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知 第43节
作者:周演      更新:2025-10-27 13:36      字数:4709
  他起身,边走边脱掉湿衣服,朝卫生间的脏衣娄里一扔,贺加贝靠在门边,看他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渍。
  一定不是平白无故梦到孟玥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到她了。也一定不是平白无故梦到和舒琰吵架的,或许她确实这么想过。她应该是很想念她们。贺加贝忽然觉得自己离少女时熟悉和喜欢的每个人都越来越远,她怀念那些时光,也想重回那段时光。但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大家在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就此慢慢走散,没有比如也没有万一,而在那么多选择中,偏偏有人和她做了一样的选择,最终逆着人流与她会和。
  走散的人终究会走散,重逢的人注定会重逢。
  “我们不会再吵架了,是不是?”贺加贝说。
  张弛动作放慢,抬头看她。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贺加贝又重复一遍,“它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
  张弛扔下毛巾,朝她张开双臂,她把自己投入他怀里。张弛收紧手臂:“但也是它让我们明白什么值得珍惜。”
  “万幸我们又在一起了。”贺加贝环住他的脖子吻他,整个人完全倚着他。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信号,张弛抱起她回到卧室。
  黑暗中,他用亲吻重温她的身体,吻落在她耳边、胸前、小腹以及更往下的位置,贺加贝屏住呼吸,身体颤抖起来。张弛重新覆上她,两具滚烫的身体嵌在一起,贺加贝颤抖得更厉害了,四肢不自觉地蜷起来,像一片含羞草的叶子将他裹住。他们的脸贴在一起,有湿润的液体从张弛的眼角滑落到她脸上。
  贺加贝一愣,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两人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经常亲亲抱抱,但始终没有越界。贺加贝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恋爱时是怎样的,但她肯定是有些急色的,每次接吻时,脑子里总冒出些七七八八的念头,可张弛却是一本正经,倒显得她轻浮不庄重。
  什么嘛?哪有这样的清心寡欲的?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就没有一点儿想法吗?贺加贝郁闷地想,算了,管他有没有想法,反正落在我手里就得听我的。
  所以那次去海边的短途旅行,她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办成的。只是没想到张弛定了两个房间,还是两间双床房。晚上,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留下,几乎耗光了所有的胆气,所以当两人各自占据一个床尾,气氛骤然变得尴尬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弛让她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贺加贝说睡不着。张弛东拉西扯地找了几个话题,然后又让贺加贝早点睡,贺加贝还是睡不着,但她忽然想到要不然喝酒吧,酒能壮胆,也能乱性,于是叫了一打啤酒。
  张弛以为她能喝,她以为张弛能喝,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好歹喝一点,开都开了,不能浪费。但贺加贝只是把它凑到嘴边,眼睛却一直偷瞄张弛,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脸迅速红了起来,火烧似的,一直蔓延到到脖子以下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贺加贝噗嗤笑出来,张弛皱着眉看她,她笑得更厉害了,张弛恼火,不许笑!不许笑了!贺加贝还是忍不住,他的脸更红了,上手挠她痒痒,还笑!还笑!贺加贝笑得倒在地毯上,一边要躲他,一边又要回击,两人闹着闹着就亲到了一起,拥抱、呼吸、皮肤相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是火热的。
  张弛的手伸进她衣服里,沿腰肢慢慢往上移动,在碰到她的胸时停下,时轻时重地摩挲着。贺加贝也一样,她的手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和她一样疯狂地跳动。她闭上眼,期待着,也等待着,然而张弛却渐渐没了动静,她一看,人已经醉得睡着了。
  什么呀,一口倒?这……哎呀!贺加贝气得想一脚把他踹开。
  这个夜晚就在他的醉酒和她的哀怨中度过。
  第二天一大早,贺加贝迷迷糊糊中听到张弛催她起床,她拉高被子蒙住头,让他十分钟后再叫自己。没一会儿,他又来催,贺加贝抱住被子不放手,再眯一下,五分钟,就五分钟。可眼皮刚阖上,张弛又来了,她本来就睡得晚,这会儿一肚子起床气,腾一下坐起来。
  张弛早就料到似的,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日出了。”
  贺加贝还是不想起,倒在他肩头抱怨好困。
  “看完日出,回来再睡好不好?”他用手压了压她翘起来的头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这么困?”
