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
黑色圣石 更新:2025-10-28 13:29 字数:3176
最终还是秦屹川先开了口:
“他......真的去刺杀了?”
这件事听起来就很荒谬,江昭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语气没什么波澜:
“谁知道那个疯子又在发什么疯。”他并不真的相信沈启明会为此送命,克隆体的把戏他见识过了。
秦屹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你知道如果婚礼真的举行,意味着什么吗?”
江昭生转过头,蓝绿色的眼眸在昏暗摇摆的车内光线下,显得格外剔透,像一对玻璃珠:
“意味着什么?”他其实能猜到一些,但还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意味着‘江昭生’这个人,从此就不存在了,”秦屹川锤了一把方向盘,声音沉了下去,“你会成为索莱尼亚名义上的‘王后’,一件被供奉起来的华丽装饰品。你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抹去,没有自由,没有身份,甚至没有独立的意志,他大概是觉得你无法接受这个,所以才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江昭生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并不感动,只觉得讽刺。一个用尽手段囚禁他的人,却要用救赎者的方式解放他?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僻静的私人领地,穿过茂密的林木,停在一栋装修精致的宅邸前。
“下车吧,”秦屹川熄了火,“屋顶有直升机,随时可以起飞,能直接送你出境。相关航线许可和避难所的产权文件......”
他指了指宅邸方向:“他说都放在你以前常住的那个房间里了,我去拿。”
江昭生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他脸上。他抬头望向宅邸,这里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曾经精心打造、为他量身定做的笼子。只是这次,打造笼子的人暂时无法亲自来锁门了。
这里曾是他被沈启明豢养多年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烙印着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涌,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转身走向庭院角落的长椅,需要一点空间独自消化今晚的惊天巨变和那个“新娘”的身份。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新娘是他?在这件事上,他毫无头绪。
江昭生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夜风吹拂着他束起的长发,罕见地温柔。秦屹川进屋去取文件,似乎耽搁得有些久了。
一种本能的警觉如同细小的电流,倏地窜过江昭生的脊背。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那扇黑洞洞的宅门。
就在这时,那扇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
秦屹川踉跄着举着手出来,脸色难看,他的太阳穴边正抵着一把手枪。
持枪者是一名穿着黑色战术服、面容冷硬的陌生男子。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原本寂静的庭院阴影处,瞬间涌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动作迅捷无声,如同鬼魅,顷刻间就将江昭生团团围住,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
江昭生忽然觉得有些荒谬,沈启明还不是拖他下水了。
寡不敌众,至少也不能丢着人质跑路,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江昭生很快就被两名士兵专业地反剪双手,“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边的秦屹川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做好这一切后,庭院忽然陷入寂静,只剩下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然后,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哒”声,从宅邸大门内传来。
江昭生猜测那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内的阴影中步出,走入庭院朦胧的光线下。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身段窈窕,穿着剪裁合体的珍珠白色套装裙,外面披着一件质感高级的羊绒大衣。她的黑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
而当江昭生的目光触碰到她的脸庞,尤其是那双眼睛时——他浑身猛地一震,如同遭受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蓝绿色眼眸,五官线条莫名地熟悉,那熟悉感来自于他明天早上洗漱看镜子。
女人的目光落到江昭生身上时,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感,有怀念,心痛,难以言喻的深沉。
江昭生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不安地扭头去看秦屹川——这已经是他目光所及之处,最熟悉的存在了。
秦屹川正死死绷着下颌,警惕地看着这个疑似首领的女人。
“喂!别碰他!”
江昭生回过神时,女人已经站在他眼前,身上传来香水的气味,涂着暗红色护甲油的纤长手指,轻轻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她或许是想帮江昭生整理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只是动作太过生疏——大概从未照顾过人,女人锋利的指甲划过皮肤,安抚变质,变成了一种轻缓的施刑,带来细微的刺痛,甚至整理完后,在江昭生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生生......”女人开口了,柔情似水的声音,让江昭生的心跳越来越急促,“还记得我吗?”
她的手指上移,轻轻拂开他额前的发丝,抚摸江昭生饱满光洁的额头,这动作让江昭生的肌肉更加僵硬。
不会吧。
“当初爸妈执意要带着你离开我身边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昭生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他只能僵硬地站着,任由女人将他轻轻拥入怀中。她的怀抱带着一种冷冽的香水味,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嚎啕的孩子。
但江昭生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不想把脸放在对方胸口,及时别开头,脖颈处的肌肤被迫压上外套,能感受到她胸口一枚造型别致、镶嵌着宝石的绯露花形状胸针。
她还在施力,冰凉的金属花瓣边缘硌在江昭生的侧颈,随着她的动作,尖锐的花瓣边缘大概划破了他的皮肤,鼻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但他感觉不到痛了。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淹没了江昭生,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扭曲、崩塌。
直到被铐在一旁的秦屹川猛地大喊:“喂!你注意点!他的脖子流血了!”
女人仿佛这才惊醒,猛地松开手,无措地看着江昭生脖颈上那道正在渗出血迹的划痕。
她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慌乱,连忙抽出自己雪白的丝绸衣袖袖口,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去擦拭那点血迹。
“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疼不疼?”语气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江昭生依旧呆呆地,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见状,又怜惜地将他重新搂紧,一下下抚着他的头发,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怨毒:
“沈启明真该死啊。”
“竟然敢这样对待我的生生......把你藏起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妈妈回来了,妈妈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所有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妈妈。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球,狠狠砸在江昭生的心脏上。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在世的亲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重要的是......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沈启明对他做的一切?
胃部疯狂下坠。
秦屹川被带走之前好像朝自己拼命说了些什么,江昭生没有听清,他疑惑地捂住半边耳朵,看到对方脸上凄惶的神色。
而女人也下命解开了他的手铐,哪怕周围的士兵一副不赞成的态度。
但江昭生确实表现得毫无攻击性,被她牵着上了一辆豪车。
江昭生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他被带进一座极尽奢华的宅邸里。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没有花精力去记来时的路,头脑中反复轰鸣的,只有那个女人——他的母亲——那句冰冷又怨毒的话:“沈启明真该死。”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她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脖颈上被胸针划出的伤口已经缠上了洁白的绷带,江昭生看着华丽的庭院,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内心的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江昭生以为是送餐的仆人,或者是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母亲,并未立刻回头。
然而,一种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是沈启明刺杀的灰发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便装,肩部似乎因伤口而微微紧绷,但丝毫不减其冷峻威严的气质。那双冬日灰穹般的眼眸,正静静地、深邃地注视着他,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江昭生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阿纳托利眼中,江昭生的长发有些松散,一些碎发黏在侧脸,细细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层绷带,看起来脆弱无比。
看见他像受惊的猫一样瞬间弹起,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脊背撞上雕花床头,全身充满了警惕和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