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冯灵钰      更新:2025-10-28 13:23      字数:3214
  虽然她逃离了温令仪的温柔陷阱,但只是人逃了,心还在她那里。
  她跟“封心锁爱”说,说她想要有关系的未来,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复杂、充满不确定性。但是现在,她的人生好像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复杂得她搞不懂、混乱得让她难以面对。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狭小的隔间里响起。
  终于忍不住,周见星用尽力气,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周见星!你这个恋爱脑!害人精!”她在心里无声地一遍遍痛骂自己,“你凭什么干这行?你配吗?!害人害己的东西!”她一边骂自己,一边哭得更加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见星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扶着隔板,艰难地站起来,走出隔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眼睛肿得像核桃,脸颊上泪痕交错,更刺目的是右脸上那个清晰的、带着指印的红肿掌痕。
  她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冲洗脸颊,试图压下火辣辣的痛感和更深的羞耻感。冷水刺激着皮肤,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去面对自己闯下的祸。
  深吸一口气,周见星努力挺直背脊走出了洗手间。现在她必须回工位,联系客户,商量赔偿事宜——这个念头让她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犯这种低级错误,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刚回到工位坐下,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身影就停在了她的工位旁。是许工。
  周见星心头一紧,自从上次尴尬的表白事件后,每次再见到许工都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躲。这次她也连忙低下头,假装在抽屉里翻找东西。
  然而,她脸上的痕迹实在过于明显。
  “周工?”许工惊讶的声音响起,“你……你这脸怎么了?”他凑近一步,眉头紧锁,目光停留在清晰的掌印上,语气陡然变得愤怒,“黄扒皮打你了?!他妈的!我去找他!”他说着就要转身。
  “没有没有!许工!”周见星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慌乱地用手捂住右脸,急声解释,“不是老板!是刚才脸上有只蚊子,我打蚊子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劲儿使大了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借口拙劣得她自己都不信。
  听见周见星的解释,许工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看着周见星不自然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开比较好,于是拉了把椅子在周见星旁边坐下。
  “周工,”许工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无奈,“上次那事儿……真别往心里去了。我都不觉得尴尬,你尴尬个啥?多大点事儿啊!咱们还是好同事,好朋友,对吧?”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
  周见星低着头,没吭声。
  许工看她这样子,又大咧咧地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安慰和鼓励:“嗨!别丧着脸了!谁还没被老板骂过?你是没见过他上次骂我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狗血淋头,连祖宗十八代都快问候遍了!我这不也活蹦乱跳的?”
  “老板那人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骂完就完了!工作嘛,哪有不犯错的?吸取教训,下次注意就行了!”
  别说,这样的安慰还挺有效的。周见星感觉压在胸口的巨石,似乎真的被挪开一点。她抬起头,看向许工真诚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道:“嗯……谢谢许工。”
  “谢啥!以后我工作上搞不定的,还得请教周工你呢!”许工爽朗地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起身离开了。
  工位再次只剩周见星一人,她又开始emo起来,呆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鬼使神差地打开微信置顶聊天,自从上次去修水管回来,温令仪一次也没搭理过她。
  点开蓝色大眼睛软件,“封心锁爱”的头像也是灰色的。最后的消息,停留在她那条孤零零的“我想要的……是有未来的关系。” 同样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倾诉得不到回应,或许是她的想法可笑到连回应都吝啬给予。
  “有未来的关系……”
  周见星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她的想法,在温太太那样成熟世故的人眼里,一定很幼稚、很可笑、很……不识抬举吧?
  温太太如果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挣扎、痛苦,还有因为她而犯下的工作失误,大概只会更加厌恶和鄙夷她吧?
  算了……不能再想了。
  周见星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念头甩出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烂摊子。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勇气,拿起手机,翻找出那家咖啡馆负责人的电话。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一想到要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低级错误,周见星就感觉脸上那记耳光又开始隐隐作痛,比刚才更甚。
  第22章 心沼沉沦
  联系上咖啡馆的负责人,对方语气尚算平静,她几乎是卑微地、一遍又一遍地表达着歉意,声音干涩发紧。
  负责人只是淡淡地表示这几天有其他事务要处理,赔偿事宜等他有空再约周见星面谈。
  “好的,麻烦您了,实在对不起!”周见星几乎是屏着呼吸挂断了电话,道歉轻得像叹息。面谈赔偿?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就失去了面谈的勇气。
  浑浑噩噩的一天终于结束。下班铃一响,周见星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公司,一秒都没有多待。城市的喧嚣、车水马龙,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小的、能暂时隔绝外界的房间。
  推开家门,周见星低着头、公式化地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然后就径直穿过客厅,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客厅里,周建军和周淑芬面面相觑,作为亲生父母,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她这几天的异常,尤其是今天,周见星回来后身上罕见地笼罩着低气压,比前几天状态更糟。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女儿长大了,想问都不好问出口。
  看着回家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不出门的周见星,周建军挠挠头,疑惑地看向周淑芬:“闺女这几天是咋了?”
  周淑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眉头紧锁:“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她还时不时地自个儿偷着乐呢,这几天就像丢了魂,眼神都是飘的。”
  “可不是嘛,”周建军仔细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细节,“你看她那工作台,以前多规整?现在都乱成什么样了!干个活儿也是,心不在焉的,不是碰掉这个就是摔了那个,听着那动静我这心都在跟着一颤一颤的。她什么时候这么毛手毛脚过?”
  “上次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周淑芬的担忧更深了,带着一丝自我怀疑,“就算是谈恋爱了,有啥好遮遮掩掩的,咱们平时……是不是管她管得太严了?”
  “管得严?”周建军一脸茫然,“咱啥时候管过她谈恋爱了?不是一直催着她找对象吗?巴不得她赶紧带个男朋友回来呢!”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疑,“老婆,你说……她该不会是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吧?干了啥……坏事儿了?”
  听见这话,周淑芬心头一跳,不能够啊?星星怎么可能干坏事?!但是联想起周见星近日来异常的情绪低落、心虚的表情和动作,她是越想越害怕,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
  “老公,你说这咋办啊?我们要问她吗?”周淑芬紧张起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从小懂事、踏实、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女儿,能做出什么需要如此遮掩的“坏事”来。
  他们家的家庭教育只在原则问题严格,其他方面都很宽松开明。周见星和他们,尤其是和周淑芬这个妈,几乎无话不谈,从没有过这样把自己锁起来、讳莫如深的时候。
  这种反常的“鬼祟”,比什么都让父母揪心。
  “算了,别逼孩子,等她想说了自然会说的。”看着妻子惊惶失措的样子,周建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星星也是个大姑娘了,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说了,实在不行不还有我们吗?咱们再等等看吧。”他说着安抚性地拍了拍周淑芬的肩膀,试图给她一点宽慰。
  他的话不仅是说给妻子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唉。最好只是女大不中留。
  ·
  门内。
  周见星将自己摔进那张小小的单人床,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宽松旧t恤和短裤,四肢摊开,大字型躺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无法放松。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书桌——那里正静静躺着温令仪送她的那张黑胶唱片,《autumn leaves》。
  她脑海中自动响起那晚温令仪家客厅流淌的爵士旋律,悠扬而伤感的钢琴声淌过她迷乱的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