  昨天晚上?他还好意思提昨天晚上?贺加贝一下子精神了,一把推倒他,揪住他的衣领:“你半途而废,你始乱终弃!你流氓,你渣男!你……你不中用!”
  张弛反而笑了:“好好好,我是我是,那要起来吗?”
  “你还装傻!”贺加贝骑到他身上,胡捏乱摸一通,“你昨天就是这样这样,又这样……”饶是如此,还不解气,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张弛吸气,小声嘀咕:“原来不是梦啊。”
  “梦里才没有这种好事!”她还坐在他身上,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他。
  前一晚的画面零零散散地在两人脑海中重映。张弛的脸又红起来,眼神飘了,呼吸也乱了,连带着她也一样。片刻,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贺加贝一把推倒。
  她俯身凑到他耳边:“喂——你想不想?”
  两位新手好奇地互相探索着,贺加贝虽然提前做了功课,却是纸上谈兵,实操起来毫无章法,全凭感觉。好几次她听到张弛倒吸凉气,最后被他握住手腕举到头顶。
  窗外一点点亮起来,光线透过紧闭的窗帘,照亮他们脸上的神情。贺加贝不敢看他,咬着唇紧闭双眼,她也因此更清晰地感受到他抵住自己,耐心地磨着,一点点往里蹭。每当她的声音溢出来,他就停下,亲亲她的嘴角,等她气息平稳了才继续。
  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流出去,也有什么流进心里。
  终于进去的那一刻,贺加贝哭了。
  原来人在感到幸福时,会控制不住地流泪。
  张弛慌张地要退出来,他一动,她紧跟着一颤,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双腿也紧紧夹住他的腰,张弛又不敢动了,想看她的脸,她怎么也不肯,他就贴着她的耳朵,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说对不起。
  笨蛋,你在对不起什么呀?贺加贝笑着,眼泪流得更多了。
  我不知道。张弛又说对不起,他也开始流泪。
  那个早晨,他们长久地拥抱、亲吻、也为彼此擦去眼泪。
  那个早晨之后,等着他们的还有猜忌、怀疑、争吵、分手,这些都是他们不曾预料到的,但在那个早晨,他们都坚信,这样的幸福会复制到往后的每一天。
  时间让一切都变了,无论你是否愿意。
  但也正因为时间,重逢才显得奢侈又珍贵。
  第45章 欢迎光临,祝福离开(完)
  第二天一早,张弛是被猫叫声闹醒的,迷糊着睁眼,只见贺加贝抱着瞳瞳一通乱亲,而它浑身上下写满抗拒,挣扎着要从她怀里跳出来。如此温馨的一幕,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被贺加贝的惊呼和瞳瞳的四处逃窜打断。张弛下意识发出不许咬人的警告,眼睛还没搜索到目标对象,耳边又传来贺加贝叽里咕噜的一大段话。
  “你醒啦哎呀烦死了我要出差有一个临时任务真是的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每个字都争着往他耳朵里挤,又扭成一团在他脑袋里打架。
  “啊啊啊不行不行来不及了我得走了……”贺加贝抓起手机,旋风似的跑出去。
  张弛反应迟钝地坐起来,脑袋逐渐恢复清明,总算捕捉到几个关键字:临时、出差、来不及。
  怪不得一早就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外面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他忙出去,走到门口,和又旋风似的跑进来的贺加贝撞个满怀。
  “慢点,别着急哎……”
  贺加贝捧住他的脸一通乱亲。
  “你和瞳瞳乖乖在家等我,三天!我三天就回来!”
  她下巴上粘了几根猫毛,自己浑然不觉,张弛正要帮她拿掉,但这阵旋风已经调转方向,一转眼刮到门口,他只来得及提醒她带全东西,而她甚至来不及回答,只能用关门声当作回应。
  兵荒马乱的清早骤然结束。
  张弛快步走到阳台,透过树枝的缝隙找到一辆停在楼下的出租车,不会儿又看到贺加贝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小跑着上了车,然后车窗降下,她微微探出头往上找,直到看到努力挥舞着手臂的自己,于是她也挥起双手。
  张弛喊道:“我在家等你!”
  她立马收回手,车窗也升起来,片刻后发来两条微信,一条是:小点声!!!大清早扰民,小心邻居投诉!
  另一条是:你独守空闺的样子好哀怨呀,哎呀放心啦,你是我的人,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等我出去挣到钱了就回来!
