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木易道长      更新:2025-10-31 18:54      字数:3143
  宋雁归微怔,她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一股熟悉的自伤,还有郑重。他在问她要一个答案。
  她摸了摸袖中小木匣里藏着的礼物,在他一下又一下的轻吻里伸手轻触他的喉结。
  “王怜花,这是什么?”
  “……”是喉结,人喉骨所在之处。他一时恍惚,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要害。”她笑,屈指轻戳了戳:“是人唯一裸露在外的要害。”
  她抬眸,在对方难得失神懵懂的神情里温柔地笑:
  “王怜花,你就是我唯一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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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算天赋吗?是天赋吧!
  第96章 礼物
  宋雁归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上面犹带着一丝轻微的刺痛。
  要不是她说有东西要拿给他,这个吻恐怕还要持续到很久很久以后。
  “咳咳,你先看这个。”她扯了扯某人袖子。
  “这是什么?”
  王怜花阖眼压了压眼底翻涌的欲,目光好不容易从她唇上移开,垂眸看向面前的小木匣。
  “送你的礼物,”宋雁归眼眸亮晶晶地笑,她挠了挠头:“你看,说起来,我都还没有送过你礼物。”
  木匣推开,里面是一弩银针,在日光底下泛着冰凉的冷光。
  它的机簧设计得很精巧,显然是由深谙机关术的大家所制。银针的表面看不出异样,本身亦常常被人拿来用作检测毒性的工具,但这木匣中的一弩银针,针端却藏了细细的凹槽,淬着一层幽蓝色的毒膜。
  好厉害的设计。
  江湖中有这样技术的人,最有可能的是黑面蔡家、蜀中唐门,还有妙手班家。
  王怜花所学驳杂,样样精通,可要说自小最喜欢研究的,无非易容术和机关术两样。
  这样精巧别致,杀伤力又极强的机括,他见猎心喜,同时心底生出一股好胜心,忍不住上手小心把玩拆解起来。
  只是……“这是哪里得来的?”
  “劫完狱,和三个人动了手,之后有个人在暗中偷袭。”她顿了顿道:“要不是我机敏,险些没躲过去!”
  抬眸,一脸严肃:“那样我就没办法赶在半个时辰里回来见你了。”
  王怜花闻言微默,谁说这小混蛋不开窍,她分明不仅于武学一道天赋异禀,就连在说情话上也无师自通。
  这暗器想必有些来头,而用它之人……尚未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幸好。
  “你喜欢吗?”她笑嘻嘻问。
  ……喜欢。最重要的是,这是她送他的礼物。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一定喜欢。”她笑着打了个响指,神情颇自信地冲他眨了眨眼。
  他轻笑,怎么办,可不能让这小混蛋太得意了。
  他倾身,微凉的鼻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颈侧的肌肤,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上面,看,这么近的位置,她其实也一向对他这么不设防……微微俯首,在她颈上用力吮出一朵红梅。
  在她微微发晕的怔愣神色里,绯衣青年薄唇微勾,唇齿在她耳垂上轻咬,嗓音低沉慵懒,如羽毛搔在心尖:“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时间仿佛凝固,他欣赏着她呼吸微促,耳根红透,收起木匣,起身,眸底漾开满足又邪气的涟漪:“我去看看隔壁病人的情况。”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上。
  “哇……这人未免有点太厉害了。”宋雁归一阵喃喃自语,哀叹一声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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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飞虹的情况处理起来比关七要简单许多。
  他虽身中六种奇毒(眼下只剩四种,昨日王怜花已替他解了其中之二),但好在有赖诸葛正我及时出手,没再叫蔡京的人继续暗中加害。还有刑部老总朱月明,此人虽立场琢磨不定,但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向来也不喜蔡京插手他地盘的事,故此长孙飞虹也才能在这些年得以于狱中相安无事。
  王怜花并不是一个人在替长孙飞虹解毒,就在刚才,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量中等,面色苍白瘦削的蓝衣青年,长孙飞虹身上的毒,他一眼就分辨出了其中三种。
