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川月羽难得回避式地回答：“没有，就是有点累，不想说话。”
  越前龙马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十分配合地闭上嘴，安静地陪她继续走。
  在蹲下去给她系鞋带的那个瞬间，越前龙马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然后身体也很听话地顺其行事了。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又好像哪里都不对，站起来以后越前龙马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合适，但是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多想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只是砂川月羽的沉默让他莫名有些心绪不宁，在听到她的解释后才定下了心。
  砂川月羽不想说话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累的，不算完全骗人，另一部分原因当然还是因为越前龙马的那个举动，系鞋带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还是他只是很单纯地帮了她一下。
  砂川月羽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贯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突然就觉得，这个小朋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思呢，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吧。
  得出这个结论后，砂川月羽感觉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没有什么需要再去纠结的了。
  连跑十圈还是有点猛，砂川月羽连续走上两圈后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然后就是常规的拉伸运动。
  “你们真的是太精力旺盛了。”砂川月羽看了一眼正和她做着相同动作的越前龙马，忽然说。
  越前龙马有点懵，“什么？”
  “我指的是，明明社团活动才刚结束，却还能连跑四公里都不累，精力真的太旺盛了，”砂川月羽刚解释完，又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你必须要午睡的原因吗？”
  越前龙马说：“这和午睡可能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算了，反正都比我厉害，”砂川月羽叹了口气，又立刻补充，“单指体能方面。”
  越前龙马笑了笑，“前辈还真是除了运动方面什么都不认输。”
  “我只是严谨而已。”
  -
  回家路上，砂川月羽问：“所以越前你明天还要来看我吗？”
  越前龙马一怔，随后笑了，“前辈希望我来吗？”
  “你来的话会比较不无聊。”
  “前辈不找手冢部长了吗？”
  “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懒得问他。再说我一个人也完全可以。”
  越前龙马随口说道：“那前辈明天也完全可以一个人。”
  “所以你这是拒绝我了？”
  “前辈明明也没有认真邀请我。”
  “哦，是吗？”砂川月羽语气淡淡，听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越前龙马立刻就后悔了，正想开口时却听砂川月羽说：“那我换一种方式好了。”
  砂川月羽说着还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向他，“明天同样的时间，我要在操场上看到你，是社长的命令。”
  这种命令的口吻听起来还真是令人不爽呢，越前龙马虽然这么想着，应“好”的时候却是笑着的。
  砂川月羽倒是被他的反应惊到了，“诶，不是，你就这样答应了？”
  在原地短暂停留了片刻后，继续并肩而行。
  “前辈希望我再拒绝一次？”
  砂川月羽将自己的脑补说了出来：“你应该生气地拒绝才对吧，然后直接一个人走掉，等我跟你道歉了才会理我。”
  越前龙马觉得她的描述颇为好笑，笑了一会儿后才说：“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但你又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
  “那前辈刚刚那样说是为了什么，故意惹我生气吗？”
  砂川月羽能意识到自己先前那片刻的不愉快，但不太能确定不愉快导致的口不择言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不知道，或许我可能是有点生气，因为你的拒绝。”
  越前龙马自己也没想通刚刚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地闹起了别扭，明明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撇开乱七八糟的情绪，砂川月羽捡回了理智：“不过确实是我太小气了，你说得对，是我太不诚心，哪来的资格怪你拒绝。”
  “不是前辈的问题，”越前龙马垂下眼帘，“是我没有说真话。”没有遵从本心，在她问起时直接给予肯定回答。
  “这样啊，”砂川月羽笑了起来，心绪转晴，“那就算扯平了。”
  “啊。”
  -
  第二天，遵从了本心也遵从了社长命令的越前龙马在网球部训练结束后来到操场时却没有看到砂川月羽的身影。
  按理讲科普社的结束时间应该比网球部早才对。
  越前龙马倒也不急，寻了处可以倚靠的地方坐下，闭目休息。
  本来也没想睡觉，但歇着歇着还真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呵欠，睁眼时恰好看到砂川月羽走过来。
  砂川月羽来到他面前，“抱歉，来晚了。”
  “啊，没事。”
  砂川月羽见他有些困倦的模样，说：“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先回去好了。”
  越前龙马笑了笑，问：“现在回去的话，算违抗前辈昨天的命令吗？”
  “你这是还在记仇啊，”砂川月羽一边无奈地说，一边朝他伸出手，“要拉你起来吗？”
  越前龙马的思维忽然混乱了起来，他下意识抬手搭在砂川月羽手上，借力站了起来，紧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虚弱到靠自己站不起来的地步。而握着他的那只手很快就松开了，他被触碰过的手不受控制地虚握了一下，不知在企图抓住些什么。
  砂川月羽的声音打断他的骤然迷茫：“为了让你不违抗昨天的我，我们去跑步吧。”
  越前龙马点了点头，神色却还有些游离。
  砂川月羽以为他是有些犯困，所以才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便说：“热身一下。”
  做完热身运动，越前龙马果然已经恢复了清醒。他们走到跑道上，伴随着砂川月羽一声“开始吧”，同时迈开步子。
  越前龙马还是如同昨天那样配合着砂川月羽的速度前行，他悄悄侧过头看了看砂川月羽，此时的砂川月羽正目视前方，神色肃穆。
  她很专心，不像他已经开始分心去想别的事情了。越前龙马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所以他刚刚到底为什么就非要借着砂川月羽的力起身呢？他明明完全不需要，但就是想也没想就把手递了过去，真是毫无道理的举动。现在是她给的一切，他都下意识想要接下是吗？
  是他变得奇怪了，越来越奇怪了，从全国大赛决赛那天开始。虽然无法判断这种奇怪是好是坏，但至少他并不排斥，只是总好像还缺点什么，始终得不到满足，他的贪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24章
  24
  第二次的十圈也还是很累，跑完后砂川月羽也还是不太想说话，越前龙马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不会打扰到她丝毫。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实则细心又贴心，拥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也是他本人会矢口否认的温柔。
  想到这里，砂川月羽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前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砂川月羽扭头去看越前龙马，“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可爱。”
  越前龙马一怔，他今天似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为什么又会收获她“可爱”的评价。他下意识去看砂川月羽，一转头就迎上了她非常纯粹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简单明快的笑容。
  运动完毕后刚刚平复下来没多久的心率骤然回升，明明已是落日时分，他却宛如被阳光直射了般迅速撤开了视线。
  那不是什么刺目的东西，只是周围仿佛出现了眩光，在那一瞬间刺到了他的眼睛而已。
  他隐隐有感，开始对自己的“奇怪”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前辈这么喜欢夸人可爱吗？”越前龙马走在她身旁，装作漫不经心。
  “才没有，我好像，”砂川月羽思索了片刻后，笃定地说，“不是好像，是确定，我只夸过你，非人类除外。”
  越前龙马又是一怔，其实他想表达的并非这个意思，他想问的是，她夸人的词汇难道只有可爱吗，但却意外被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并且她还认真回答了，而这个答案，有点蛊惑人心，可明明，他也没那么喜欢被夸可爱。
  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维持着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问：“前辈为什么会觉得我可爱？”
  砂川月羽不假思索地说：“因为就是可爱啊。”
  “前辈的回答还真是……毫无意义。”
  “可爱是一种感觉你懂吗？你觉得卡鲁宾可爱的时候难道会去想为什么会觉得它可爱吗？”
  似乎很有道理，越前龙马被说服了。
  砂川月羽总结道：“所以，你只要乖乖接受就好。”
  既然无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那他也只能乖乖接受，她的“可爱”虽然已经快要开始贬值了，但再不值钱也是出自于她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