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流问完也没有多在乎他的回答，她无视他,又看向正抱着练习册出来的伊思乐,语气比刚刚对着靳照缓和多了：“小孩儿，我给你请个家教怎么样？比你闷头自己学更有效率。”
  伊思乐现在对江惜流言听计从,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乖乖点头：“我都行的,大小姐，您看着安排就好。”
  伊思乐余光瞥见自家敞开的防盗门,是完全意义上的大敞着。
  廖助已经拿着文件走了，靳照还站在门外，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她挠挠后脑勺，有些担心：夏天蚊子多，这样敞着门会放蚊子进来吧？万一飞进来咬到了大小姐——
  “靳照哥,你进来吗？”伊思乐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不管你进不进，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啊？夏天蚊子太多了，我害怕会进来咬到大小姐。”
  啧，女主角的觉悟比男主角高多了。
  卧倒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江惜流耳朵动了动，听到关门声，才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后瞥了眼。
  靳照在玄关处站着，眼神死死盯着她。
  江惜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我又美出新高度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没接话，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女主角的格外配合，江惜流今天心情舒畅，所以她很干脆地回答了靳照的问题。
  “关你屁事。”
  是的，关他屁事。
  靳照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最近确实不太正常。
  明明知道她在用不着他的时候，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却在看见她常用的那辆车停在楼下后，第一时间跑上来，巴巴地凑到她跟前找不痛快。
  江惜流仰靠在沙发上，脑子里的系统0777正在为她讲解原剧情中的第一天。
  【系统0777：大小姐，根据原剧情节点，您今天出现后，靳照因为不想跟您产生过多交集，会躲到后院菜地里去浇……有机养料。】
  江惜流：“这里还有菜地？谁有空种？靳照这个又上学又打工又照顾病人的还有时间种菜？”
  【系统0777：是的呢。因为这是靳照奶奶的菜地，所以他一直抽空打理着。】
  【系统0777：然后到了傍晚，您会找到菜地去，看他干了会活后，命令他晚上必须做饭给您吃，以上就是您今天要做的关键互动哦。】
  也就是说，江惜流只需要等到傍晚再开始演戏就行。
  现在不用演戏的江惜流，看见靳照盯着自己，心里就莫名有些烦：“你很闲吗？能不能从别人家滚蛋？”
  系统0777瑟瑟发抖，独自开始焦虑。
  【系统0777：大小姐，您别赶他走啊，万一他跑远了，晚上您找不到他人怎么办？】
  如果大小姐今晚吃不上原剧情里靳照亲手做的饭，那剧情完成度又要打折了。
  江惜流当没听见系统的话，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她靠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靳照深深看了江惜流一眼，没再说一个字，转身拉开门，又轻轻带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伊思乐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客厅窗口处继续做题目，江惜流从沙发上起身，站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
  没几分钟，江惜流就觉得眼皮打架，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简直是催眠神器。
  江惜流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目光移向窗外。
  老城区好像就是这样，节奏慢吞吞的像停留在十年前，除了街角那里围着石桌下棋、偶尔争两句的老头儿，外面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困了就睡，江惜流一向不勉强自己。
  熟悉的房间布局让她安心，几乎是靠到枕头上她就失去了意识。
  即将到任务时间，江惜流脑子的小光团跳了跳，有点想催、又不敢催的系统默默地翻看着后续的情节。
  发现还是第一天的任务最简单。
  要不叫一下？
  它正纠结得不行，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大小姐刚醒过来的时候是最无害的，起码看上去是这样：柔软的发丝贴在脸颊，眼睛湿润润的，像个好说话的人。
  【系统0777克制急躁，礼貌提醒：快到任务时间了，大小姐。】
