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靳照以前的样子,也想到靳照后来不想活的样子。
  她有些不懂。
  明明已经逃跑掉,把自己勉强救回来了，现在怎么又想回到她身边这片毒土地？不怕这次真的死掉吗？
  江惜流做事情几乎从不后悔。
  唯独在知道靳照不想活那天,她站在靳照每天站的位置，垂眼看着那条空荡荡、根本不会有车来的路,当时，她有一点点后悔。
  是不是不该这么对他呢？
  她对靳照的厌恶,其实完全来自于她的那个“人生梦”和系统0777讲。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她不知道他们的结局……
  江惜流觉得，她和靳照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爱呢，谈不上爱；恨呢，也舍不得恨。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
  她的人生梦已经结束,系统0777口中的剧情也已经走完。
  他们之间，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了。
  只是江惜流和靳照。
  江惜流觉得自己真的是挺善良的一人，她没有回答靳照的能不能再多一个。
  她别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就当放过他了。
  房子和上次来相比，已经焕然一新。
  不知道靳照从哪里弄来的花，开得挺好。
  江惜流和沈聿吃的那顿饭，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最后，反而是在靳照这里吃好了。
  靳照去收拾厨房时，江惜流独自走进了靳照的房间。
  如靳照所说，变得很明亮了，看着不再有压抑的感觉。
  靳照现在住的房间是整个房子里最小的次卧，里面没有椅子，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柜子，她只能坐在床边，在这里看向窗外。
  连窗帘都换了个颜色，真的是非常听话的靳照。
  窗户是打开的，感受到从外面吹过来的风，江惜流心情很好地晃荡了下脚。
  结果撞上了什么东西。
  江惜流穿着自己的鞋，所以没有撞疼，她好奇地弯腰探头，掀起床单，看见了一个漂亮精致的箱子。
  上了锁。
  靳照把卫生收拾好，出来后却没有在客厅看见江惜流，整个房子里安静极了，像是只剩他一个人。
  江惜流走了吗？
  “哐当——”
  不容忽视的声音从紧闭房门的房间传出来。
  靳照看向那门，江惜流在里面吗？她怎么突然学会了关门？
  靳照慢慢走过去，他摁下门把手，打开门。
  看清房间的一切后，靳照浑身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记该怎么做了。
  他的宝贝，被发现了。
  用蛮力开锁很辛苦的江惜流坐在床边，箱子在地上，但里面的东西都被她拿到了手边。
  江惜流拿起碎成两半的眼镜，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碎的只有框的眼镜移开，两人视线毫无遮挡地撞上。
  江惜流动作不轻地晃荡那半个眼镜架子：“这个是我的吧？你什么时候拿的？”
  靳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江惜流的，何止那一个眼镜呢？
  江惜流果然放下眼镜，又拿起了围巾和帽子：“这个也是我的。”
  她好像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丢的：“你从哪里捡的？”
  除了那个曾经江惜流只见过一面的盒子，其它的东西都被江惜流点名了一遍。
  靳照沉默着，在江惜流看过来时，他不得不开口解释：“眼镜是你给我的……其它的东西是你不要，我才拿回来的。”
  江惜流问他：“为什么拿走？为什么要锁起来藏到床下呢？”
  她刚刚把箱子拽出来时，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要么是箱子的主人每天擦拭外表，要么是箱子的主人每天都在打开它。
  靳照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胡扯一个答案。
  他站在门口，和江惜流保持着距离，轻声开口：“这是，我收集的，你对我不多的爱。”
  “这样骗骗自己，会好受些。”
  江惜流站起来，她好像在这个时候终于有点意识到：靳照竟然真的不恨她，好像还有点爱她？
  他怎么能不恨呢？是她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江惜流又想，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小世界的男主，不知道自己本可以过得多璀璨。
