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
春潮星 更新:2025-10-31 18:07 字数:3081
陈老爷早年贩卖绸缎时,遭遇过水匪抢劫,为保护货物,被水匪捅了一刀,伤及肺腑,之后素有顽疾,每年天气转冷便会夜夜咳嗽,不能安睡,也曾请过数十个名医,均道难以治愈,只能小心调养。
听起来,这神功竟能将病灶彻底清除。
此时林晚霜还只是惊讶,甚至隐隐觉得是件好事。
接着,陈老爷的声音响起来:
“上次修炼神功,用的是刘婆婆手里的‘货’,这次务必换一个。”
“是,上次那些岁数太小,随着修炼愈深,要买些大一点的了。”
林晚霜此时还听得云里雾里,又听他们继续说:
“之后看准时机,你也劝劝你妹妹。切记,一定要循序渐进,这等机密,不能外泄。”
陈继辉不赞同道:“神功虽好,但修炼时需心性坚毅。小妹现在尚且年幼,又一向胆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岂能开始修炼?只怕她会泄露天机。”
两人又争辩了几句。
刘婆婆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林晚霜琢磨了几下,忽地想起刘婆婆的身份,她是瀛洲城有名的人牙子,陈继辉父子口中的‘货’,是一条条人命。
他们口中的“神功”,是要以人命为代价才能修炼,随着修炼深入,需要年龄更大的人。
林晚霜大惊之下,连忙用牙齿死命咬住嘴唇,但还是没忍住,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陈继辉忽然转身,厉喝一声:“谁?!”
两人匆匆行来,眼看就要绕过假山。
陈继辉一马当先,快步迈了过去。
陈老爷也跟着走过来。
半响,陈老爷开口:
“没有人啊……”
陈继辉左右张望了一圈,皱紧眉头,迟迟没有开口。
陈老爷又说:
“刚才是不是风声?”
陈继
辉的眼神一寸寸扫过假山,猛地伸手,拍打假山一侧,声音冷硬:
“出来!我看见你了!”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一盏茶时分,陈继辉才放松表情,对陈老爷叮嘱道:
“切记,神功之事一定不能泄露!除去陈家之人,绝对不能外传!若是有人知道……”
他压低声音:
“我师父会将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包括你和我。”
陈老爷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用力点点头。
林晚霜整个人用力蜷缩在黑黢黢的山洞里,全身冰冷僵硬,她的牙齿将嘴唇咬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才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这个山洞是陈家小妹和她嬉闹时,偷偷告诉她的。
也只有整日在院中攀爬躲藏的小妹,才能发现灌木丛中,有一处通向假山腹地的山洞。
外面的声音终于消失,林晚霜又等了半炷香时间,隐隐约约听到伙计轻点货物的喊声,才敢爬出山洞。
她飞快地逃回家,将整个人关进房中,得了一场大病。
昏昏沉沉间,林晚霜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陈继辉狠戾冰冷的声音,“除去陈家之人,绝对不能外传!若是有人知道,师父会将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让林家其他人知道,引来杀身之祸。
陈老爷不过修炼了几日,就能治愈顽疾,这魔功何等精妙!
她根本不敢想陈继辉的师父到底有多厉害,在这种人眼中,他们这些普通人,不过只是蝼蚁罢了,一只手指就能轻易碾死。
越想越觉得无望,她根本不想练这种魔功,更不想与披着人皮的陈继辉成亲,陷入魔窟之中,甚至成为他们修炼的材料。
在梦中,她无数次梦到自己被扒皮抽筋,头颅被陈继辉亲手拧下,无边无际的血色弥漫了整个空间。
但林晚霜毫无办法,她不敢告诉其他人,更不能无凭无据退婚,闹得大了,若是陈继辉发现她早知此事,甚至连林家都会被牵连。
随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绝望之中,林晚霜想到了投河自尽。
说到后面,林晚霜抓着盛知意的手腕,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压抑着这个秘密太久了,久到终于说出来时,那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低沉的呜咽声似乎来自她的灵魂深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盛知意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但她没有抽回,反而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怕,没事的!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林晚霜满脸泪痕,不安地开口:“你们……你们真的……”
“没错!”盛知意点头,“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从现在起,你可以不再回到林府了。”
林晚霜没听明白,犹自说着:“可、可是……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她不回家,要怎么成婚?
