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
木易道长 更新:2025-10-31 18:53 字数:3173
“你不是很喜欢跑吗?怎么不跑了,反倒还投降了。”萨兰的语气浸满恶意,分明咬牙切齿,又带着胜券在握的睥睨骄矜。
很好,很变态。
宋雁归顺着他话头似真似假地叹气:“哎,成王败寇,是宋某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她顿了顿,痛心疾首呜咽着道:“死在将军手中,虽不算辱没了宋某,只是蝼蚁尚且偷生,宋某有一物奉上,还望将军可以饶我一命。”
脚步声临近,停下。
“你以为我会信?”
“将军莫非不知是我找到了龟兹王丢失的极乐之星?既然我能找到此物,焉知我身上没有其他宝贝?”
宋雁归知道,此刻那把要命的刀一定悬在自己头顶。她掌心一片虚汗,声音却仍如常。
“说说看。”
“宋某有一物钟爱,名为九转玉肌膏,世上仅剩一枚,无论男女,按法子服用,皆可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她道:“你可知昔日陈国夏姬,便是服用了此物,才得以容颜不老。”
“哈,你这人诡计多端,焉知不是毒药?”
“将军若不想要,就不会多此一问了。我此时但为求生而已,骗你做什么。”
“我杀了你,不照样可以得到此物?”
“只有我知道用此物的法子,若你杀了我,那好东西到将军手里也不过暴殄天物而已。”
“胆敢骗我,我立刻杀了你。”刀落在颈侧,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不敢。”她声音微微发抖,泄出一丝惧意。
萨兰满意地收了刀,朝她伸手摊开掌心:“拿来吧。”
“好。”宋雁归低声应道,转身抬起左手,将一个盒子交至他手里。
“快告诉我怎么用。”
“这用法嘛……你看盒子里这枚玉肌膏,一分为二,左为青、右为赤。”
亮光稀薄不能清晰视物,萨兰斥她慢些说,边收回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边伸手要去打开手中的盒子。
“等一等。”他动作倏地停了下来,眯眼看向下首处唯唯诺诺的宋雁归,嘴角绽开邪佞的笑:“是我大意了,你如今,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老实说,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看来将军是不想与那绝代佳人白头终老了。”她似真似假地叹气,衣袍下的身躯却如弦紧绷:“将军年少,也终究有垂老之时;何况,即使你自己不用,焉知那位佳人不想要容颜永驻?”
“姓宋的,你很聪明,却太过狡诈,我的确想要此物,但与之相比,你知道的太多,我断不能让你活着回去把这一切告诉楚留香,坏了我的好事。”
宋雁归沉默,注视着他一步步举刀上前。
晨光熹微,映出薄刃反光,她眯起眼,见长刀兜头朝她斩下——
——
远处有什么声音回荡进苍茫夜色,惊起了帐篷之中浅眠的楚留香。
姬冰雁并不在一旁的帐篷之中,想到半个时辰前二人不欢而散的情景,楚留香此刻无心回想两人的谈话,他披衣起身,险些和匆匆赶来的胡铁花撞个满怀。
胡铁花:“楚留香,我正要去找你。姬冰雁人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楚留香:“他……”他摸了摸鼻子:“大概去哪里散心去了。你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带你去见我的新娘子!”说完不由楚留香分说,拉着他就往婚房里去。
谁料婚房里昨夜还春暖情浓,如今躺在床上的新娘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胡铁花离开婚房,不过就刚才一盏茶的功夫。
“她不是我的新娘!”胡铁花掀开被褥,看到新娘肿胀不堪的面部,错愕大叫。等琵琶公主和龟兹王闻讯赶来,又是好一番混乱。
死去的公主是明月公主,琵琶公主的姐姐,胡铁花的新娘——却不是昨晚与他共度一夜的新娘。
床上的人死了已不下四个时辰:“昨夜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石观音。而她,才是原本真正要嫁给你的公主。”楚留香当然相信胡铁花的为人,他已嗅到阴谋气息,很快判断出了事情原委。
龟兹王震怒,明月公主不仅是他的掌上明珠,还是龟兹国的圣女。
楚留香为胡铁花担保,立誓查出杀害明月公主的真凶。前提是,死的人真的是明月公主。
做局的人已足够精细,但同样擅长易容的楚留香还是发现了端倪。
“是人皮面具!”琵琶公主惊呼。
——藏在面具之下的并非明月公主。
“这是嫁祸。目的是让小王和诸位大侠结盟不成。”龟兹王已回过味来:“但我的女儿明月人在哪呢?”
