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取个啥名      更新:2025-10-31 18:06      字数:3144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玉镯和喜庆的阵仗上,没人注意到新娘的异样。
  她的脚步虚浮得厉害,身体几乎全靠喜娘搀扶着才不至于摇晃,被盖头遮住的眉眼间,眉头紧锁,呼吸也比常人慢了半拍,显然神志并不清明。
  新娘扶上了花轿,又是一阵锣鼓声,花轿被轿夫稳稳抬起,随着队伍缓缓向前挪动。
  街角的树荫下,一道黑色身影静静倚着树干。萧寒声望着那片人潮,目光在人群中反复逡巡,想要找到那抹青色的身影。
  天未亮,崔令容被徐氏派人叫走后,他便再没见过她。
  迎亲队伍转过街角,一阵风卷过,将轿帘的一角轻轻掀起,露出内里一抹晃动的红。
  萧寒声正抬眸时,一个捧着喜糖篮子的姑娘笑着塞来一把糖,分散了他的注意。
  “公子沾沾喜气呀!”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裹着金粉的糖块,默默揣进怀里。
  她应当会喜欢的。
  红色长龙消失在眼前,萧寒声跨步走向徐府,刚跨入府中,一个小厮便行色匆匆撞了过来,见了他立刻停下,气喘吁吁道:“肖公子!可算找着你了!”
  萧寒声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你家表小姐出事了?”
  小厮却急得摇头,脸色发白:“表小姐安全着呢!是大夫人让我给您传个话,今早她去采买时,在城南见到了那个你要找的人!”
  萧寒声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刀柄,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开了徐府,朝城南的方向跑去。
  与迎亲队伍背道而驰。
  *
  红盖头沉甸甸压在头顶,将天光与烛火尽数隔绝在外,眼前是密不透风的浓黑,连指尖都探不到边际。
  意识像陷在柔软却危险的泥沼中,崔令容连眼皮都重得掀不开,可脑海里却偏生有画面疯长。
  密室潮湿的霉味、脚链拖过青砖的钝响、大婚夜的道贺声……这些记忆像藤蔓一样缠得她喘不过气,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沉,坠入记忆深处那片最让她胆寒的过往。
  床榻忽然微微下陷,有人在身侧坐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人掀开了盖头,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起眼。
  微凉的触感擦过她的脸颊,指尖顺着下颌线滑到颏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迫使她偏过头来。
  崔令裕的脸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他望着她,指尖轻轻勾着她鬓边的碎发打转,目光缠在她脸上不肯移开,声音低哑。
  “令容,唤我夫君。”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四肢百骸都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她的嘴唇机械地开合,吐出两个干涩的字:“夫君。”
  满意的低笑在耳畔响起,那笑声里裹着一丝近乎病态的愉悦。
  “真乖。”
  他轻声夸道,指尖还在她发间流连,语气却添了几分怅然,“若是以后也这般听话,那该多好。”
  下一刻,一只温热的瓷碗抵在她唇边,苦涩的汤药被一点点喂进喉咙。
  “一炷香之后,你就不用听我掌控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尾音上挑,“你要乖,不要乱折腾,更别想着找旁人求救。”
  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崔令裕抬手在她唇上轻轻按了按,力道很轻,语气却十分强硬:“若是醒了不听话…”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气息缠在她的身侧,“我只能送你回密室,给你系上脚链了。”
  耳边好像听见脚下链锁与青砖相触的轻响,让她后颈的寒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他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脸,满意地勾了勾唇,又放缓了语气,像在安抚受惊的雀鸟。
  “所以,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有我护着你,总比在密室里孤零零待着强,是不是?”
  然而下一瞬,木门被撞开了,一个庞大的身躯朝崔令容扑来,将她死死按在榻上,实打实的重量与触感猛地刺破幻境。
  她豁然睁眼,盖头恰被粗暴掀开,四目相对的刹那,两声惊恐的“啊——”同时炸开。
  方县丞结巴着后退半步,满眼错愕:“你、你不是徐宁!”
