薛副队长的辖区,老遇见奇葩事儿,比如她手里没收的一个鬼砣,就是秤砣子,外观看起来跟别的秤砣一样,但里面灌的都是沙子,一称能缺半斤,冯月出怀疑这是做一锤子买卖的吧,但这小地方哪有那么多傻子让人骗。不是没处理过缺斤少两,这样夸张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见我们来了东西也不收,这都要摆到路中间了,怎么回事儿?”
  刘队长看着人高马大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刚收上来的警棍,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刘队长不用跟他废话,直接收了!”
  跟着上来捧臭脚的那个平日里也这样捧薛副队长的臭脚。
  “我看你们收一个试试!”
  这是一个卖散装汽水的,大塑料桶外头挂着不少玻璃杯,里面还装着橙的紫的绿的水,都是用糖精跟色素勾兑的,出来就是橙子味的葡萄味的,舌头都留着色。不少家长去监察大队举报过,小孩儿爱喝这种东西。
  那男的可能身体有点问题,左边嘴有点歪,胡子拉碴的挡住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眼白很多,看人时候让人觉得瘆得慌。
  一看这有动静,周边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冯月出真怕他们起冲突,最近已经够敏感的了,还是劝退更安妥。
  “小冯同志,这人有点愣,刚从里面出来,你别跟——”
  看热闹的有认识冯月出的,毕竟她在她那片儿街道社区都是熟面孔,那大姐往出拽她拉着她袖子贴着耳朵说悄悄话,要跟着队长一帮人出外勤她一般都是被挤到后面,即使她说过好些回自己有的是力气,但他们还是觉得得照看女同志。
  那个跟字后面还没说完,就出事了。
  “啊——!”
  人群中响起来一声尖叫,冯月出眼睁睁见着那小贩从三轮车底下抽出来把斧子,直直就砸到刘队长脑袋上,早些年混社会的黑招数都特别多,最主要的就是胆子大和出其不意。
  刘队长恍惚着往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血从他的鼻腔冒出来。
  “打人了!城管打人了!”
  饮料摊子被摊主自己掀翻,紫的绿的红的一大片,离刘队长最近的那个男人后退一步窜到人群里,另外两个反应过来要上前去控制住那挥着斧子的摊主,但桎梏于他的凶狠与武器心底都有点犯怵。
  “管理费卫生费一天比一天高,到底还要交多少钱!要不要我们老百姓活了!”
  质问来得猝不及防,所有的收费标准都是一致的,不可能出现一天一个样的情况,但这时已经没有解释的余地,也没有人会听,更恐怖的事出现了,周围开始有人围上来
  “该揍,他们就该揍!”
  “揍谁,你们想揍谁!”
  混乱的不知道是谁开始动的手,能听到“邦邦”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有骑着自行车跑去警察局报案的,冯月出的位置靠边,要是现在扭身就跑也波及不到。
  刘队长此时已经倒在地上,鼻子里出来的血洇了一片,周围动手的人也没放过他,一脚脚地往他身上踢,另外两个人也被围着揍的没有还手机会。
  冯月出扑过去抱住刘队长的脑袋,挨几脚几拳头也没什么事,顶多青紫再不济流血骨折,但刘队长好像真要死了,冯月出手掌心一片温热,怀里人不停在抖,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谁的茶叶蛋摊儿被掀翻了,咕噜噜的滚到冯月出脚底下,沾了不少灰尘,有人拽下来她一把头发,冯月出不吭声,咬着牙弓着身子护住身子底下刘队长的脑袋。
  坚持坚持,只要熬到派出所的人到了就行了……
  “让
  让让让!”
  杜辉最近这段日子每天都在小县城里餐馆晃荡,他发现他高价请来的一些厨师做菜口味不太符合当地人,吃一两次当新鲜行,要想都是回头客还得日常,来应聘的一些连试菜都不过去。厨师可是关键,是饭店灵魂,开门做生意的最忌讳徒有面子没有里子。
  走着就听到有挺脏的骂人声儿,围着一圈人,叮叮当当的还挺热闹。
  啧啧啧,这宋行简工作也不怎么样嘛,聚众打架,还这么多围观群众,杜辉打算去视察视察宋行简工作情况,没准儿还能留着做个笔录膈应膈应他,不过这种普通争端大概也到不了他手上。
  杜辉开始还背着手踱步呢,说实话他觉得这里治安算是不错了,对比南边猖狂的飞车党,好歹明面上过得去。
  他个子高,凑近一点就瞧见那深蓝色的工作服,靠!