  岭南老字号温家的毒,昔年九八婆婆、虫二大师和三罢大侠各自研制了一种,毒性难分伯仲。
  长孙飞虹是他见过唯一一个同时中了这三种毒的人,而他之所以没死,也恰恰是因为他同时中了这三种毒。只因当时九八婆婆他们三人斗毒,俱在毒中留了一线相生相克之机。
  温趣是“死字号”的人,只管施毒,“小字号”才管制毒。可他无意中得到了九八婆婆等人留下的笔记,不仅学会了制毒,甚至制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毒:“一支毒锈”。
  中毒者可被操控心智,不得自主。
  九八婆婆是被温家驱逐出去的弟子,因无处容身而投奔了凌落石寻求庇护,最终死于非命。
  温趣一个施毒的跑去制毒本就犯了温家的忌讳,学的还偏偏是早年被逐出温家之人的手段,温家上下正打算严惩他以震慑门中众人,却不料温趣竟在这时候趁机下毒伤了看守自己的人后跑了。
  他连夜逃离岭南,直到逃至余杭一带被迷天盟所开设医馆的大夫所救。
  他知道自己和当年的九八婆婆一样无处可去了,听迷天盟的人说京中有一位精于医毒不拘出身来历的宋先生,便辗转来了汴京。
  这位“宋先生”比他想得要年轻许多,但温趣并不因这年轻而轻视对方,尤其是当对方一语道破了“一支毒锈”最大的弊端。然后他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替他改良了这种毒,又将毒下在了出城的李彦身上。
  制毒、□□、施毒,是岭南老字号温家“小字号”、“大字号”、“死字号”分别专攻之事,但到这位宋先生手里,他仅凭一个人便游刃有余。
  眼下,他正在做的又是“活字号”专攻之事,解毒。
  温趣:“……我不会解这三种毒。”
  “医毒一体,会制毒就会解毒,”王怜花抱臂轻嗤,眼底讥诮正浓:“毒之一道,生灭一体。非要如此分门别类,只会支离破碎,反倒落了下乘。”
  他以扇柄虚空轻点:“你既识得这三种毒,便也就能解这三种毒。”
  至于剩下的一种,还需他们宋大侠出马,去取一样东西回来。
  但不是今天。
  “你这两日得避一避风头。”
  院中,白衣剑客看着连吃五碗面,正在埋头吃第六碗的某人,出言叮嘱道。
  她闻言抬眸,鼓着腮帮声音含糊:“刑部外面的那三个人被发现了?”
  孙青霞却没回答她的话,他的目光怔怔落在她颈侧露出的一抹红痕,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痛。
  “叩叩。”见他不回答,她屈指敲在桌面,提醒他回神。
  刚刚斟好的茶,瓷壁还有些滚烫。指尖用力叩着茶盏,指节几乎要嵌入薄薄的胎壁,他仰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将一盏茶灌入喉中。
  喉中淡淡的烧灼感,似乎冲淡了心头另外一股毫无征兆升腾而起的,酸涩又尖锐的痛意。
  他强迫自己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涌如潮的冷意,他听到了她的催促和疑惑。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股痛意强行咽了下去。
  他笑,浪荡又轻浮的,满不在乎的笑:
  “三具尸体一早被神侯府的人带走了。”孙青霞道:“用刀的任劳死在了枪下,用枪的孙三点死在了毒钢丝下,用毒钢丝的任怨死在了刀下。”
  “嗯……”宋雁归淡淡点头,很快咂摸出不对:“嗯?!”
  孙青霞按住她呼之欲出的疑问:“别诧异,事实就是如此。每个人分别死在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几乎同时。”
  “或许是和李彦一样,突然发了失心疯,谁知道呢?”
  她默了默:“可是,还有长孙前辈……”
  “刑部大牢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把腿搁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脑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她嗦完最后一根面,以茶漱了漱口,只觉哪哪都不对,尤其令她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我还需要避什么风头?”
  “当然要避。”说话的不是孙青霞,而是端着一碗款款行来的绯衣公子。
  不是王怜花是谁。
  孙青霞冷眼觑着,眸底是凉凉的审视和某种压抑的情绪。
  他端的是一碗什么?
  “此饮名为霜天晓。取鲜橙皮二两、橘络三钱、岩蜜四两,熬膏后冷凝切霜方,以锡匣贮之沉于冰潭之下。”
  扇柄轻打在某人蠢蠢欲动的手上:“谁说是给你的?”
  “啊不是给我的?”宋雁归一脸委屈:“昨晚最劳苦功高的不是我吗?”
  王怜花笑,他看向一旁故作没看见自己的孙青霞:“这是给孙兄准备的。”
  孙青霞闻言一声嗤笑,只笑意不及眼底:“给我的?”这姓王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对方却毫不动怒地以扇掩唇轻笑,他慢条斯理道:“此饮可理气化痰,最宜治胸闷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