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
冯灵钰 更新:2025-10-28 13:23 字数:3170
“令仪,这么想就有点钻牛角尖了。”苏晴循循善诱,“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你口中的周见星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温令仪疑惑地看着苏晴,她印象里她就没处过周见星这种类型的。
“你口中的周见星,纯粹、热烈,对待感情认真——这像不像,当年的你?”苏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温令仪的表情,没察觉到对方有发飙的迹象,才敢接着往下说,“周见星这张白纸,难道会永远都是白纸吗?她这份纯粹的感情,难道能永远保持下去吗?”
她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红木桌面,发出笃笃轻响:“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哪有不会结束的?她想要的那种天长地久、稳定可靠的关系,根本就是镜花水月,不存在的。”
“所以,只要她抱着这种想法,早晚都会被人欺骗和玩弄感情,也早晚会被人狠狠伤害,给她上一堂残酷的现实课。这几乎是注定的命运。”
苏晴的目光变得幽深:“既然周见星注定要经历这一遭,要被上一课,那为什么给她上课的人,不能是你呢?”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压得更低:“与其让别的什么渣滓、骗子去糟蹋她这份真心,把她玩弄得体无完肤,就像祝扬当年对你那样,那不如由你来亲自当这个‘老师’。”
她看着温令仪眼中闪过的动摇,继续加码:“至少,你还算有底线、有良心,你不会像祝扬那么狠,对吧?你会给她一个相对温和的‘体验’,让她在痛苦中成长,明白感情的游戏规则。”
“你给她上完这一课,至少她下一次面对感情时,就不会那么傻了,不会那么容易被人骗得遍体鳞伤、欲哭无泪了。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保护吗?”
苏晴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显而易见”的表情:“宝贝,你的小维修工,她总要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那为什么引导她面对这个残酷的人,不能是‘相对善良’的你呢?”
温令仪被苏晴这一番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彻底震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苏晴,大脑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她这逻辑荒谬至极,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但内心深处那个自私的、渴望占有周见星的魔鬼,却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正在疯狂地鼓掌叫好。
对啊!温令仪混乱地想。
周见星这种小白花,幸好是遇到了她。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还有点底线,还有点“良心”。至少她不会像祝扬那个贱人一样,把人往死里玩。等她玩腻了,真到了分手的时候,她也会尽量把战线拉长,用相对温和的方式,把对周见星的伤害降到最低。
唯一的问题是,她会不会把自己也玩进去?
周见星那关过了,她还要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应该没问题,她进行自我说服。她现在确实对周见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那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她不会爱上周见星。
温令仪继续给自己找补。她现在这点“喜欢”,肯定只是因为还没得到周见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等她真的把周见星弄到手,玩腻了,兴趣自然就消失了。
那时候,给点补偿,好聚好散,对周见星来说,痛苦是短暂的,教训是深刻的,对她以后的人生反而有益无害。
这些阴暗的、自我开脱的想法,尤其是她对周见星确实有点喜欢的事实,温令仪当然不敢对苏晴和盘托出。她怕苏晴会立刻用祝扬的例子来敲打她,揭开她血淋淋的旧伤疤。
她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
“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温令仪放下茶杯,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带着点漫不经心、掌控一切的神情。
她微微勾起唇角:“行吧,就当是行善积德,给小朋友上一堂必要的社会实践课。”
至于这堂“课”最终会走向何方,此刻的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第30章 多想贴近
咖啡馆偶遇后,周见星最近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浑浑噩噩。生活还是那样一成不变地向前走着,她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一切好像都跟原来一样,又好像跟原来不同,她总感觉自己丢了些什么。
原来她没心没肺,每一天都很快乐,而现在,她只感觉自己的日子像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确无误,却空洞乏味,她没有那么快乐了。
好事,也有。那天周见星正在拿着计算器皱着眉头计算从存款里取12万元出来要损失多少利息,结果就接到了白夜叙事的陈老板的电话。
咖啡机保险公司可以理赔,所以不用她赔钱了。
周见星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奇怪,现在咖啡机都可以买保险了吗?
