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月与青衫剑客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半分。
  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着那枚光球的影子，也倒映出了自己最原始的贪婪。
  “这具道胎，我要了。”
  青衫剑客率先开口，他那万年古井无波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凭你一缕残魂？”
  赤练月嗤笑一声，身后的斩魔剑发出阵阵龙吟，似乎随时都会脱鞘而出。
  “他是我带来的诱饵，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自然也该是我的剑奴。”
  “诱饵？”
  青衫剑客讥讽地看着她。
  “若非他身上那件连我都看不透的异宝，强行打破了此地的规则，你现在看到的只会是一具被剑碑意志碾碎的尸体。”
  “你所谓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赤练月那张冰冷的俏脸，瞬间寒了下来。
  她最恨别人质疑她的谋划。
  “那又如何？”
  “现在，他是我的。”
  “是吗？”
  青衫剑客不再废话。
  他那道虚幻的身影，一步踏出，竟是瞬间出现在了光球的左侧。
  他并指如剑，一缕纯粹到极致的青色剑魂之力，自他指尖溢出，好比一根最纤细的丝线，朝着那枚混沌光球，缓缓探去。
  他要抢先，在韩林的神魂彻底成型之前，打下自己的烙印。
  “你敢。”
  赤练月勃然大怒。
  她脚下虚空一踏，火红色的身影仿似瞬移，出现在了光球的右侧。
  她背后的斩魔剑，锵然出鞘。
  一道赤红色的霸道剑光，没有斩向青衫剑客，而是以一种更加蛮横的姿态，卷向那枚光球。
  她竟是想将这枚道胎，连带着韩林那尚未成型的神魂，一同卷走。
  两人都选择了无视对方，目标，直指那万古未有的神胎。
  就在这两股足以撕裂此界虚空的力量，即将触碰到光球的瞬间。
  那枚本已稳定下来的混沌光球，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紧接着。
  光球的表面，那无数玄奥的金色道纹，竟是好比活了过来一般，疯狂地向内收缩。
  光球的中心，似乎有一颗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
  那跳动声，不大，却好比暮鼓晨钟，狠狠地敲击在了赤练月与青衫剑客的神魂之上。
  他们的动作，竟是本能地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直。
  就是这一刹那。
  那枚光球，骤然间，光芒大放。
  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在光球的内部，缓缓坐起。
  那轮廓，是如此的单薄，却又散发着一股，仿若可以撑起诸天万界的恐怖意志。
  紧接着。
  一双眼睛，自那无尽的光芒之中，悍然睁开。
  那不是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比混沌更深邃，比虚无更冰冷的眼眸。
  那眼眸之中，没有佛的慈悲，没有魔的暴虐，没有剑的锋利，更没有仙的飘渺。
  有的只是，一种，将世间万物，都视作食粮的绝对理智与冷漠。
  被这双眼睛，扫过的瞬间。
  即便是强如赤练月与青衫剑客，也感觉自己的神魂，好比被一盆九幽之下的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一股，源自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不受控制地从他们心底，疯狂滋生。
  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猎人。
  而是变成了，被一头，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太古凶兽，盯上的猎物。
  “滚。”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节，自那光球之内，直接，在两人的神魂之海中炸响。
  那不是命令。
  那是宣告。
  是这方天地，新生的主宰，对自己领地之内，两只蝼蚁的最后通牒。
  青衫剑客那道探出的剑魂丝线，与赤练月那道斩出的赤色剑光，竟是在这个字面前，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寸寸崩解，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被那光球，尽数吞噬。
  两人如遭雷噬，齐齐闷哼一声，被那股，无形的意志，狠狠地弹飞了出去。
  他们看着那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凝聚成形的道胎，那张写满了惊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们似乎，唤醒了一个远比萧擎天，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怪物。
  与此同时。
  古武世界，大日雷昭寺。
  萧问天那只，足以捏碎山河的法则之手，在即将触碰到韩林那具，太上长老之躯的瞬间，停住了。
  他那双漠然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困惑。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之内，那股，与他对峙的神魂意志，已经消失了。
  这，只剩下了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可即便是一具空壳，这具身体，却依旧，凭借着那早已融入骨髓的不屈战意，死死地抵抗着他的法则领域，不肯跪下。
  “有意思。”
  “宁愿魂飞魄散，也要，保住这最后的尊严吗？”
  “本座，偏不如你所愿。”
  萧问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要将这具，承载了韩林最后倔强的身体，当着天下人的面，彻底碾成齑粉。
  可就在他心念转动，准备下手的瞬间。
  那具本已双目紧闭，生机断绝的太上长老之躯，竟是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何等慈悲，又何等威严的眼眸。
  那眼眸之中没有韩林的锐利与不屈，更没有太上长老的沧桑与淡漠。
  有的只是，一尊普度众生镇压万魔的怒目金刚。
  一股比之前，太上长老之躯，全盛时期，还要宏大了十倍不止的浩瀚佛元，自那具，本应油尽灯枯的身体之内轰然爆发。
  “卍。”
  一个由纯粹的金色佛光，凝聚而成的万丈佛印，自那具身体的脑后，冲天而起。
  萧问天那足以禁锢天地的紫府领域，在这道佛印面前，竟是好比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什么东西？”
  萧问天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能感觉到，一股，完全凌驾于他之上的恐怖意志，正在那具，本应是蝼蚁的身体之内，迅速苏醒。
  他想也不想，那只法则之手，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那具身体，狠狠拍下。
  ……
  第1066章 联手
  只可惜，晚了。
  那具身体，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只，遮天蔽日的法则之手，轻轻一点。
  “破。”
  一个同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字，自那具身体的口中，悍然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风暴。
  萧问天那只，足以一掌覆灭一个顶尖宗门的法则之手，竟是在这一指面前，悄无声息地寸寸龟裂，最终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噗。”
  萧问天如遭重创，再次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了数百丈，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看着那道，沐浴在万丈佛光之中，好比一尊，从上古佛国，降临于世的真佛的苍老身影。
  他那张始终挂着戏谑与漠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惧”的情绪。
  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