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手电      更新:2025-11-01 14:56      字数:3094
  汤慈看着脚尖,拘束着站着。
  她看起来这么弱小,开门阻止他时却又无比强势。
  盛毓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投降,也像是信服。
  他抬手用力揉了一把汤慈的脑袋:“走了。”
  听到他恢复正常的声线,汤慈鼻尖发酸,点着脑袋嗯了一声,快步将摔在墙边的打火机捡了起来,跟上了盛毓的脚步。
  众目睽睽之下,盛家少爷揽着个陌生女孩,护着她走出了家门。
  来时的出租车还停在别墅区门外,司机见到汤慈,热情地降下车窗,“小同学,还坐车吗,正好把刚才找你的钱抵了。”
  汤慈侧目瞥了一眼盛毓垂着的右手,伤口不知深浅,点点头说:“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注意到盛毓身上的伤,等两人上了车,他扭着头上下打量:“小同学,你男朋友打架了?住这种地方还打架呐?”
  汤慈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指尖无措地抓着衣服下摆。
  盛毓蹙眉降下车窗:“开你的车。”
  司机看出他是个不好惹的主,没再废话,挂上档,将车开了出去。
  车窗降下三分之一,窗外呼啸着北风,难免有一些漏进车内,汤慈穿的很厚,只有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感觉到冷。
  汤慈将指尖缩进袖子,保存身体的温度,目光下意识侧移。
  盛毓脑袋靠着头枕,黑睫半垂,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涌动。
  他沉默着不知到在想些什么,刚刚搂着自己的手臂垂在坐垫,和她的手臂紧紧挨着。
  汤慈这才有了盛毓在身边的实感,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缓缓下坠,落回原位。
  出租车平稳行驶过热闹的街道,路过大学城的时候,盛毓突然开口说停车。
  汤慈朝窗外望了望:“还没到医院。”
  “去药店。”盛毓说着,将车费掏给司机,径直下了车。
  汤慈只好跟着下去,绕过车尾站在盛毓身前,抬头时细细的眉心蹙着:“还是去医院吧,伤口万一很严重呢?”
  盛毓用干净的手揉开她的眉心,语气随意:“咒我啊?”
  汤慈不说话,抿着唇看着他。
  盛毓笑了一下,抬起手上的那只手给她看:“我心里有数,包扎一下就行。”
  汤慈不信,抓着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他的手掌,几道被刀刃拉开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刀口看不出深浅,汤慈也不敢贸然扒开来看。
  街边的药店大门敞开,汤慈看着店内忙碌的工作人员,退后一步说:“先让医务人员看一下,要是伤口太深还是得去医院。”
  盛毓看着她固执的表情,扯了一下嘴角:“听你的。”
  药店的医务人员看到盛毓满手的血,先是吓了一跳,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大问题,给他们开了包扎的药物,并嘱咐认真听讲的汤慈如何护理。
  汤慈拎着包扎的药品,让盛毓坐在药店门外的长椅,表情严肃地按照医务人员说的步骤,一步步给他清洗包扎。
  盛毓先前就发现,汤慈在做事的时候,颜色浅淡的嘴唇会无意识地撅起一点弧度,纤长的睫毛顺从地耷着,看起来莫名有种虔诚的姿态。
  心里一痒,他抬手拨了一下女孩小扇一样的睫毛。
  汤慈倏地掀开眼睛,顿顿开口:“怎么了。”
  盛毓捻了捻指尖:“有灰。”
  汤慈不疑有他喃喃说噢,复又垂眼把纱布系好,托着他的手也放开:“好了。”
  没听到回应,汤慈抬眸和盛毓漆黑的瞳孔撞个正着。
  为了看清伤口汤慈站他很近,有些过分亲密了。
  汤慈眨了眨眼睛,脚步朝后一错,欲拉开距离。
  盛毓突然抬起包扎好的右手,扶了一下她的腰。
  他并没有用力,汤慈却即刻顿住脚步,细声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不问我今天为什么打架?”
  汤慈咬了咬下唇,反问;“你想说吗?”
