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好似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十分自然地拉着季向明介绍：拍戏耽误了点时间。老师，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季向明。
  两人早已商量过，对外江临称臧老先生老师，就说是早年曾有过一面之缘，臧老先生收了江临做学生。
  至于别人怎么猜测，臧老先生才不管。
  这会儿听江临介绍，臧老先生先是撇了撇嘴，小声抱怨：小谢就是太好说话，惯得你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不严格按照动作要求来拍，要换成是我，非得给你们几鞭子，抽到你们听话为止。说完，不管两人反应，丢给季向明一套工具：小明是吧，会开螃蟹不，会剥龙虾不？
  季向明：会。
  行，那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剥吧。
  季向明看了眼江临，眼神询问：这什么情况？
  江临笑而不语，示意他照做。
  季向明和臧老先生跟眼前的螃蟹龙虾奋战，江临坐在一旁温酒。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开螃蟹剥龙虾时工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臧老师，您先用这份？季向明将满满一碟螃蟹和龙虾肉推到对面的老人面前，语气十分恭敬。
  臧老先生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碟子，抬眼瞪向季向明，不满道：给我干嘛？！你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他喜欢吃？还是你不愿为他做这些？说到后面，语气带了怒意。
  季向明虽然一脸懵逼，不过到底沉得住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老师误会了，我知道江临的口味也非常愿意为他做这些。只是江临视您为最敬重的长辈，肯定不愿让您受累，我这算是跟他一起孝敬您呢。
  江临嘴唇勾起，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臧老先生狠狠瞪了江临一眼，哼，油腔滑调，也就你吃这招。不过说是这么说，对季向明的态度眼见的和蔼了许多，甚至耐心解释：我年纪大，吃不了这等寒凉之物。承影爱吃，又不愿动手，你给他吧。当然，他身体有疾，也不能多吃。
  说着，将自己捣鼓半天都没弄下来多少的螃蟹肉一并给了江临，严肃道：今日破例，可许你多食，往后须得注意，身体为重。
  老师我知道了。江临接的自然，回的更加自然。
  季向明心里的疑虑更甚，不过没等他想明白，臧老先生突然盯着他问：承影身体的情况，你可知道？
  知道。
  倘若他跟你在一起，非心之所向而是身不可为呢？你可会介意？
  季向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前后不通的话：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会独身到老，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直到遇见江临。而且，我相信他。
  所以，就算江临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也只觉庆幸，毫无介意。更何况，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江临。
  季向明的未尽之意江临听懂了，他眨了眨眼睛逼退眼底的热意，伸手覆上季向明搭在桌上的手，在师父面前牢牢攥住。
  臧老先生也听懂了季向明的回答，他看了眼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认真道：你叫向明，可是意寓含光？
  是，听我爸说爷爷当时取这个名字也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含光，承影，不错。臧老先生点点头，捋了把胡子，思索片刻问季向明：承影喜武，热爱剑术，只受限于身份，无法开宗立派，你可有良策？
  季向明想了想沉声开口：明星艺人粉丝众多，一言一行皆受网友关注。不如以江临的名义创办慈善性质的武术院校，不做经营，只传播武术教学，强身健体。这样一来，江临作为发起人和代言人传承武学文化就顺理成章了，同时也是一种榜样作用的体现，对他个人形象和发展都比较有利。
  武术院校，传承武学文化臧老先生捋着胡子，点头：不错，不错。
  季向明：老师若觉得可行，这件事就让我代为打理，您看是否可以？
  臧老先生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季向明。
  刚好我们公司有慈善相关业务，对这一块儿比较熟悉。季向明看了眼江临，说的坦诚：我知道这件事对老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我想为江临做点什么，还请老师成全。
  臧老先生依旧不说话，江临就喊了一声：老师。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臧老先生翻了个白眼，哼道：那就这么办吧，回头你找我儿子，教学内容方面他会跟你对接。
  果如季向明猜测，对方早有成算，刚刚与其说是问他想法，不如说是给他的考验。就目前结果来看，他这应该算是过关了？
  多谢老师。
  臧老先生哼了一声，对江临眼神示意，随后说：你们俩一起敬茶吧。
  看着江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两盏茶杯，季向明心跳如雷。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臧老先生喝了茶，看着眼前跪坐的两个少年，正色道：承影父母故去，无亲人在世，今日我代为喝茶，算是认下你们之事，往后切莫彼此相负。
  江临伏在地上没有说话，季向明牵起他的手，郑重承诺：您放心。
  第73章
  十一月底的威市寒潮刚至, 海面上只有零星几只尚未南去的海鸥驻足，傍晚的夕阳浪漫又柔情，它让冬日海水都不再冰冷。
  季向明跟江临牵着手漫步在无人的海滩上, 身后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时间好似都慢了下来。
  你都没有跟我说。季向明突然停下脚步, 幽幽叹气。
  江临就看着他笑。
  你太会了。季向明心里甜的发胀, 纵有万语千言, 在江临的心意面前, 反倒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化作一声声感慨和遗憾。
  江临如何不懂他。
  他捧起季向明的脸，在那双漆黑入墨的眼睛里如愿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的声音轻而坚定：季向明，我喜欢你, 愿意把所有我能给的都给你，你不用觉得遗憾，因为我知道你待我也是一样。
  季向明没有说话，扣住江临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点距离，季向明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情欲，盛了满满的爱意。他抵着江临额头, 呢喃：江临，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也很好啊。
  季向明将头埋在江临脖颈间轻轻蹭着。
  他觉得歉疚，他对臧老先生和江临之间的关系心生疑虑，甚至有一瞬间生出探询的想法。江临待他一片赤诚, 他应该更相信对方才是。
  季向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江临。
  你怎么不问我跟臧老先生的关系？
  果然聪明如江临，他都明白。
  对不起。季向明头埋在江临颈间, 声音闷闷的：之前有想过试探，对不起。
  江临推了推他的胸口，让他抬起头，好好说话。
  季向明就好好说话，早几年，我曾在爷爷的某次寿宴上见过臧老先生一面，今天的他跟以往大有不同。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他没有认出我，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他还送了我一把未开刃的匕首，说我是学武的好苗子，让我拜他为师，还说他从不收徒，只为我破例。可是今天，你叫他老师。
  江临没有马上说话，走到海边捡了一把石子，一颗接一颗抛出，海面上接二连三溅起水花，很远的位置都有水漂出现。
  等手里的石子丢完，江临转过身看着季向明，背着一地夕阳轻声问道：季向明，你相信超自然的东西么？
  季向明看着江临没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没法跟你解释。江临笑了一下，又正色道：但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你今天见到的臧老先生，确实是我师父，我跟他很早之前有些渊源吧。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故人。
  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亲人，我之前所有的失态和情绪失控都跟他有关，他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想让他认可你，认可我们的关系。江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季向明，我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但来这里，遇见你，足以抵消过去的所有不好。我拥有的东西很少，但只要我有的，只要能给的，我都愿意给你。
  江临的话对季向明来说，是世间最深情的告白，他听见江临说：在我这里，你不用患得患失，不用再有所怀疑，从一开始，我就认定是你，也只会是你。
  &江临&季向明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