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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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 更新:2025-11-01 14:56 字数:3113
猛地一听,像是小动物的呼救。
“小姨,您能来紫竹院接盛毓吗?”
容月来得很快,车一泊进停车位,她就下车冲到盛毓的跟前,上下将其检查了一番。
汤慈双手扒着楼梯间的窗沿朝下看,刺耳的蝉鸣声将楼下的对话扰乱,只隐隐听出“走”之类的字眼。
两人拉扯许久,汤慈的双腿胀得酸胀,看到容月捂着肚子蹲下去的时候,一直立在门边的盛毓才终于松动。
他上前一步扶住容月的肩膀,将她搀扶进了车内,又是几声争吵,汤慈看到盛毓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室。
引擎低鸣声中,那沉默着亮了几个小时的车灯终于调转了方向,自婆娑的树影下一闪而过。
汤慈楞楞看着恢复寂静的街道,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楼拿行李离开。
拎着行李步行了半个小时,汤慈才打到一辆出租车,本想随便找个宾馆下车,路过大学城的时候,她忽然叫停。
付完钱,汤慈拖着行李下车,商场外的奢侈品广告还未更换,灯牌仍旧高级明亮,盛毓曾在这里买下两条围巾,其中一条在她的行李箱内。
汤慈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路过整夜开放的电影院,卖三明治的便利店,最终停在一家小旅馆的门前。
趴在桌子上的前台小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她愣了几秒,笑道:“是你啊。”
“你认识我?”汤慈疑惑。
“你男朋友那么帅,想不记得都难。”她说着往汤慈身后瞄了瞄:“今天男朋友没一起来啊?”
汤慈局促地蜷了蜷指尖,不想做多余的解释,含糊应付了过去。
办完入住,汤慈拎着行李进了房间,精力耗尽地睡了过去,空调都忘了开。
汤慈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拨开黏在额头的发丝,头痛欲裂地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电话正好挂断。
汤慈咽着干哑的喉咙解锁屏幕,信息如洪水般涌来。
除了江蝉和
宋恪发来的几条问候和手机运营商的广告,其他所有信息皆来自盛毓。
汤慈点开亮着红灯的通话记录,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盛毓的未接来电。
从凌晨三点至刚刚。
他一晚上都没睡。
汤慈缓慢眨了一下干酸涩的双眼,肿胀的眼眶已经没有多余的眼泪可以流。
她颤抖着指尖翻动通讯录,找到宋恪的电话拨了过去。
快速洗了澡,又随便吃了点饭,汤慈就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她从小到大很少有这种状态,记忆里自己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上了发条的齿轮一样,没有停歇的时候。
直到现在判官宣判了她的死刑,齿轮随即就停了下来。
房间里安静到可怕,汤慈窝进沙发打开电视,想随便找点搞笑的节目来看,等真的播放了,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一期节目放完,欢快的主题曲正唱着,门突然被敲响。
拿遥控器的手一抖,汤慈心口怦怦直跳,趿拉着拖鞋凑到门边的猫眼一看,又猛地泄了气。
拉开门,汤慈朝房间内让了让:“班长。”
宋恪面色凝重地走进来:“汤慈,你确定要这么做?”
汤慈抓着门把手点头。
宋恪叹了声气,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关上门的汤慈:“你确定盛毓会来?”
汤慈呆楞的表情重要松动,似笑非笑地扯动僵硬的嘴角,哑声说:“他不来的话最好。”
宋恪皱着眉摇头:“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真的就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主动给他补习?”
汤慈这次没回答,顿了好一会儿,又重复着电话里说的话:“班长,你就帮帮我吧。”
宋恪的到来并没有给沉寂的房间带来一点热闹,他和汤慈各占据小沙发的一角,距离很近,却没有交流,宋恪几次欲言又止,想和她说点什么,但瞥见她沉郁的眼睛又讷讷阖上了嘴。
旧空调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呲啦呲啦从布满灰尘的出风口散播冷风。
房间内冷得似冰窖,却还是有只蚊子飞了进来,嗡嗡响着,只是在汤慈的脖颈上停了一下,她就吓了一跳,仿佛真的很痒似的,不停地拿手挠那一小片皮肤,一道道的抓痕红得刺眼。
“别抓了。”宋恪抓住她的手腕,眉心揪着提醒她:“再抓要出血了。”
汤慈怔怔地放下手,没有看一眼红痕遍布的皮肤,垂着眼小声说:“对不起。”
宋恪的眉心皱得更紧:“你这样不行,先跟我去外面吃点东西。”
汤慈顺从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门这时候被敲响了。
呼吸霎时间屏住,她用力地吞了一下喉咙:“有人来了,我,我去开门。”
门先是开了一道缝隙,顿了一秒,才彻底从内打开,汤慈惶惶抬眸,和保洁阿姨对上视线。
阿姨朝房间内抬了抬下巴:“用打扫吗?”
