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
承古 更新:2025-10-31 18:56 字数:3163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重罚左嫣然?”陈秀平挑眉。
“那……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苏道安义愤填膺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些,“女儿只是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确实蹊跷。”陈秀平说着面露犹豫,没有立刻接上后话,苏道安却能明白她的心思。
“娘,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她的声音里不再有先前的娇气,取而代之的是肯定与认真,“您是在怀疑冷家是刺杀夏荷的真凶。”
陈秀平看着苏道安的眼睛,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话说到这个份上,隐瞒恐怕也只是自欺欺人。
于是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冷家与长公主素无往来,平常也不见得多么爱管闲事。这个时候跳出来,很难不怀疑他们与此事有关。”
“而此事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里只有一处还未解,就是想要刺杀夏荷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可若是冷家想要刺杀夏荷,想必是害怕夏荷手中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苏道安接了话,大约是因为还有些体力不支,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但若冷家也是害长公主的凶手之一,那他们又为何要为左嫣然求情呢?”
“嗯,这是一处。”陈秀平皱眉,“还有一处,今日我下朝之后又去问了左嫣然和夏荷一次,他们依旧只说自己已经将所知完全相告,而那个小内侍和已经暴毙在狱中的狱卒两处都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
“涉川,此事涉及到苏家,也就关涉军心,皇帝必须尽可能快的给出一个交代,就目前看来,恐怕只能到何氏为止了。”她说着,面露痛苦,“娘……”
苏道安捉住陈秀平垂在床边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摇了摇头,示意陈秀平不要继续往下再说。
她清楚母亲的这种痛苦是从何而来,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就只能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到这样一个结果。
因为那并不能被称之为“真相”,顶多,充其量,只是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交代。
“娘,身处宫中,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也不可强求。”苏道安拉着陈秀平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手指微微一摸,便摸到了指腹上的裂口。
陈秀平总是在她耳边念叨着,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所以要好好保养着。尽管苏道安基本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的手总是细腻光滑,仅有的一点茧子也是常年翻译书籍而留下的勋章。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如今也生了冻疮。
“敌在暗,我在明,是防不胜防。更何况,除了今日求情,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冷家与此事有关,或许冷家与长公主还有什么私交也未可知。”苏道安安慰道,“此事既然已经查出了凶手,娘便也可放心了,夏荷那边充其量是他们兴德宫的恩怨,我们又何必去管呢?”
陈秀平轻叹了口气,两年前那个事事都非要刨根究底的小姑娘,如今终于也学会了人情世故,懂得了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她抬手抚过苏道安的眉骨,满眼皆是心疼。
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永远是那个自由自在,无所顾虑的小女孩。
“涉川,此事既然已经了结,娘便不能再像如今这样时时刻刻呆在宫里,日后你也要记得按时吃药,有什么事就让惊蛰通知我,千万不要瞒着,知道吗?”她开口道。
“嗯嗯。”苏道安点了点头,“娘,我倒却是有一件事,想托您帮忙。”
“什么?”