  杜辉一句话没说就直接上手,他是真的挺强壮,个头一米八往上了,劲儿也大,拽着踢到冯月出身上的那只脚就把人拎起来了,啪唧一下撇旁边去了,撞到卖西瓜的三轮车,叽里咕噜一车瓜滚下来,那人抱着大腿哎呦哎呦个没完。
  地上还有被拽掉的长头发,飘的哪儿都是,杜辉要气死了,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本来就不小的鼻子剧烈呼吸着,鼻孔跟牛似的,心脏砰砰砰的要从耳膜跳出去,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早些年他在军队时候体能什么的就都拔尖,力量速度负重之类都远超常人,混社会那几年知道轻重打架也不会使出全力,后来讲究文明做生意就更不动手了。
  有个穿绿衣服的反应很快扭身就跑,杜辉脚下发力助跑两步,腾空的瞬间腹部力量收紧,身体在空中像张拉满的长弓,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脚踹到那人后背上,一下子就摔出去好远,下巴脸上擦的都是血,趴在地上直不起身。
  “哥!哥!杜辉!你疯了!”
  冯月出奋力怒喊着,杜辉回过神,扭头看见跪在地上的冯月出手上全都是血,她努力护着的那颗脑袋还在不断地咯血,血遮得看不清五官,脚也在抽搐着,伸直又弯曲。
  “你疯了?你这样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冯月出吼着,眼泪后知后觉地才往下掉。
  警车终于到了,医院救护车紧跟其后,冯月出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第67章 工作调整
  哒、哒、哒。
  办公桌前的人坐得很直,这房间光线很好,窗外绿莹莹一片,他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打开又盖上钢笔盖子。
  那双手真漂亮。
  办公室内的一切都显得陈旧庄重,巨大的办公桌漆色很暗沉,人造革的沙发很笨重,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柜玻璃是透明的,里面放的书都是军事历史法规类的,唯有的文学书也都是古典名著,文件柜和报纸架子都十分井井有条。
  他不抽烟,但桌子上有个烟灰缸,他不喝酒,不耽误刚来时候喝到过胃出血。
  叩、叩。
  “进。”
  进来人低声汇报,把手上文件递给宋行简。
  宋行简不认识城市监察管理大队的刘队长,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不过打听过,说是个退伍军人,人挺正直,就是有点轴。
  他转到市里医院去了,脑部被锤子重击,凹陷性颅骨骨折,骨碎片又导致大量颅内出血,继发性脑水肿,自从事发后一直处于昏迷,医生初步诊断进入植物状态,就是植物人。
  他结婚比较晚又碰上计划生育,只有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儿,出事那天还是他闺女生日,听说他媳妇儿做了一桌子菜跟孩子在饭桌前等着。
  唯一好点儿的消息是这是工伤,一切费用都由县承担。
  宋行简又往下翻笔录和各种档案,犯事的小贩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以前也是因为聚众斗殴进去的,那时宋行简还没来,当时严打抓典型,他作为首要分子和主犯判的比较重,从犯的名字也有很长一条,但当时都判的情节轻微,没有直接实施伤害,再加上有未成年,大多只拘留几天。宋行简往下看,觉得有个姓氏很眼熟,他站起身,从报架上抽出来一张报纸。
  都姓常,第二个字是天,同一辈儿的人。
  不同的是报纸上那人是作为优秀民营企业家被表彰的,戴个大红花,笑得慈眉善目,常做慈善,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拉动了县里经济,还是人大代表。
  县城中心的几条商业街都有他的投资,但本职是做矿产的,是本地最大的矿业集团,旗下涉及煤矿砂石等等。