“先不用了。”
汤慈话说完,阿姨就推着清洁车离开了,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刚想关上门,就见大门侧对面站着一个人。
盛毓仍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黑发简单收拾过,但还是凌乱,下颌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漆黑的瞳孔却如寒星熠亮,一瞬不瞬睨着她。
汤慈脊背无端打了个寒颤,还未说话,盛毓先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破败的走廊和门框:“既然要逃,为什么还选这个地方?”
汤慈攥紧门把手,嗫嚅:“便宜。”
盛毓滚着喉结来到门前,撑着门框低头恶狠狠盯着她:“南岭廉价旅馆数不胜数,这儿离紫竹院不近。”
他深吸了一口气,嘶哑着喉咙又问了一遍:“汤慈,你到底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一片死寂中,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是我订的房间,这家宾馆离我家近。”
盛毓愕然抬眼,看到宋恪裸着上身从房间内出来,手中拿着个皱巴巴的白t,边往门边走边往身上套。
他站在汤慈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平静和盛毓对视:“抱歉啊,汤慈之前麻烦你那么久。”
盛毓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他没有理会宋恪,只死死盯着汤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汤慈浑身颤抖着抬头,第一次面带愤怒地看着他:“我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要听我说什么呢?”
盛毓这时候才看到她脖颈间刺眼的一片红,汤慈满眼防备,似是忍无可忍地哑声求他:“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天地间忽地轰隆一声巨响,几秒钟后,走廊的窗户被闪电照亮,窗外的榉树在肆虐的暴风中摇摆,倾盆大雨瞬时间砸了下来。
明明隔着窗户,狂风暴雨却像是打在了盛毓的身上,他颓败地站在门外,一双眼睛血红,在哗哗的雨声中看了她好一会儿:“汤慈,你有种就从我的世界消失。”
“下次再见我不会放过你。”
盛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汤慈才猛然回过神,大步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朝下望,看到冷灰色的墙壁才意识到,她所在的房间看不到街道。
冷雨不间断地洒进窗台,打湿了她的衣服下摆,薄薄布料贴在皮肤,冷得像是冬天。
夏天明明才开始,却这么仓促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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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的当天,汤慈因着状元的身份被叫到学校接受采访,她被各单位的领导带着,在聚光灯下说了一整天的话,下午结束时才得空和老许单独交谈。
办公室内,她抱着杯子喝水,期期艾艾看了老许好一会儿才问:“许老师,盛毓考得怎么样?”
“他考得很不错啊,六百八十多分,在国内的话去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老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但你应该知道吧,他今天就要出国了。”
汤慈手中的杯子一晃,水险些洒出来:“今天吗?”
“你不知道?”老许停下手上动作,讶然问:“听他在典礼上那番话,我以为你俩商量好了呢。”
汤慈脑袋里嗡嗡乱作一团,没听清老许后半段话,呼吸发紧地问:“您知道他是几点的飞机吗?”
老许沉吟两秒:“我看周弋阳那小子在群里发了,你找找看。”
汤慈拿出手机快速翻动群里的消息,果然看到了周弋阳发的机票信息,南岭飞往悉尼的航班,今晚八点钟起航。
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底,天地间亮起万千灯盏,墙上的挂钟滴答响着,已经走到了七点钟。
汤慈陡然从椅子上坐起来:“许老师,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后续还有一些纸媒的采访,但老许看到汤慈急切的神情,忙起身安慰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出租车一路疾驰,开上高架桥朝机场逼近,看到灯火辉煌的机场,汤慈倏尔回过神。
她去做什么。
盛毓不可能欢迎她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