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作者:
婀蛾尔厄 更新:2025-10-31 18:35 字数:3023
她一向藏不住情绪,最起码在他面前是这样。
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被她骗的。
可能是他变蠢了,又或者她实在聪明,学会了对付他的高招?
周颂年觉得应该是后面一项。
她一向是很聪明的,他的得意门生。
江月不想看见他的脸,伸手推他:“你起来,不要这样。”
她知道他在哄她开心。
周颂年一直用平常的语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在骗她说话,引导她走出那些不良的情绪。
江月知道他对她是好的。
如果周颂年真的想控制她,他大可以看着她堕落。
整容、厌学、不良嗜好、家庭压力……
这里面任何一项都能让一个类似她的女孩走向堕落的深渊,变成许多人谈笑中被讥讽的:“跟”
但周颂年没这么做。
他一边砸钱联系名师教授她学业,又捐了一栋研究院把她塞进好的大学,禁止她和那些名媛们交往,不许她接触那些坏朋友。
教这教那把可能会遇上的危险,应该要学会的技能,都强行灌输进她的脑子里……
养出她带有高防备的意识,绝不被对方侵占利益的敏锐度,以及清高自傲的自尊心。
还给了她十个亿。
她遇上的人里他对她最好。
所以江月也最恨他。
恨不得……
“我不要看到你。”
她低声对他说。
周颂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怕刺激到她,周颂年只得站起身。
膝盖处的衣料触了次地,他觉得很脏,但也没办法,江月是很难哄的。
一会没听她的话,眼泪便砸了下来。
周颂年心知肚明,她在口是心非。
他现在就是洁癖跟强迫症同时犯了也不能走。
他这个时候要是转身就走,下半辈子但凡在江月身边睡觉,就真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避免哪天一不小心。
就真变成法治在线里,被妻子半夜勒死、或者抡床头柜、抡红酒瓶砸死的死者周某某。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想走。
他不可能留下江月一个人在浴室里,那太危险了。
“月月。”
周颂年揽着她的肩膀,但还保持着一定距离,他身上全是水,现在冷透了,不干净,也不舒服。
他保持着碰到她,但不会弄脏她,以及引起她反抗的距离:“宝贝,daddy的乖女孩……”
周颂年叹了口气:“你能别哭了吗?”
江月又要伸手推他:“要你管!”
周颂年擒住她伸过来的手,等她抬眼瞪他时,指了指自己:“我身上很脏的,全是你洗澡时候故意泼的水,还碰到了地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她眨了眨眼,调笑般说:“对了,还有你刚才的眼泪。”
瞬间她眼下淋淋漓漓的小雨转为延绵不绝的大雨。
哭得更大声了。
周颂年拿她没办法,不得不把她抱到怀里,任由她把眼泪全擦在他的衬衣上,暖融融地化到他心里,岩浆似的烫。
他按着她的后颈,手抚过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两人调整一下位置,便变成了他坐到椅子上,而她靠在他怀里。
——反正脏都脏了。
“月月,不哭了,谁又欺负你了?跟我说说。”
他无奈般说:“总不能因为老公不让你养情夫,你就这样耍赖吧,宝贝,哪有人会这么做,你这样简直像是……”
像是吃定了他不会,或者说不忍心拒绝她一样。
恃宠而骄,彻彻底底被惯坏了。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有用的。
至少周颂年知道一点。
江月不会抗拒他的拥抱,就像小寄居蟹不会抗拒金刚石质地的蚌壳。
她知道哪里是安全的所在。
第230章 恋爱
江月在他怀里蜷缩着,抽抽噎噎。
而周颂年则计划着以后要把浴室梳妆台盆前的椅子换了。
换一个至少要能坐下两个人的软椅。
因为他现在就像快要被内部夹心挤破了的煎饼,已经被他的月月挤压摊成了薄薄的一片。
宛如过分松弛的海绵垫。
过了好一会,江煎饼夹心月才止住眼泪,抱怨:“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煎饼皮周颂年只能无奈地说:“宝贝,因为你刚才朝我泼水了,你需要我调一下新风吗?”
