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取个啥名      更新:2025-10-31 18:06      字数:3176
  话里的拒绝之意,已然说得明明白白。
  尤文慎猛地停下脚步,霍然侧身望向崔令容,灯笼的光恰好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衣袖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崔娘子这话,是看不上我了?”
  他想起自己孤苦的身世,无父无母,唯有一个兄长相依为命,可那兄长偏生不学无术,嗜赌如命,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他早已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因兄长的拖累迟迟未有着落。
  他不是没想过分家,可每次一提,兄长便拿“当年若不是我放弃读书,哪有你的今日”来要挟他。
  他怕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只能一忍再忍。
  得知崔家要招赘时,尤文慎以为是天赐的机会,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入赘也心甘情愿。
  可到头来,他放下身段甘愿入赘,竟还是被人瞧不起。
  瞧不起他的,还是个成亲数次、当众被世子抢婚又抛弃的女子!
  “非也非也!”崔令容连忙摆手,耐心解释,“尤公子你年轻,又有学识,模样也周正,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呢?”
  她话音刚落,尤文慎却忽然低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笃定。
  “崔娘子,你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崔令容满脸错愕,等着他的解释。
  “都是身份低下,被人冷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尤文慎咬牙切齿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招赘,说到底,不过是想拿这由头刺激平南王世子吧?可你也不瞧瞧自己,区区落魄商女,王府怎会容你做王妃?你如今应当同我一样,满是愤恨吧?”
  崔令容怔住了。
  她先前只当他是自卑敏感,说话都特意拣着温和的词,生怕伤了他的自尊。
  可万万没料到,他竟是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那点小心翼翼的顾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招赘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不是为了演给哪个世子看。你自己心里装着龌龊,就别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当然,若我是你,早丢开这份敏感自卑了,只会拼尽全力,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个心甘情愿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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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明天把剩下的部分都发出来,我争取早点写完早点发
  第47章 全文完
  秋意已深,风里裹着几分萧瑟的凉意,崔令容手中的差事却日渐繁重。这日天刚亮,她便带着宝珠往郊外的茶园去。
  茶园藏在偏僻的山坡上,碎石路蜿蜒陡峭,爬得人脚步发沉、气息微喘。
  袁管事候在坡顶,一身布衫皱巴巴的,见了崔令容,脸上堆着殷勤的笑,眼神却有些闪躲。
  崔令容不废话,径直掏出随身携带的账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口便问茶园的收成与修缮账目。不过两个问题,袁管事额头的汗便涌了出来,说话也支支吾吾,手不自觉地在衣襟上蹭着。
  正僵持着,宝珠快步从山下跑上来,神色慌张:“娘子,不好了!山下的工人们闹起来了,说咱们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钱!”
  袁管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上前一步道:“崔娘子,您是清楚的!前半年都是您义兄在管,拨下来的钱只够修修补补,哪里还有余钱发工钱啊!”
  崔令容眉峰微蹙,沉声道:“宝珠,你在这儿盯着。袁管事,跟我下去。”
  刚到山脚,喧闹声便扑面而来。
  数十个茶工围成一团,粗布衣衫上还沾着茶渍与泥土,个个面带怒容,齐声喊着“崔家茶叶拖欠工资,毫无人性!”的口号。
  见崔令容露面,人群瞬间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家的窘迫与被拖欠的数目,声音像潮水般涌来,震得她耳膜发疼。
  崔令容深吸一口气,陡然拔高了声音:“别吵了!今日我来,就是给大家结清欠款的!”
  话音落下,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希冀。
  如今崔令容当家的事,他们早已听说,更知晓她手腕利落,把先前颓败的家业渐渐盘活,前几日还接了魏国公家的大单子,想来是有底气的。
  很快,临时支起的棚子下摆开了桌椅,账簿摊开,崔令容带着袁管事一一核对工人工时与欠款数目,银钱清点的脆响在山间回荡。不知不觉间,夕阳已沉到山边,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位皮肤黝黑的工人走上前,搓着手笑道:“崔娘子,我家就在附近山坳里,拙荆烧得一手好农家t菜,您忙活了一天,不如赏脸去吃口便饭?”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崔娘子!以后还得靠您带着我们挣钱呢,吃顿便饭算什么!”
  崔令容确实饿了,一天的操劳也让她有些乏累,便不扭捏,笑着应了下来。
  那工人顿时喜上眉梢,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一旁的轿子走。
  崔令容掀开轿帘,想下来步行,却被他轻轻按住:“崔娘子快歇歇吧!我们这儿的规矩,接贵客下山才关门抬轿,您可千万别客气。”
  “那便多谢了。”崔令容依言坐回轿中。
  厚实的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清香悄然弥漫开来,温柔地包裹住她,就连一天的疲惫似乎也被抚平了。
  她渐渐放松了心神,眼皮却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意识。
  *
  砭骨寒风像无数根细针,穿透崔令容单薄的衣衫往里钻。她打了个寒颤,沉重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是昏暗潮湿的山洞,洞顶的水珠“滴答、滴答”砸在石地上,溅起细碎的凉意。
  洞口透进的微光,恰好落在面前一道白衫背影上。
  那人背对着她,手中动作不停,崔令容视线下移,场景触目尽心。
  那人手中短刃正反复刺入一只花猫的腹部,刀刃划破皮肉的闷响,混着猫血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那花猫的头颅正对着她,半睁的眼瞳里还沾着血污,狰狞又可怜。
  崔令容惊呼出声,这才发觉手脚被福,猫血已经漫到了她的脚边。
  白衫人闻声起身,缓缓转头。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暗红的血滴落在地,与地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醒了?”洞口的光落在尤文慎身后,将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崔令容的目光扫过他脚边那团毛茸茸的猫尸,胃里的恶心感更甚。
  她强压着不适,干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尤文慎,你想干什么?放我回去,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回去?崔娘子,你回不去了。”
  尤文慎嗤笑一声,抬脚一步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踩在血渍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他慢慢蹲在她面前,手中带血的匕首轻轻抬起,冰凉的刀锋贴着她的脸颊游走,激起一阵战栗。
  “你不是瞧不起我么?”匕首停在她的下颌处,他的声音轻快,“可如今你落在我手上,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我从没有瞧不起你。”崔令容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解。
  “虚伪!”尤文慎突然暴怒,猛地扬手将匕首狠狠刺入她身旁的石壁,“噌”的一声,碎石溅到崔令容的衣襟上。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们这些人最是虚伪!明明把我踩在泥里,表面还要装出一副和善模样!我受够了!”
  他死死盯着崔令容,眼神疯狂:“你就是瞧不起我!你敢说不是吗?”
  看着他失智的模样,崔令容只觉荒谬。
  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此时此刻,我的确瞧不起你。”
  尤文慎猛地僵在原地,下一秒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癫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拍着大腿喊道:“哈!终于承认了!终于有人肯说真话了!”
  可下一瞬这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可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崔家当年何等风光,最后还不是家业败落,连祖宅都保不住?”他凑近一步,唾沫星子溅在崔令容脸上,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有萧寒声,抢婚时何等张扬,转头就把你像破鞋一样扔掉,让你沦为全城笑柄!”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戳到崔令容的鼻尖:“你早就跌入泥潭了!浑身上下都是脏的!可你偏要装!装清高,装体面,好像我们这些人连靠近你都不配!你都这样了,还敢瞧不起我?”
  崔令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知道,尤文慎早已被自己的臆想逼疯,说再多都是徒劳。
  见她沉默,尤文慎只当她是被戳中痛处,得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无话可说了?”
  崔令容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我?”
  “是!”尤文慎毫不犹豫,“我要杀了你,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