  崔令容踉跄着从榻上爬起,头上沉重的凤冠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幻境的威胁与现实的荒唐交织,让她难以接受。
  “我不是徐宁,你娶错人了!”说着,她欲离开这荒唐地。
  方县丞却搓起手打量起了她,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纵然此刻发丝微乱、神色惊惶,那双眼眸里的清艳仍是藏不住的,比那个徐宁还要惊艳几分。
  徐府敢偷梁换柱,那正好,这美人留下,明日再把徐宁捉来做妾,左右各拥一个,才是美事。
  在她红色嫁衣即将离榻的瞬间,猛地抓住了飘动的衣袂,圈住崔令容的腰,又瞥见腕间那抹莹润的玉色,嚣张道:
  “老子不管!你戴了我的祖传玉镯,就是我的人,今夜必须服侍好我!”
  男女之力本就悬殊,县丞矮胖如缸的体格压得她动弹不得,更奇怪的是,迷香效果已过,可她此事仍然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她被重新按回榻上,凤冠上的珠链散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双手被扣得死死的。
  崔令容心念急转,忽然放松了挣扎,眼底藏着冷光,只待他松懈。
  见她不再反抗,县丞果然松了手,粗粝的手指便要去解她的衣襟。崔令容趁他不备猛地推开他,一只脚才下榻,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扯住了乌发。
  “嘶——”她吃痛闷哼,捂着头发被狠狠拽回,眼泪夺眶而出。
  男人见她流泪,更是龌龊的笑了起来,黄牙呲露:“这就哭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他说着,摁着她半跪于榻上,双手再次被桎梏。男人将她的手狠狠往墙上按去,力道之大,让腕间玉镯撞上墙面,发出一声脆响,似是已有了裂痕。
  崔令容盯着玉镯,心中陡然生出一计。
  她拼命挣扎戴镯的手,男人更用力地攥住,撒气般猛地朝床头尖锐处撞去。
  “咔嚓”一声脆响,除了腕骨,还有玉镯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榻边。
  县丞已按捺不住,一只手捆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开外袍便要扑来。
  崔令容借着他俯身的瞬间拼死挣开束缚,指尖在榻边摸到一块最锋利的玉镯碎片,在男人扑来的刹那,她猛地抬手,碎片狠狠划过他的咽喉!
  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她满脸。
  县丞捂着脖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躯重重倒在榻边,头悬在塌外,再无声息。
  红烛依旧t摇曳,映着崔令容染血的脸庞,她喘着粗气,握着碎片的手微微颤抖,乌发凌乱间,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冷冽。
  第18章 跳湖
  门外传来细碎声音,崔令容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举起手中半块染血的碎片,警惕地望向门口。
  一道瘦削却挺拔的身影踉跄着撞门而入,少年发丝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墨色衣袍上沾着尘土与草屑,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他脸上带着急色,看清了榻边倒着的人,目光一转落在崔令容身上,脚步微顿。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崔令容带着气音唤道:“肖大哥……”
  眼中强憋了许久的泪决堤,滚烫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踉跄着要下榻,双腿却因方才的跪坐早已发麻,刚离开塌走出半步便身子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下一瞬,少年已如疾风般掠来,在她膝盖触地前稳稳将她接住。
  他半跪在地,手臂恰好托住她的上半身,姿态并不亲昵,却稳稳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寒声接住崔令容的瞬间,隔着衣料,他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滚烫。
  昏黄的烛光下,萧寒声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乌发散开,沾着泪水的脸颊混着斑驳的血迹,那双平日里总是清亮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恐惧与无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举着染血的手,指尖还在颤抖,眼尾微红:“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
  她目光下意识扫向身后,县丞大半个身子歪在榻上,头颅却悬空垂在床沿外,脖颈处的血痕在烛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双目圆睁着正看着她,崔令容浑身一僵。
  萧寒声见状,立刻放下托着她腰肢的手,抬手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温柔却坚定地将她的脸转过来,让她的目光从尸体上移开,直直落在自己眼中。
  他压下眼中的情绪,声音沉稳:“崔令容,看着我。”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全名,崔令容望向他,此刻捧着她脸的手很凉,而她却燥热无比。
  萧寒声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滚落的泪珠,加强了语气:“他为官不正,欺男霸女,欺压百姓本就该死。”
  顿了顿,又放柔了语气,道:“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