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寻光小筑      更新:2025-10-31 18:13      字数:3118
  瑞芬看得这一对檀郎谢女凑在一块真是赏心悦目,忍不住乐。
  等摸了牌,文薰手忙脚乱地凑对,又严格地分门别类。她还没理清楚牌的数目,锦姝出牌,琼玉跟了一手,瑞芬再跟着出,三位嫂嫂望着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急。
  “姐姐们再等我一下。”文薰急得脸都红了。
  锦姝笑话她:“三妹,说起来你还是留洋回来的硕士呢,怎么被一副牌给难倒了?”
  霞章加快了扇风的速度,在旁边安慰,“你别理她,这个坏嫂子就是想看你出错,赢我们的钱。”
  锦姝“哈哈”一笑,也不尴尬,“是啊,都知道你们刚结婚,有的是钱。今天你们不输点出来,看我放不放你们走。”
  这句话当然是玩笑话。
  二嫂琼玉没有说话,只是面上带着笑,观察面前的四个人。
  文薰吐了口气,又确定地看了一眼嫂子们打出的牌后,慎重地跟了一张。
  锦姝看了一眼,道:“三妹好小气,不给机会是不是?”
  瑞芬听她的话不大好听,开口阻止:“锦姝,你就饶了她吧。三妹刚上牌桌,还在寻摸规则的阶段,怎么懂得出牌?”
  有这一句,嫂子们出牌便慢了些。打了几圈,文薰数着自己的牌,回头问:“是不是?”
  霞
  章点头,竟有些激动。看到他这样,在嫂子们的目光下,文薰把牌一推,不确定地说:“我好像胡牌了。”
  瑞芬把头伸过来一看,不过一两眼便有了结论,“唉呀,还真是。”
  可是逮到扬眉吐气的机会了!霞章直把文薰当成赢得战斗的勇士,顺便帮她吆喝,“锦姝姐姐,这下得是你给我们钱了。”
  “你也是个小气的!”锦姝哼了一声,把钞票拿出来,“没出息,我还能少你们的?”
  文薰拢了嫂嫂们递到手里的钱,觉得这阿堵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瑞芬也觉得这妹子可爱。笑着问:“文薰,怎么样,打牌好玩吗?”
  文薰抬头回话,保守回答,“怪有意思的。”
  瑞芬道:“等你赢了更多的钱,更有意思。”
  她转头对其他两位弟妹说:“我看她像是会了。我丑话说在前头,接下来你们可得悠着点出牌,不要胡个大的,把我们这位未来牌搭子给吓跑了。”
  文薰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把她或许是被嫂子们让了。尤其是瑞芬,坐在她上家,是极方便给她喂牌的。
  她感激地开口:“我哪有那么不经吓呢?技不如人,服输便是。可不要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
  锦姝道:“这话怎么说?你好好的一个才女,是我们拉着你学坏呢。”
  这时帮忙解围的人换成了琼玉:“什么叫学坏?这叫基本的应酬功夫。如今金陵城里的太太们,有哪个是不会打牌的。好些生意,人情,都是牌桌上谈下来的。大家都说牌桌上能见人品,能拆人心。”
  文薰正把扇子拿回来,也给霞章扇风。听完,极认真地表态:“那这么说,三位嫂嫂也是我的老师了。赶明儿我去望鹤楼摆张桌子,请师父们吃饭。”
  锦姝有些讶异,“三妹,你还知道望鹤楼呢?”
  瑞芬对这些事更了解一些,“想来你是忘记了,文薰小时候是住在金陵的。”正好说起这个话题,她顺便问:“当初你们家那栋宅子,后来是卖掉了?”
  文薰答道:“是。我父亲说,既然已经不住了,空在那里怪令人伤心的,便卖给了积善人家,也不算亏待了屋主建房时的用心。”
  此话一出,瑞芬和琼玉顿时明白这是朗家长辈勤俭持家的做法,对她的为人和家教不禁有了一层新的了解。
  锦姝说话,仍旧是不经思考,“卖了多可惜呀。要是能放到现在,你有个什么事儿,还能住进去,算个落脚的地方。”
  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媳妇身上能有什么事,让她不住莫家,非要住自己家?锦姝这话里未免有暗示人家小两口吵架闹矛盾之意。
  钟琼玉抬眉,听着像是帮她添补,“是啊,怪可惜的,不然把屋子整理好了,还能请我们过去做客。”
  瑞芬随手打出去一张牌,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人不客人?”