江月常居的室内温度,一般保持二十四度,浴室湿度为50%,周颂年日常待着的书房会更冷一些,十八度,适合办公。
温湿度跟通风排气都是工作人员早早就设定好的。
如果要变动,那他就得起身去拿遥控器。
总不能在这种情况去按铃呼叫工作人员吧?
周颂年可没有在旁人面前现场直播的爱好。
他比较保守,拒绝透露隐私。
他动了动身,江月八爪鱼似的缠着他,抽噎一声,又要哭。
周颂年没办法,又靠了回去。
——他未必不觉得享受。
但这是不能在她面前透露出半分的。
于是周颂年只得叹了口气,把她抱地更紧了,最起码他身上是热的。
“宝贝,还在哭吗?能不能让老公看一看?”
他揉捏着她的肩膀,但没推开她:“眼睛肿了会很难受的,让我看看好不好?”
极温柔的语气。
江月很难抗拒这样的态度,她不想承认自己缺爱,即便她确实如此。
不然她不会沦落到要找“daddy”。
“妈妈。”
江月挣扎一番,总算从他怀里出来,周颂年看清了她的脸。
很好,没什么泪。
因为都擦在他衣服上了。
她啜泣一声,皮肤太薄,哭了好一会,眼睛周围的皮肤都泛出了红,好在周颂年也很狼狈,头发乱了,被甩了一身的水,现在衬衫还被她攥出折痕。
江月得到了一星半点心理安慰。
她就像以前遇到不理解的事情一样,向他寻求答案,一如七年前。
“妈妈,我又做错了吗……”
周颂年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称呼他实在是不想应下。
但江月说完之后,抱着他的脖子,双手在他颈后交错,力道感觉像是要绞杀他,但她的脸还埋在他的颈窝,眼泪滚落,搅得他意乱心烦。
实在惹人怜。
“月月哪里做错了,能跟……跟我说说吗?”
周颂年对那个称呼含糊其辞。
但江月还是听见了,她有些想笑,懒得去看他的脸,自顾自地发泄。
“我很坏吧。”
江月看着浴室,隔着两扇玻璃门的地方,浴缸正躺在那里。
离她很远。
但江月还是觉得她就躺在里面,无比窒息。
“我出卖了自己,跟您以前骂的昌伎破鞋没什么区别,我根本不能原谅江肇,他打我,还抢你的钱,你为什么只爱他跟弟弟。”
“妹妹就摆在我们家的客厅里,你为什么看不到?江肇把她害死了,是我背着她去火葬场的……”
江月很想遗忘那天的场景。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忘记了那个趴在她背上的,小小的人。
连名字都没有的妹妹,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小人。
那个小小的妹妹,一开始还有些力气,问她:“姐姐我们去哪里?”
短短一句话,说了很久,她病了太久,实在提不起气说话。
江月没有回答,她太恐惧了。
后来小人不说话了,一开始是软的,又软又沉,慢慢就冷了,硬的像一块冰,镶嵌在她后背上。
最后变成一个小盒子。
无处安放,摆在客厅的一角,江月每次经过,都会浑身发冷,仿佛听见她的质问。
“我们要去哪里?”
她们能去哪里?
她会死在贫穷跟疾病里。
而她也死了一点,以后会逐渐麻木,最后变成跟吴敏敏一样的人。
爱着她的丈夫跟儿子,怨愤到了极致,也只能略带几分纠结的眼神,以及一句:“你不离开这个家就好,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的嗔。
但江月知道,吴敏敏这样的人,她也是有恨的。
她恨着她的女儿跟一切可能成为破鞋的女人。
因为她们用性别、用手段,逼走、拐走了她的丈夫跟儿子。
她天生就是妈妈的仇人。
“我恨你!”
江月咬牙切齿地说:“你也是我的仇人,我永远不会听你的话,什么听话,什么婆家,我一定要……”
杀了他们所有人!
江月极尽怨恨,她讨厌吴敏敏,就像她也讨厌郑惠,她最恨母亲这个象征,所以她去寻找了父亲。
不是江肇。
她巴不得他死。
是“daddy”,她自己找到的父亲,她精神上的父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