不用赔偿了,按理来说周见星应该高兴,但做错事不受到惩罚,违背了她二十多年以来信奉的、最朴素的道德观,她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沉甸甸的,仍然高兴不起来。
“要不我还是赔点什么吧?”周见星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她就算不赔咖啡机的钱,那造成的其他损失也该赔偿吧,“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的不便,我真的非常抱歉。”不然她怎么能安心。
“不用了,保险公司那边全包。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电话被陈迟观干脆挂断。
听着那忙音,周见星怔怔地站了很久。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周见星的工作回归正轨,工作重新成为了她生活的重心,周见星拿出了比以往十倍的认真劲儿对待工作,强迫症似地在验收环节前一遍遍地检查、测试。
她害怕再出任何一点差错,仿佛只有这种近乎偏执的严谨才能稍稍安抚她内心的不安和那份无处安放的亏欠感。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工作麻痹自己,温令仪的脸、说话时慵懒的语调、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甚至是咖啡馆里那冷漠的一瞥,都如同顽固的幽灵,还是时不时就不分场合地闯入她的脑海。
周见星感觉自己就像传说中被塞壬歌声迷惑的水手,明知前方是危险的漩涡,灵魂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沉沦。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该驶向何方。
温令仪,好像真的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只有偶尔瞥见那张唱片时,她才有一种,自己曾经短暂地从温太太世界经过的实感。
那天后,温令仪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一次也没有,那条微信依然没有被回复,孤零零地躺在聊天对话框。
果然,温令仪根本就不在乎她。
讽刺的是,她还在乎温令仪。她甚至每天都会忍不住幻想,幻想温太太还会再联系她,她依旧在期待对方的召唤。
她像个可悲的瘾君子,每天无数次地、不受控制地点开温令仪那个工作号的朋友圈。明知道那里只有冷冰冰的画廊宣传、艺术展预告和偶尔几张构图精妙的静物照片,没有一丝一毫私人的温度,她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刷新。
试图从那些毫无生气的图文里,窥探出温令仪生活的蛛丝马迹,她在忙什么?她今天心情好吗?
她……会偶尔想起自己吗?
盛夏的暴雨来得猛烈而频繁,就如同周见星心中那场从未停歇的情迷意乱。而温令仪走后留下的潮湿感,如同暴雨过后花园里阳光无法照到的角落,阴冷、黏腻,久久不散。
直到现在,周见星都没有真实感。她对温令仪的感情就像是盛夏里在阳光雨露中疯长的植物,被硬生生截住了生长势头,却仍然在蠢蠢欲动地想要挣脱和突破所有的束缚和限制。
周见星只能竭力压制着,压制着自己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为了彻底断绝再见到温令仪的可能,她甚至推掉了所有澜月湾及附近区域的维修订单。
她害怕,害怕只要再见温令仪一面,她那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筑起的、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就会在瞬间彻底溃堤。
上一次在咖啡馆见到温令仪,周见星就知道了。
她时常会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周见星,你怎么可以这么下贱?明明温太太根本就不在乎你,把你当空气。
你却还在这里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可转念一想,她又不得不苦涩地承认,周见星应该感谢温令仪,如果不是那天在白夜叙事温令仪表现得那么冷淡,她说不定根本就无法下定决心彻底离开温令仪。
只要对方给她那么一丝希望的火苗,她就可以凭借自己燃烧。
如果温令仪当时对她但凡热情一点,哪怕只是眼神有一丝波动,她是不是还是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近乎绝望地爱着温令仪,舍不得离开她的生活半径?
周见星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时间总会带走一切。
她现在之所以还会这样胡思乱想,只是因为时间还太短了。只要时间足够长,长得足以覆盖所有关于温令仪的记忆,她总会忘记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也总会有下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