  锦姝想,好好地,说什么一家人和客人?这里唯一的客人,不就是她吗?心里不虞,对这二位嫂子的意见又多了一层。
  明明说的是自己的事,可文薰听着这些话,自觉不太好接,便装作被牌面绊住手脚,并不开口。
  等这把琼玉赢了,又是一轮洗牌。
  打牌的时候,闲话家常,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说着生气了,倒是不好。琼玉有心给老三家的面子,挑了一个话头:“说起来,夏天这么热,结婚的人却怪多的。”
  锦姝迫不及待接她的话,“取个红红火火的兆头嘛。三万。”
  “碰。”瑞芬接了牌,又关心地问:“可是哪里有酒席要吃?”
  若有应酬,便是她该处理的事务了。
  琼玉也知道她询问的原因,开口解释:“是宜章的同事,我和他过去随份礼便罢了,拉扯不到家里的关系。”
  锦姝这时想要问个细致,“二哥的同事我也大概见过,是哪位先生要结婚了?”
  这又是文薰不了解的地方了。她不愿说错话,便一言不发,只和霞章交换眼神,想着等回去了问他便好。正思忖着,她摸了一张三筒,搭在牌里一瞧,用比刚才更熟练些的手法手忙脚乱推了牌,“自摸,胡了!”
  “唉呀!”锦姝一听她糊了个这么大的,赶紧算牌。
  瑞芬也装出着急的样子,“好坏的丫头,一声不吭的,背地里偷偷地胡牌赢我们的钱。”
  文薰开心地发笑,回头对着霞章,竟有些显摆,“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学会了。”
  霞章点头,眼睛里全是认可,看得文薰少见地升起虚荣心来。
  又打了几圈,后来二哥宜章找过来了。文薰便和怀章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了。
  他们起身要走,瑞芬着急地去留二人:“可不能把位置全给他们!不然,不叫老二家的两个左手倒右手,专赢我们的钱了吗?”
  霞章道:“好姐姐,便饶了我这回吧。明早我还要出门会客,需得早睡呢。”
  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留了。
  今夜也是放松了一回。
  回去的路上,文薰问:“你明天要到哪里去?”
  莫霞章笑道:“不过是哄人玩的乖话,我才结婚,哪有去处?”
  他是看文薰一直不说话,担心她无聊,才借口离席。
  文薰失笑,又可惜道:“大嫂今天的牌运好像不太好。”
  霞章知道她的心思,提出建议,“那咱们把大哥找过去,帮她的忙。”
  “好啊!”文薰笑着拍了下手,觉得这个主意又坏又好。
  霞章趁着气氛,拉住她的手:“表嫂说话向来那样,她人其实没坏心,你要觉得委屈就打我撒气好了。”
  “好好的,我打你什么?”
  “若不是嫁给我,你何必遭受妯娌相处之灾?”
  “这话不好,全天下,难不成只有你有兄弟嫂子不成?”
  文薰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陌生的温度,虽然从后背心到脖颈处开始微微燥热,却并未抗拒,“而且大家都在照顾我,我没受什么委屈。”
  说来,不论是早上请安还是中午吃饭,又或是刚才,莫霞章一直有在考虑她,照顾她。他的行为若能长久,都能担得上“天下第一好丈夫”之名了。
  霞章不知她心里的琢磨,只高兴她愿意让自己触碰,便又离得近了些,和她肩并肩一路往前。
  周围安静,只有蝉鸣,文薰听了片刻,得了些许雅趣,又问:“刚才牌桌上有件事我想不通。那一回,二嫂提起做客,大嫂说是一家人……我起初以为她们是在提点表嫂的不是,可后来一想,或许并非如此。”
  霞章解释:“她们不是在说表嫂,是二嫂一直有想分家的念头,顺口说了。”
  文薰想,二嫂是留洋回来的人,住在大宅子里,又在父母兄弟跟前,难免会觉得不够自在,想分家是情理之中。可按照大家族里的规矩,父母健在,儿女如何能分家?
  “只是,为什么大嫂要在口头上相拦?”
  霞章轻声道:“大嫂一直都是家里最尊重二老意见的。”
  “二嫂和大嫂是否有不虞?”
  “姐姐果然蕙质兰心。”
  “我只是如此观察,并不能确定。”
  “大嫂去年春天流了个孩子,后来园子里有人嚼舌根,说是二嫂冲撞了。”
  “是这样吗?”
  “鬼神之说,有何可信?不过凑巧罢了。只是传了这么个说法,两位嫂嫂心里多少有些芥蒂。”
  这下文薰便明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母亲说,人口多的人家,杂事也多,这话真没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