  这是一条非常常见的□□发家路,最开始的街头小混混,打架盗窃挑事,年纪不够抓进去关几天再放出来,再抓再放成警局常客。这样来来回回久了手下就攒一帮小弟,自己不用动手了,靠吃小弟供奉上来的,大部分是扒手,当时还流行那个说法,要是身份证连同钱包一起丢了,去找片区老大,身份证能给找回来。
  逐渐这种小钱不满足,就开始发展到组织替人要债,当打手,民间高利贷,做黄黑产业,在这个阶段还是处于比较脆弱的发展阶段,要是严肃对待犯罪举报,还是能拿到罪证,给予致命打击的。
  接下来是通过贿赂或者其他利益捆绑方式,在国有煤矿旁边承包个小煤矿,明面上挂着镇或者村的名义,像煤耗子一样,从小矿坑打穿隔离柱,直接进入优质煤区,乱挖乱采,直接破坏国有煤矿原有计划,甚至可能引发透水,瓦斯爆炸。这期间就没有人举报吗,一定是有的。
  拉下水的人越来越多,内应越来越多,国有煤矿经营困难,要改制,他摇身一变,换个身份低价收购,表面承诺承接所有职工,妥善安排一切善后问题,从寄生虫成主人了。
  初步积累财富之后他们会像蝗虫过境一样,房地产运输物流酒店洗浴娱乐场所,只要是他们看中的行业,就不允许别人冒头,硬要干,那就俯首称臣当小弟,就随便拿个房地产做例子,对上面早得内部信息低价拿地,对下面打手队伍暴力拆迁,谁干得过他们。
  因为大多是来这里当跳板的,只要能作出政绩工程,呈上去好看,领导层也不大在乎其他。
  宋行简刚来时就面对这种情形,要是抓到不该抓的人,竟然敢直接揍到警察局来,最后还得跟犯罪分子道歉。那时候他们羽翼已经十分成熟丰满了,保护圈几乎无坚不摧,而且身上的黑色印记早就洗得差不多,还拥有极好的社会名誉,优秀企业家,热衷公益,甚至能作为人大代表代表人民意志指导公安局工作。
  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宋行简上任这几年先是极不容易树立起职业应有威严,最起码不会出现跟犯罪分子勾肩搭背抽烟耍皮情形,蛰伏几年才连根拔起几所地下赌场,连同一线的业务收放高利贷暴力催收也有所缓解。
  这些能彻底打击干净吗,肯定不能,但一定要摁得死死的,摁在地底下不敢走到阳光下来,就能算
  胜利了。
  “宋局,郑书记找你。”
  郑书记姓郑,他爱人姓常,有传言说儿子在美国留学,但不知道真假。
  “小宋啊……你看你还年轻,不要什么都较劲……要注意影响嘛……顾全大局……这就是一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治安事件……顶多算互殴吧……要我说就尽快结案……”
  郑书记说话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脸上肉又多,圆得快要往下掉,脑袋秃出来两个角,跟个佛爷似的。
  “你档案漂亮得很呀,年纪不大经历过这么多,你看你又年轻,来了之后破了好几个大案,敢捅马蜂窝,地下赌场也拔了,在我们这小地方屈才呦,我看用不了多久……”
  “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这姓可是好姓啊,但再好也是以前了……我要老啦,用不了两年就退了,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不像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别陷在哪儿出不去,以后这天下一切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啊……”
  宋行简跟孙子一样点头。
  从办公室出去,楼道很肃静,冗长又昏暗,墙上张贴着的通知单宣传画一层叠了一层,卷着边儿。
  “老不死的。”
  宋行简踢了一脚办公室门口发财树的叶子,低声骂着,郑书记要是明天就死了他工作开展起来少一大半困难。
  木头窗户磨损的严重,细微的风吹过玻璃窗户就颤颤巍巍的抖动,半人高的深绿色油漆刷的让走廊更显昏暗,救死扶伤的标语有点褪色了,来来往往是脚步急匆的医生护士,路过卫生间,消毒水混合着尿臊味很刺鼻,宋行简挡了挡手中的食盒。
  他手艺实在一般,对他来说食物的唯一作用是果腹,给身体器官提供必要营养,所以是在医院旁边饭店买的,因为食盒,还压了几块钱。
  冯月出病房在靠里位置,是个双人病房,昨天另一床出院了,所以目前只有她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