“这个时候,父亲他们应当已经到了定安关了吧。”她问。
“嗯。”陈秀平点点头,“应该是到了有几天了。”
从皇上下旨到今日已经快一周了,七日的时间对于轻云骑来说简直是绰绰有余。
“娘,您帮我写一封信……密信,写一封密信给爹爹。”苏道安正色道,“让他仔细查一查,白虎营军中,是否有人在服用庄生晓梦。”
第24章 疯子 这个女人,为了保全女儿,竟可以……
三月,冰雪消融。
雪水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千灯宫后院的碎石地再次露出其本来的色彩,红梅抽了绿叶,不再如先前那般鲜艳,稍矮些地地方,却有迎春已经冒了新芽。
清晨地阳光如金色的碎片,洋洋洒洒地落在金色银色的宫灯上不断反射,蒸腾地水汽勾勒出一道道小小地彩虹,缀满了院子地每一个角落。
每年的早春十分总是北萧宫中最为忙碌的时刻,而今年,却又多了两件大事。
一件,银鞍军统领何曦平定西北战乱,回都述职。萧祁在乾元殿大办宴席,为她接风洗尘。
这是何氏后人袭爵后首次述职,而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接风宴,一方面是对勋爵之后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对她本人战功与能力的肯定与嘉奖。
此事之后,何曦的地位便是无人再敢有所非议。
而另一件……
轻风卷着萧都罕见的潮气从宫内飘到宫外,石块铺就的街道两边还堆了些未化的积雪,正是饭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少了许多,摊贩们将装了菜的小推车推进了窄巷用布罩着,等着下午再出摊,本就宽阔地街道倒显得有些空旷。
锦衣公子踏进酒楼,立刻就有小厮笑脸相迎。
“冷大公子,好久都未见您来了。”
冷嘉明笑容明媚,解下鹅黄色地斗篷递给身边跟着的侍从,内里一身米白色得长衫配上金色的腰带,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儒雅随和。
“近日事多,好容易抽出空来,边想着来你们这里坐坐。”他开口,正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就点惦念着你们这人间事的那点无事糕呢。”
人间事,萧都城内最大地酒楼。
酒楼的结构颇具巧思,前厅就是普通地模样,两层楼高,二层的阳台处可以观赏街景。而后院则是一方占地面积极大的园子,园子的上方用连廊连接起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楼,大大小小的共十七座,每一座小楼都是一个独立的包间。
由于私密性较好,后院的这十几个包间时常成为文人雅客交流诗文,亦或是达官显贵商谈事务的处所。
“今日冷公子可有口福了,无事糕管够!”那小厮笑道。
“哦?那我可真就不客气了。”冷嘉明亦是一笑,冲那小厮摆了摆手,“我已有朋友到了,自己去便是,你去忙吧。”
“好嘞,那就多些冷公子体恤!”小厮连忙点头退开。
冷嘉明带着侍从绕到后院,连廊的两边零零散散的挂了些长方形地牌子,有木头地,也有玉质地,有的牌子上挂着红绳,有的牌子上面则是来往的客人们题下的诗作。
他行过连廊,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座楼前。
连廊连接的是这座小楼的二层,雕花的门边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了一个简单地数字:四。
“你在外面看着,莫叫人靠近。”冷嘉明转头吩咐侍从,先前脸上的那抹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了干净。
“是。”侍从弯腰应了一声。
冷嘉明敲了敲门,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暗含着怒意的“进”,目光暗了暗,推门走了进去。
萧景弈就坐在桌前,一桌的酒菜分毫未动。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冷嘉明,直到他将门关好,走到自己面前,压在心中的怒意终于控制不住,他一拳砸在桌上,碗盘酒水皆是一震。
冷嘉明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下叩首请罪。
“冷嘉明,你长本事了。”
虽是盛怒,萧景弈却也不敢将声音抬得太高。
“嘉明……不知殿下所言为何。”冷嘉明低着头唯唯诺诺。
“你不知?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白虎营中的庄生晓梦是哪里来的?”
今日早朝,定安关传回消息几乎是震惊朝野。
白虎营节节败退,竟是因为营中自去年起便有人在散布庄生晓梦,乃至如今,军中又一大半的士兵都染上了药瘾,作战能力大大下降。
萧祁震怒,当堂下旨,将白虎营现统领林恒斩立决,其余相关人等全部押回都城讯问后再行处置。
而白虎营则是暂时由苏大将军代掌军权,带到此战结束,回萧都再另行安排。
有关此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叹他可惜,有人骂他叛国,却无人知晓,林恒是萧景弈的人。
这原本是一颗暗子,本想着哪怕此前作战不利,但有了苏家助力,想来得胜后也能跟着喝口汤,将功抵过,却没想到就如此轻易地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