“只有一种可能。”楚留香道:“她被人提前救走了。布局之人才不得不找了具女尸代替,若我们没及时发现,结果照样正中对方下怀。”
“只可惜她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发现这其中的破绽。”胡铁花拊掌笑道。
“今日怎么没看见姬大侠和那个姓宋的?”琵琶公主自告奋勇与楚胡二人同行查探此事,问起不在此处的二人,态度却天上地下。
姬冰雁不见了,他是自己走的;可宋雁归又去了哪里?
当楚留香顺着细微的痕迹找到角落里碎裂的巫傩面具,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15章 非池中物
“师姐,你成日闭门不出,是打算修仙?”叼着糖葫芦串的小人坐在窗台上,两条腿一摇一晃:“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学赵老头,成天不是捣鼓蛇虫草药,就是术数卦象,整个人神经兮兮的。”
“赵师叔知道你在背地里这样说他坏话,可是要伤心的。”穿着碧色裙裾的年轻女子侍弄着手里药草,浅笑摇头。
“赵老头才不会,他打不过我。我轻轻松松就把他放倒了。”
“哦?上次被一招放倒的人是谁?”
“那是他使诈耍赖!”小人闻言激动起来,连糖葫芦串都顾不上吃了:“堂堂正正比试,我分明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放倒,谁知道他藏了只金蝎子暗算我!”
“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阿归,江湖之中就算武功再高的人,也可能被人暗算。赵师叔这么做,未尝不是一番好意。何况那金蝎子早已被师叔设法去了大半毒性,换了旁人,你小命休矣。”
女子温言提醒,但见小人仍一脸不服,知她的脾性须得顺毛撸:
“再说了,师父不是替你出气了吗?他把赵师叔养了数年的那两只锦雀儿给放了,把赵师叔气得够呛。”
“哈哈,师父干得漂亮!背后暗算,算什么本事!”小人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得意,只是片刻又耷拉着脸,一手托着腮叹气:“只是师父总不许我下山,我憋得慌。”
她摊开另一只手掌,春日余晖落在手心,晕开一抹灿金,梨花落,被她反手握住:“山下,应该会有很多高手吧。真想和他们比一场,也好知道,我到底够不够强。”
“阿归……”年轻女子望向小人,她眼里涌动着灼灼神采,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光洒在她周身,镀上一层薄金色,如同太阳。
金麟岂是池中物。可年轻女子的目光却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雄鹰是关不住的,他们都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但他们又都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来。
——
背后暗算,算不得本事。
十岁的宋雁归信奉的是这个道理。
背后暗算,只要能成功,怎么不算本事?
二十岁的宋雁归长大了,成熟了——赵老头的本事,真阴啊,她好喜欢。
只不过,看着倒地不起的萨兰,还有他胸膛处穿胸而过的一道凌厉剑伤,这回若不是运气好遇到熟人,只靠她手里的赤尾金蝎,也未必能轻易脱身。
但这位“熟人”不知是不是生性害羞,偏偏不爱说话。这半日来,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还没多谢红兄出手相救,否则我多半要交代在这了。”
“红兄,你来沙漠做什么?观光?杀人?做生意?还是探亲访友?”
“红兄,你怎么半天不说话,是因为生性不爱说话吗?”
中原一点红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聒噪。
“我说红兄,偌大的沙漠我们却总能于危难之时相遇,怎么不算缘分!”
中原一点红终于忍不住皱眉纠正:“你的危难之时。不是我的。”
“……”宋雁归:“红兄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
中原一点红难得后悔出手,他现在只想尽快摆脱眼前之人。但是,对方认识楚留香,应该是与之同行的人,而且显然没有独自一人在沙漠活下去的能力。
楚留香,是作为杀手的他唯一的朋友。他此番来大漠,也是为对方而来。
既然眼前之人是楚留香的朋友,那他唯有——忍。
“说起来与红兄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你我共克沙漠怪舟和满船劫匪,恍如昨日啊!”宋雁归抬手间挥斥方遒。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日她大部分时间都藏在隐蔽处装死,若不是敬佩当日与她一起的怪人力战群雄的胆气,他不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