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放弃无限月读,任由十尾被抽离的死去,才是那种处境下的唯一负责方式？
  自己对小春,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
  或许唯有处于完全相同的境况，他才能理解另一个自己吧。
  毕竟天幕中，自己最后回望小春的眼神，心疼羞愧,痛入骨髓。
  甚至连他旁观时都感到心惊。
  那种刻骨铭心的程度，怎么会是不爱呢？
  “带土。”斑嗤笑道。
  “无论哪个世界,你都是那么废物不争气，甚至叫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流泪。”
  “赋予她生命与梦想,却又临阵脱逃。简直懦弱到让人鄙夷。”
  带土沉默，斑的话固然辛辣，却全是事实。
  甚至他自己都厌恶天幕中的自己。
  其实他隐约明白天幕自己为什么选择放弃。
  绝不是欠缺与恋人共赴炼狱的勇气。
  恰恰相反,他是欠缺醒悟后，还能将恋人生生推入炼狱的狠绝。
  但它情理上实在欠缺。
  所以只要现实还并非那样的绝境，他就必须鄙夷那个不争气的男人。
  那……
  无限月读究竟是错的么？
  带土忽然有些茫然了。
  “春奈？”扉间打量春奈神情。
  她微微摇头：“我没事，不过月之眼计划还没有结束。”
  她很了解自己，绝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
  而且系统任务的发布形式也早便暗示，带土线注定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结束。
  这个故事的结局，早在它开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黑绝脸色则越发难看，他知道带土是彻底不中用了。
  不过他本来就阴阳脸脸，倒也没人注意到异常。
  【带土从心灵空间狼狈坠落，四肢百骸传来剧痛，生命力大量流逝，让他彻底失去之前不可一世的力量。
  他甚至连普通忍者都不如，无法在空中转换身体，平稳落地。
  但他顾不得自己到时会有多狼狈可笑，只是在空中便焦急寻找那道身影。
  刚才小春最后的目光冷酷到可怕，让他的心脏如坠冰窟，疼痛如绞。
  无论如何，他想立刻对她解释。
  可他最后居然没有狼狈摔在地上，因为少女温暖柔软的怀抱接住了他。
  这熟悉的气息……
  带土抬起有些颤抖的目光，对上春奈柔和的眼神。
  仿佛刚才春奈眼神的冷酷只是他的错觉。
  “没事吧？”她说道。
  恋人的温柔让他羞惭到不能自已：“小春，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
  春奈目光克制地从带土身后的景象收回。
  欢呼沸腾的忍者联军。
  正在结印的秽土宇智波斑。
  她温柔地看着带土，她曾经的同伴、盟友、爱人与引导者，这个世界上她曾经最仰慕的人。
  她眼中那样冷酷神秘的强者，现在也只是会匍匐在地上，痛苦忏悔的普通男人罢了。
  真不中用。
  可即使是这样的带土，依旧有他的剩余价值。
  此时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她身边夺走。
  即使是宇智波斑。
  心中如此想着，春奈口吻更温柔平静。
  “带土，你真的觉得懊悔，想要退出月之眼计划么？”
  带土喉结滚动，不确定地看着她。
  他想说是，但知道小春有多在乎无限月读。
  “既然计划暂时受挫，那我们去神威空间吧，在那里细说。”
  春奈微微皱眉：“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的，必须立刻撤离！
  他无心接受感激或者审判，或是高高在上的接纳，他只想趁自己还有一口气，保护小春离开这里！
  无限月读失败，这里都是他们的敌人。
  宇智波斑皱眉，立即结印！
  “呃啊！！！”带土痛苦地佝偻身体。
  宇智波斑又一次趁虚而入，试图以他复活自己。
  “他们还有勾结，不能让斑复活！”
  忍者联军同样没放过他们，打算冲上来斩草除根！
  然而他们速度都没有少女快！
  飒。
  鲜血溅在少女素白脸颊。
  春奈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下带土胸前被飞快侵蚀的皮肉，厉喝道：“带土！”
  剧痛带来短暂的清明，宇智波带土再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春奈立刻转移进入神威空间。