  张弛笑着收起手机,出租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楼下渐渐传来开窗声、说话声、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路上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遛狗的、晨练的、倒垃圾的……平淡又寻常的一天开始了,和之前的每一天如此相似,又那么与众不同。
  瞳瞳边叫边走近,张弛蹲下,亲昵地挠挠它的下巴,却看到它身上挂着、身后的地板上还拖着一缕缕结成团的灰尘,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带出来的“礼物”。
  “瞳瞳!”
  瞳瞳应声躺倒,抻着四肢伸懒腰。
  张弛原本这天不打算出门了,可等他打扫完家里,收拾好瞳瞳,躺在沙发上发呆时,还是觉得不踏实,正要出门时,叶漫新带着妹妹过来了。
  妹妹站在玄关,一边踢掉鞋子一边大声宣布:“我今天要把瞳瞳带回去!”
  “不行。”
  “不准不行!我给它买了好多玩具。”
  “现在我说了不算,你得问桐桐姐姐。”
  妹妹马上命令他:“那你给姐姐打电话,我自己说。”
  “姐姐在工作,接不了电话。”
  妹妹一下就安静了,等张弛把她最爱喝的啵乐乐递过去时,才发现她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生气,完全无视饮料的诱惑,气冲冲地瞪着他,嘴巴也撅得老高。
  他心虚地走开:“我来看看工作结束没有。”
  叶漫新把带来的水果放好从厨房出来,听到张弛的话,问道:“谁在工作?”
  “桐桐,她今天出差。”
  他话音刚落,妹妹的哭声紧跟着就起来了:“为什么哥哥有猫我没有?妈妈你偏心!”
  “哥哥的猫是他自己养的呀。”叶漫新哭笑不得,坐过去哄她。但妹妹一扭身跑了,直奔张弛而来。
  “哥哥!妈妈和爸爸吵架,他们还凶我。”她抱住张弛哭得更惨也更大声,只是眼泪没流几滴,鼻涕和口水倒全蹭到他衣服上,张弛忍着嫌弃小心翼翼推开,不料她换了一边又蹭上去,还很有骨气地说“再也不要回那个家”。张弛一听又不忍心了,只好随她去。
  叶漫新知道她这是想养猫被拒绝所以借题发挥,便由着她哭。张弛更是找不到机会打断,索性也由着她哭。等她哭了半天发现没人哄时,哭声自然就停下了。
  张弛这才问道:“好啦擦擦眼泪,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她连比带划地说起当时的情形,还拿抱枕模仿起动作:“妈妈的声音有这么大……然后……然后爸爸就像这样把衣服摔到沙发上。”
  “那也太过分了!”他夸张地附和。
  “不要乱告状哦!”叶漫新走近为自己辩白,“她吵着要养猫,我当时正好让你叔叔去阳台收衣服,说了两遍他都没动,我当然要大点声了。”
  “那不就是吵架吗!”妹妹生气地叉着手,扭过头只看张弛。
  张弛自然是最拎得清的裁判,知道怎么裁决才能平息家庭战争:“确实是他们不对,那么大声多吓人呀。”
  “就是!”
  “爸爸跟妈妈应该向你道歉。”他朝叶漫新使眼色。
  叶漫新赶紧配合地说对不起。
  妹妹抿着嘴做出一副绝不接受的样子,谁料竟没人再说句话哄她。她左右瞟瞟,见张弛和叶漫新都憋着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用手背胡乱揉揉眼睛,就追着瞳瞳玩去了,家里顿时被一人一猫的笑闹声填满。
  “不让她养猫要吵,让她养了家里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叶漫新好气又好笑,又看着正在倒水的张弛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在家谁的话都不听,到你这儿说什么都听。”
  “她才不是听我的,只是我说得对而已。”
  “哪有那么夸张?”
  “我没有夸张,小孩子就是对音量敏感,你们以前吵得不少,这个我最有经验了。”
  他说着把水递给叶漫新,然而她看着他许久才接过去,这让张弛后知后觉,刚刚无心的一句话听起来竟像是借着妹妹倾诉自己的不满。
  “呃我的意思是她还小,分不清你们是真的吵架还是闹着玩,所以听到你们突然提高音量当然会怕……”说着说着兀地闭嘴,好像怎么圆都不对,而且连自己都忍不住联想到过去,这似乎更印证了这是有心的抱怨。
  好在叶漫新似乎没多想,喝了口水,转而问起贺加贝:“你和桐桐最近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