  盛毓阖下眼皮颔首,清冽的嗓音仍带沙哑:“我爸和程家的婚约定在明年八月十号。”
  “那天……”他语气一顿,锋利的喉结混动几下,才继续说:“是我妈的忌日。”
  盛毓微垂着头,鼻梁挺直,下颌收紧,是硬朗锋利的线条,却无端显露出脆弱的意味。
  像一把折断的剑,锋芒毕露,破碎不堪。
  夜色寂静,不远处的喧闹像是和他们隔开。
  在这一刻,汤慈只能看到盛毓,听到他的呼吸。
  汤慈觉得心口被人揪紧,徒劳的安慰不知如何开口。
  她怔怔站了几秒,倾身抱住了盛毓,额头埋在他的肩膀,声音很轻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妈妈肯定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感觉到握在腰上的掌心收紧,汤慈呼吸一紧。
  盛毓将她虚虚地拢在怀中,裹着纱布的掌心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吓到你了?”
  汤慈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看到你拿刀,我很害怕。”
  盛毓磁性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以后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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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城一年四季都热闹。
  临近冬天的夜晚,商业街上人群攒动。
  盛毓从长椅上站起来,汤慈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尖:“我们现在去哪?”
  “回去上晚自习?”盛毓问她。
  汤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摇摇头:“马上快放学了。”
  盛毓朝她单薄的背上扫了一眼:“这是不是你第一次逃课?”
  汤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错,垂头低落地点点头,小声说:“明天我去找老许补个假条。”
  倏尔一阵夜风刮过,风一股脑儿地从汤慈的脖颈灌进衣领,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盛毓从她白皙的颈子上移开视线:“陪我去买个衣服。”
  汤慈偷偷摸了一下他轻薄的外套,点头说:“好。”
  街尾的商场只有一楼的奢侈品店还亮着灯,汤慈没有防备地跟随盛毓进店,视线瞥到柜台丝巾的价签时暗自咋舌,束手束脚地贴在盛毓边上,生怕碰坏店里的商品。
  盛毓目标明确,走到围巾展架边,随手挑了两条羊绒格纹围巾,付完钱连包装都没要,暗蓝色那条搭在脖颈,砖红那条拿在手心,就这么出了门店。
  汤慈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要个袋子呢,拿着多不方便。”
  盛毓没说话,抬手把红色围巾把她的脑袋围了起来:“因为是给你买的。”
  汤慈从围巾里冒出两只睁大的眼睛,语气很急:“太贵了,我不能收。”
  盛毓按住她解围巾的手,淡声道:“就当是为我逃课的赔罪礼。”
  羊绒围巾暖融融地将她裸露的皮肤包裹,脸颊的热度没办法散开,她只能红着脸颊含混说:“下次别给我买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商场对面的街道灯火辉煌,一家家店面亮着花里胡哨的灯牌,仔细听能听到各类欢笑的声音。
  和冷冰冰的家里截然不同。
  大概是逃课的出格行为给了她勇气,汤慈看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私人影院说:“盛毓,我们今天别回家了。”
  盛毓双手抱胸,眼尾轻佻地抬起:“你要跟我睡?”
  汤慈被他话中的“睡”字刺激到,扯紧围巾颤声道:“我不是说睡,睡觉。”
  她指着街对面的招牌让他看:“那家影院可以通宵。”
  盛毓悠然压低嗓音“哦”了一声:“看看去。”
  影院大厅买票时,汤慈耳廓的热度还未消散。
  店员拿着平板,给他们看每个影厅播放的影片,汤慈直接略过恐怖片单,在励志片和爱情片之间犯了难。
  “选哪个呢?”汤慈偏头问盛毓。
  盛毓屈指点了点播放爱情片的影厅:“这个。”
  “好的。”店员熟练地打开选座系统,让他们挑位置时,例行提醒:“咱们影厅都是有摄像头的哦,一定要文明观影,不可以有不雅行为。”
  汤慈很少来影院,以为店员指的是“脱鞋”之类的不雅行为,怕自己了解不全面,她又认真地询问:“请问不能做的行为有哪些呢?”
  店员指尖一顿,脸上浮现出尴尬表情:“您稍等,我去找一下文件。”
  盛毓抬手拦了一下店员,掀唇告诉她:“不能亲嘴。”
  汤慈怔住,脸颊上的热度开始复燃,她默默缩了缩脑袋。
  盛毓坦然继续:“比亲嘴更过分的也不行。”
  汤慈快将整个脑袋埋进围巾,只余两只通红的耳朵从发间露出来。
  她扯住盛毓的衣摆,气若游丝道:“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店员递上开好的电影票,讪笑着纠正:“亲嘴还是可以的。”
  “……”
  汤慈混身冒烟地胡乱点了头,进场时脚尖被台阶绊了一下,整个人晃悠着朝前扑。
  盛毓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气定神闲掀眸:“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