第64章
盛知意没有多说,看着林晚霜惊惶不定的模样,将她送到附近客栈,在房间内外设下结界,又留下防身的灵符。
“你放心,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我们会解决这件事。”
她对着林晚霜笑了笑,掩上门扉。
一番折腾之后,此时已近子时。
盛知意拉着季扶光走到客栈旁的河道处。
此时花灯会已近尾声,街上人烟稀少,清夜寂寂,凉风依依,河水中闪烁点点繁星。
两人的身影一高一低,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潋滟一起一伏。
盛知意抬眼看了看季扶光,伸出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试探着开口:
“怎么了……”
一整个晚上,除了盛知意强行拉他说话的时候,季扶光都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你是……有点生气了?”
盛知意微微歪着头,从下往上,掀起眼皮看过去。
清月照在他的额头,给他的双眸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虚影,叫人看不真切,凤眼之中莫名有些幽深。
季扶光淡淡道:“这话说的却有些莫名其妙了,有何生气之处?”
完了。
这么一说,就是不高兴了。
盛知意围着他绕了一圈,又伸出手,要去扯他另外一边的衣袖。
季扶光却将手背在身后,正正好避开她的动作。
完了,看样子是更生气了。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大少爷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但现在有求于他,只能想办法继续哄哄。
盛知意费尽心机找话题:
“对了,刚才的河灯,你写了什么心愿?”
说起来,刚才急着救人,他们都还没有去放河灯。
盛知意一下有了主意,她将刚才随手收进储物袋的花灯拿出来,三下五除二,拆下多余的部分,只留一盏荷花,递到季扶光面前。
“还没有到子夜,这一日不算过去,快把你的心愿写下来,现在还作数!”
莹莹烛火映照少女含笑的面颊,杏眸明亮闪烁。
季扶光瞥了她一眼,嗤笑道:
“这荷花花灯沉重,只怕一下水便会沉底,如何能许愿?”
盛知意随手掏出一张避水轻身灵符,贴在花灯底部,笑眯眯道:
“我早就想到啦,快写,就这一盏花灯了。”
季扶光微微挑眉,状似问询:
“你不写么?”
盛知意摇摇头,清脆的声音在夜晚十分清晰:
“我没什么特别迫切的愿望,你快写吧。”
一开始她写下的,只是命运的必然罢了,如何能称得上心愿。
也不知哪里说动了季扶光,他思忖片刻,拿出一支笔,在花灯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连笔草字。
盛知意伸长脖子去看,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正要发问,却见季扶光再次提笔,落下姓名。
盛知意不觉大惊:“怎么落的是我的名字?”
她现在很有理由怀疑,季扶光写下的不是心愿,而是对河神的威胁,要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如此阴险手段,她属实没有想到。
季扶光运笔如飞,头也不抬道:“分你一半。”
又写了几个字,他抬起手腕,停下书写的动作。
莲瓣上,季扶光和盛知意的名字竖排并立。花瓣本就狭小,又书写了不止一个名字,自然笔画交织,墨痕相互勾连。
盛知意自觉尴尬。
没想到这一次是季扶光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她殷勤地拿出灵符,贴在花灯底部。
凑得近了,才勉强认出,季扶光写下的是四个字,第一个是“岁”字。
想来大概是什么岁岁平安之类的吧,虽然朴素,但确实是不错的心愿。
盛知意托着花灯,小心地将其放入水中。
明月清辉之下,莲花花灯随着水流缓缓飘远。
这盏施加了仙家法术的灯,想必会久久漂浮在河面之上,直至沉入大海,将其上的愿望递交给更浩大磅礴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