  被子里慢慢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因为没开灯、窗帘紧闭，房间里漆黑一片，系统还没发现她脸色白得吓人。
  她动了动唇，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我手机放在哪里了？”
  【系统0777定位：您伸右手，向上就能摸到了。】
  江惜流解锁手机，在系统期待的目光下找到靳照的号码，打了过去。
  此时的靳照正在卖东西，一个他做的程序。
  对方是他之前合作过一次的公司，按理说有过合作基础，该在十分钟内结束的，但对方听靳照介绍完细节，绕来绕去，总在试探他背后有没有公司，顺便拐着弯儿展示自家公司的待遇。
  靳照只想卖东西，而直接暴露学生身份会让他的可信度降低，他只能委婉地表示：自己暂时没考虑过加入任何一家公司。
  那人正要再劝，靳照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尽管中午的时候，大小姐没给他好脸色，但不妨碍靳照在铃声响到第三下前接听。
  他走到咖啡馆门口，接通后也没有先出声。
  “靳照。”江惜流喊了声他的名字。
  “嗯？”大概他唯一的反抗就是这声鼻音。
  想象中趾高气昂的声音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抱怨：“你在哪儿？赶紧滚回来，我要疼死了。”
  系统0777“哇”了一下。
  怎么睡
  了一觉，大小姐的演技就突飞猛进了？
  靳照拧眉：“你在玩什么花样？”
  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地躺在沙发上让他滚开，现在是又想出什么名堂来折腾他了？
  江惜流将半张脸又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十分钟，你回不来，我就真死了。”
  说完她就挂掉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江惜流的准头不好，把手机丢到了床沿，被子一动就顺着边儿砸了下去。
  她整个人蜷起身子，人工智障总算意识到不是大小姐演技变好了，而是大小姐身体真的不对劲。
  【系统0777：大小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柔软轻薄的被子裹在身上，闷出了一身汗，可江惜流依旧手脚冰凉，只能继续蜷缩在被子里。
  “没生病。”她闭着眼睛，将脑子里的小光团踢来踢去，“应该是生理期来了。”
  她生理期反应向来很大，心情烦躁只是其一，更关键的是第一天不适感极强，严重时甚至腿软到没法下床。
  奚珍特意用食补、药补给她调理了许久，却仍没什么效果。
  而且她生理期极不规律，常常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根本没法提前准备。这次反应会这么强烈，大概率是因为她夏天吃了太多生冷的东西。
  【系统0777在数据库查了资料：那怎么办？吃止痛药？喝红枣姜水？是不是揉一揉会好些？】
  “闭嘴。”大小姐用被子把脑袋完全捂住，“你很吵。”
  系统0777不敢再说话，只能“呜呜”地躲起来计时。
  十分钟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靳照一定要来啊！
  ……
  靳照很讨厌别人和他说“死”这个字。
  那些和他提过这个字的人，最终都离开了他。
  不过，江惜流不一样，她只会骂别人“去死”，倒很少诅咒自己，也正因为这一点，她刚才那两句抱怨，听着更加真实。
  但靳照实在想不出她在家里会有什么危险，他打电话给伊思乐确认：“小乐，大小姐在家吗？”
  伊思乐探头看了眼：“大小姐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果然。
  靳照捏着手机往咖啡厅走：“你去听听她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很安静。”老城区的房子都不隔音，伊思乐趴在墙上停了一会儿才给出靳照肯定的回答，“靳照哥，你有事要找大小姐吗？”
  靳照冲着桌对面的男人歉意地点点头：“没有事，你好好写作业吧。”
  他挂断电话，重新看向对面:“我们继续。”
  ……
  昏暗的房间内，系统0777费力地凝出一个光球实体，嘿啾嘿啾地把蒙过大小姐头顶的被子往下拽，拉到她下巴处。
  它周身的蓝光打在大小姐脸上，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像个女鬼。
  大小姐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光团子滚到她脸颊边，她也没抬手把它拍开。
  光团缠上她的几缕发丝，又想“呜呜呜”了。
  离十分钟，只剩最后两分钟了。
  系统数据库明明显示：这不会危及生命，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可大小姐很少骗人，虽然她偶尔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逗它，但从没拿生死问题开过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