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姜濯都不想再耗费心力去考虑了。st难得做了一回人，在繁忙的打歌行程结束后、在a大台年末舞台进行前, 黄莹大手一挥, 给成员们放了三天小假期。
  所以他现在已经回了家，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
  “诶呀你慢点儿，你们公司平时是虐待你吗, 不是说现在已经不用节食了吗，看你这样子, 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妈妈在旁边一脸嫌弃的看着姜濯说道, 可嘴上说的嫌弃, 手里往他饭碗里夹菜的动作却从来没停下过。
  姜濯从咀嚼的空隙中抬起头来:
  “那能一样吗, 吃我妈做的饭肯定比吃别人家做的饭香啊！”
  妈妈一下子被他这句话逗得笑红了脸。
  “你这死孩子说话油嘴滑舌的,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这都是发自内心的好不好？”
  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好好吃饭的, 尤其是看他大快朵颐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 心里面的满足感是无论什么都比不了的。
  看着姜濯埋头苦吃之后剩下的后脑勺, 妈妈不由得想起上一次见儿子是什么时候。
  去年过年也没见上, 前年也是。仔细想想，除了他出道第一年那年过年是家里人一起吃的年夜饭之外，后面的每一年，就好像是第一年姜濯随口说的话成真了一样，他一直因为工作忙而没办法回家。
  从前那个能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一起忙着买年货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每年过年妈妈只能在屏幕前看见他的、站在舞台上接受千万人欢呼的大明星了。
  “后天走？”
  “嗯，后天下午公司的车来接我，然后就又得去彩排了。”
  “节目表记得发给妈，妈到时候准时准点看。”
  “放心，到时候肯定帅您一大跳。”
  “又贫。对了，我见最近网上好多人在说你们团不续约了，怎么公司也不出来辟个谣啊。”
  想起来最近无论是自己在网上看见的，还是街坊邻里明里暗里跟他打听的，妈妈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营销造势呗，妈您别听网上那些瞎说，我们好着呢。”
  妈妈还准备说点什么，却被儿子打断。
  “欸，妈，您这个糖醋小排做的实在太有水平了，要不是我还得顾着点身体管理，我真想一口气全吃了。”
  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儿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她也不想继续追问。难得孩子回来一趟，吃饭就好好吃饭吧。一边想着，妈妈一边又往姜濯碗里丢了一块排骨。
  “回都回来了就好好吃饭，多吃一块没什么的。”
  “行，妈。回头他们要说我变丑了我就全怪你哈。”
  “行行行，快吃你的。”
  外界的各种传闻好像根本影响不到姜濯一样，他一直保持着回家和妈妈在餐桌上吃饭时的那种平静心态，就连真正站上了a大台年末颁奖典礼红毯上的那一刻，他心里都难得的平静如水。
  红毯上的闪光灯像是今天不把他们眼睛闪瞎就算白来一样，尽管他们是经受过训练的专业idol ，走下了红毯，还是忍不住跟经纪人要眼药水。
  “诶呦我，下次不行戴眼镜吧，这隐形真是太难受了。”
  终于落座，梁洵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说道。
  这边钟铭刚刚笑着和路过的后辈打完招呼，脸上礼貌的微笑还没有消下去，就凑近了回话:
  “让你昨天再熬那么晚试试呢？”
  被戳破了昨晚上干的坏事儿，梁洵也有点讪讪的，可打嘴仗这种事情，就算不占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我那是潜心研究舞台编排好不好？”
  “研究到游戏匹配大厅里了？”
  “嘿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那你别管。”
  眼看着这俩炒的有点旁若无人了，姜濯赶忙插手制止。他一手一个把住两个人的肩膀，好像是在借力缓解因为久坐而产生的不适，哪怕动作幅度稍大，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行了，本来最近猜我们要解约的声音就很多，你俩等会儿要是吵起来落实了怎么办？”
  “……”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人还真就奇迹般的老实了下来。不过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会儿，没过两秒，梁洵就又凑到姜濯旁边搭话:
  “哥，咱们要是今年没拿奖怎么办？那咱们续约的消息什么时候发？”
  “……呸呸呸！”
  在这种时候，李相夷对一些不能解释的东西显得格外虔诚。
  “你赶紧给我呸呸呸！”
  “行行行，就欺负我吧你们……”
  梁洵嘟嘟囔囔地缩了回去。
  被他这么一打岔姜濯才发现，他还真没想过，如果他们没有拿到大赏该怎么公布续约的好消息。
  在一开始的计划里面，他们觉得在拿到大赏之后的获奖感言上公布续约，是一个喜上加喜的好彩头。可或许是规划出来的梦太过美好，也可能是大家都不愿意想，如果没有拿到大赏会怎么办，这些天里钟铭修改了一遍又一遍他要拿着奖杯说的获奖感言，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事与愿违怎么办。
  原本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的心突然猛地一颤，姜濯感觉自己的手开始出汗了。
  都说人在越接近幸福的时候越容易紧张，从前看见march优秀的成绩时那种骄傲和自豪，现在通通转变成了对自己的不确定。
  这个成绩真的很好吗？
  他们真的得到了认可吗？
  舞台上究竟是哪个后辈在表演，又是哪个后辈得到了今年的新人奖，姜濯已经全然记不住了。他现在脑子和耳朵里的声音就像是一团雾，这团雾裹挟着他，把他带回了五年前那个墙皮时不时会掉下来一块的小练习室里。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和身体完全分裂出来了。身体还在表演着大明星姜濯，笑着给每一个获奖者鼓掌，而魂魄正处于极度的自卑中，就好像电视台杂物间里最阴暗不见光的那一块地方，和外面的繁华格格不入。
  灰扑扑的，还是那个连打歌舞台都上不起的新人男团，在只有一块大屏做背景的商场里卖力气地跳舞，最后只有几个喜欢热闹的小孩子愿意留下来看他们的表演。
  “今年的年度专辑奖的获得者是——”
  心脏都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姜濯听见了台下粉丝的声音逐渐汇成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声浪，他们正在喊着march的名字。
  这声音就像是第一次拿到一位时，在头顶上方炸开的彩带，一下子把姜濯的魂魄拉回了身体。
  “——march！”
  哪怕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对着镜子一遍遍纠正过听到团队名字时应当露出的表情，可当成员们站起来互相拥抱，并且合同idol的其他组合的同事们握手拥抱时，姜濯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统统都不在线了。
  那座曾经传递给无数前辈的、具有极特殊意义的奖杯，今天居然握在了他们的手里。
  钟铭颤抖着手握上话筒，张了张嘴，可惜声带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他又重现了去年年末舞台上的那个画面。
  姜濯下意识地回过头看李相夷，后面的日子里他都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大场面找李相夷撑场面准没错。
  可他现在人在哪儿？
  缩在了身高一米九的周明与背后偷偷抹眼泪。
  唉，这个团没了他姜濯怎么办。
  姜濯在心里轻声叹气，走到钟铭面前，看着已经糊了一脸泪的队长，默默的把话筒接了过来。
  可惜他的心情也并不像表面上装的这么平静，开口时声音的颤抖已经暴露了一切。
  “大家好，我们是march。”
  这是一句已经说过了几百上千遍的招呼语，明明已经熟悉到透进骨子里，可单单是发出这几个音节，姜濯都感觉需要停下来大喘一口气。
  “很感谢能够获得这个奖，我代表成员们站在这里感谢一直支持我们的粉丝，没有我们的赤豆，我们永远不可能站在这里，拿到这个对我们来说从来不敢想象的奖项。
  出道这段时间以来真的就像一场梦，有人说你们好像吃了很多苦，可是当我站在这里时，却很可悲的发现，我快要忘掉那些痛苦了。我唯一能记下来的，是我们几个人一直搀扶着走到现在，是老师、经纪人哥，陪着我们一起流过的汗水掉下来的泪。是演唱会和签售会上我们面对着的那一张张笑脸，还有不管处境如何永远支持着我们的家人，这一路上碰到的同事们，我都想要感谢。
  当然最主要的，还有现在站在我背后，一个个哭的把妆都要弄花的成员们。”
  姜濯笑着回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示意摄像机转过去拍他们。却在自己转过身调整麦架时忍不住低下了头，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啊，真的有点丢人，我之前还说过自己不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