  他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告诉小春他究竟有多后悔，又有多爱她。
  而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软弱。
  他会诚实又羞惭地说，琳是他曾经的憧憬，也是非常好非常好的女孩，他确实对琳有过单方面情愫。
  只是漂泊于绝望世界十年后，命运弄人，他可耻地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他很清楚，自己从没有搞混过小春与琳。
  因为换作是琳，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好姑娘即使发怒作色，也是克制的。
  她善良温柔，从不会叫任何人难堪。
  这个世界上，唯有小春能够只以眼神便将他刺痛到鲜血淋漓，
  这便是最独一无二的她。
  他迷恋这种清醒的疼痛，深爱锐利又清冷的她，绝非怀念任何人的影子。
  是了！
  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统治世界，或者什么宏伟的目标。
  他还是那个木叶的宇智波带土。
  想要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和她好好道歉，互通心意……如果临死前能得到她一个拥抱就更好了。
  渴望忏悔。
  想要爱她。
  爱比野心仇恨更能让宇智波感到动力。
  带土越想思路越是清晰，剧烈变化的情绪让他衰弱到极点的身体奇迹般再度涌现力量。
  时空漩涡出现，立刻吞噬他与少女的身影。】
  *
  【带土的神威空间是他内心绝望的具象化。
  石柱的黑影犹如鬼魅魍魉。
  无天无地，孤寂到连心跳都清晰可闻的地方。
  砰！
  带土狼狈跪倒在地，胸前被春奈剖开的皮肉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这次进入神威空间，春奈没有温柔地扶住他。
  他顾不上管自己，只是沉重喘着气，焦急张望道：“小春，你没事吧？！”
  嗒。
  嗒。
  嗒。
  少女脚步不疾不徐响起。
  理论上讲，现在的春奈比带土强得多，进入神威空间而已，怎么会有事。
  但是……
  “嗯，我有事。”
  带土焦急：“你哪里受伤了么？！”
  “头脑昏沉，胸膛憋闷。”
  “但最重要的是这颗心脏……”
  “带土，你知道吗？它已经快被愤怒与悲痛浸透了。”
  话音落下，少女冷淡面容从阴影中显现。
  刚才只是片刻的虚情伪装，都让她恶心透顶。
  已经进了神威空间，她也没必要伪装那些温柔假象，诱骗带土随她前往这里。
  被那样背叛后，怎么可能还会爱他？
  开什么玩笑。
  她是那么大度的人么？
  她从小学了一肚子的恶毒脏话，恨不得全化作毒箭，把宇智波带土千刀万剐！
  如果带土冷静观察，他便会发现春奈根本没有对他掉以轻心，而是封锁他所有撤退角度。
  ——她已经将他视作随时需要杀死的敌人。
  因此即使愤怒憎恶到极点，口吻依旧存有缓和空间，乃是不想他狗急跳墙。
  ——她已经在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处理他。
  但白发男人显然没有发现这点。
  因为此刻的他是木叶的宇智波带土。
  不是神秘面具男，不是强横的宇智波斑，不是城府深沉的幕后水影。
  而是一个无法承担救世责任，幻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男人。
  “小春，我……”
  春奈道：“带土，你真的爱过我么？”
  “不是爱过，是一直，我一直深爱着你——”
  春奈没有理会那些激动表白：“那你要补偿我么？”
  提到这件事，带土神色复杂痛苦：“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过错，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有这句话就够了。
  她平静道：“那便把轮回眼交给我吧。”
  “？！！！”带土神色惊愕。
  春奈目光毫不退缩。
  早在心灵空间目睹带土背叛时，她便已经想到这里了。
  月之眼计划不会失败，无限月读，就由她来接管！
  但眼球是脆弱之物，她担心带土将其毁掉，才有这一系列迂回。
  少女上前一步，冰冷的手指轻轻抵在宇智波带土的眼廓，轻轻摩挲轮回眼的存在。
  到了这个距离，她已经可以轻松剜下轮回眼。
  但是春奈不。
  她要带土自己亲手挖出他的眼睛，向她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