  “其实我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江惜流决定告诉靳照世界的真相，“我接近你、和你结婚、和你离婚都是有目的的。”
  靳照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眸看着她。
  “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一本小说，你是男主角，伊思乐是女主角，你们俩应该是天生一对？”因为小说烂尾，根本没写到那里，所以江惜流这句话不自觉就没那么肯定。
  原本还没有表情的靳照皱了皱眉，他干脆地接话：“不可能。”
  他补充：“我和思乐怎么可能？我们只能是家人。”
  江惜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伊思乐的时候，她当时也大吃一惊，还觉得靳照是个变态。
  “这不重要。”江惜流说。
  “重要。”靳照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微微抬眸，刚好能和坐在床边的大小姐视线撞上，“和你……那你呢？”
  江惜流问：“这就信了？我当时可是很久都没接受。”主要是不相信自己是个配角。
  靳照：“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毫不怀疑地相信，哪怕违背自己从小到大的认知。
  江惜流别开眼，低头转着帽子：“我们俩是孽缘，在小说里也是。”
  “所以我做的那一切，只是因为小说里，我们会结婚会离婚。”
  “你和我离婚后会生活得很好。从靳先生变成靳总，看中什么项目，什么项目就会赚钱，你会摆脱掉现在的生活，变成一个世俗眼里很有钱、很高不可攀的人，你会很幸福。”
  江惜流的梦只有那么短，这是她自己从系统0777展现给她的东西里，随意拼凑的。
  反正，和她看过的小说里差不多。
  注意到江惜流停下了，靳
  照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一根手指头。
  “幸福吗？那你呢？你在哪里呢？”
  一直安静的系统0777在脑海里接话。
  【系统0777：哈哈哈，在家天天骂你呢。】
  江惜流：……
  有些统为什么一直不得重用，都是有原因的。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被脑子里的系统胡乱打岔，江惜流也融入不进去了，她白了靳照一眼：“我过好日子去了。”
  靳照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隐隐意识到她有些不高兴了。
  江惜流也不废话：“现在因为我，你本该有的好日子没了，过得比以前还不好，就这样，你还要和我在一起？”
  “没觉得那样的日子有多好。”靳照说，“赚很多钱在我这里不算幸福。”
  “嘿！你这人！”江惜流觉得靳照真够虚伪的，这世上还有人觉得钱不好吗？
  “等你学会自动吐钞，你再说这种话，我才能信。你都没有过，你就知道有钱不好？”
  靳照不是这个意思，正准备开口解释，他又想到，江惜流很喜欢钱。
  过了会儿，他眼巴巴地看着江惜流，说：“要在一起。”
  见江惜流表情更难看了，他低下头：“可以吗？”
  江惜流抽出自己的手指，脸色莫名：“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虽然她确实是很好的人，但她对靳照真的算不上好。
  靳照却笑了，他靠在床边，江惜流就坐在这里，窗外的风时不时吹起靓丽的窗帘，一波又一波。
  “因为，你能带给我幸福。”
  “我也矛盾过、痛苦过，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答应和你离婚，是因为你想离婚，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婚，我特别贪心，我想和你在一起的。”
  “但那个时候我太糟糕了，我知道你很辛苦，每天很忙。我觉得我是你的拖累，所以我强忍住那点贪念，放你自由。”
  “你说你要找男朋友的时候，我特别想自荐。但我看到我身边灰蒙蒙的环境、凹凸不平的道路、糟糕刺鼻的气味，我觉得如果让你为我停留下脚步，好对不起你。”
  “我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可现在我想自私一点。”
  江惜流不知道自己能给靳照带来什么幸福。
  但她听完这些话，觉得靳照有点可怜。
  他好像，确实，只有她了。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江惜流发现自己心软后，果断从靳照这里离开了，最后也没回答他“可以”。
  ……
  六月一号，儿童节。
  江氏大厦附近的商场里，新开了一家定制私厨菜。
  店面不大，环境弄得倒算典雅。
  老板似乎不在意营业额，有人来就来，没人来也无所谓。
  开业第一天连活动都没做就算了，甚至没在门口摆个台子或发个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