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
承古 更新:2025-10-31 18:58 字数:3194
“统领真是料事如神。”班鹤道,“明帝倒是有意将这位置给陈平,却未料到陈相在朝上公然替陈平请辞,说他资质平平,难以胜任,希望明帝三思。”
“陈相这话确实不假。”何曦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朱雀营负责的是皇城的包缉拿与巡视,十分重要,若有差错,关系的是整个皇城的安危。朱雀营统领可以不懂调兵遣将,却一定不能不懂人情世故,这个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当得的。”
“是这个道理。”班鹤道,“陈相都这么说了,皇上自然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只是听说那陈平一出乾元殿连宫门都还未出就与陈相大吵一架,说什么陈相只看重长姐不看重自己是众女轻男,凭什么当年长姐就当得高官自己就当不得之类的不堪入耳的疯话,众目睽睽之下,气的陈相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而后拂袖而去了。”
“你这是传闻还是真事儿啊。”纵使是已经猜到并且有所准备,何曦依旧是被班鹤的说法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说真,我也确实没有亲眼见到,但要说假……”班鹤顿了顿,“离城偏远,这种消息恐怕也传不过来。”
“这……”何曦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精彩,她呆了半响,才感叹了一句:“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陈相如此忠良,同为他的儿女,陈尚宫女中豪杰,这陈平怎么就……”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扶额摇头长叹了口气。
班鹤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般奇事,不过这也说明陈相确实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
“是。”何曦点头,又问:“那这统领之位,最后给了谁?”
“冷家那位,好像是叫冷嘉明。”班鹤答。
“哦。”何曦一脸恍然,“这位倒确实是颇有贤名,先前明帝登基时就欲给他升迁,只是他自己以能力不足拒绝了,如今升任统领,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班鹤笑而不语。
室内陷入一阵静默,窗外漆黑一片,白雪无声将糊的厚重的窗纸映得惨白。北风呼啸,隔着紧闭的门窗,分明密不漏风,桌上的烛火却依旧跃动不已。
姜照云已经端了水退出了屋子自去休息,屋内只余一男一女对坐在桌边。
何曦专心的在给自己手指关节上的那些冻疮与细小地裂痕上药,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暗红色的伤口上,红白交替越发触目惊心。
班鹤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语。
何曦上完了药,抬头恰好瞥到窗户上一张已经有些破损褪色的红色窗花——那还是去年年节时候不知哪个小孩偷偷贴在自己窗户上的。
她一直都没有特地去取下,风吹雨淋的,未曾想竟然保留到了现在。
“又要到年节了啊。”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想家了?”班鹤忽然开口问道。
“我早就没有家了,何来想念一说呢?”何曦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想到这两年来发生的事儿,还是有些不安。”
“正如你所言,南唐覆灭后皇帝始终以大将军年迈未由将其留在萧都,说的好听些是留,若是要说的难听些,那便是困了。涉川已然被留在了宫中,如今又要将苏伯父留下,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统领不必为此担忧,自古帝王多疑,但萧祁是个聪明人,只要苏氏安分,他不会妄动。”班鹤道。
“你直呼明帝名讳叫的倒是顺口。”何曦拧眉。
“可不就是因为不想对着他卑躬屈膝,才辞官离开的么。”班鹤道。
“可你方才还说他是个聪明人。”
班鹤露出个稍有些神秘的笑,抬手为何曦倒了杯水,没有接他这句话,只是自顾自道:“总之只要萧祁还在一日,苏氏便不会有事,若他不在……”他顿了顿,“那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了,不是么?”
何曦沉默颔首。
“罢了,你我远在北境,哪里管得了萧都城的事儿。”她站起身,放松了下筋骨,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我离城的年过得也是有意思的。”
“更何况过了年节就是涉川的生辰,明年生辰日亦是她的笄礼,可不能敷衍,否则小丫头指定要和我闹个没完,那可真是吵死了。”
“是吗?苏家那丫头都年满十九了啊,是大姑娘了,你还叫她小丫头呢。”班鹤有些惊讶的感叹了一句,“竟也还未有婚配?”
“苏大将军和夫人舍不得吧,她自己大约也是没有特别看中的,便也不急了。”何曦道。
“也是,确实不必着急。”班鹤笑了笑,“那这确实得好好想想,否则你那宝贝妹妹若是追到离城来拆了你这新修好的城墙可就大事不妙了。”
何曦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班鹤依旧坐在桌边,看着她在房中踱来踱去,心道这人真是嘴上说着怕她闹,实际上分明自己就是十分牵挂和上心。
每当这位平日里铁面无私的统领提起她那位苏家妹妹之时,总是满脸宠溺与欢喜,而她自己恐怕也从未曾意识到过这一点。
他转头望向这屋子里唯一一扇小窗。
雪落无声,万物沉眠,这漫长的黑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93章 疯了 动手的日子就定在年后。
岁暮天寒,年关已至。
自除夕到十五,萧都城中皆无宵禁。长街上热闹非凡,那边英姿飒爽地姑娘方才翻过几个跟斗,这边中年男子仰头灌了口烈酒,冲着人群的方向喷出一团明晃晃地火焰。
胆小的孩子被吓得抓着母亲的衣角哇哇大哭,围观的人们却反而越发大笑着拍手叫好。
街边的小摊子上都挂上了红色的小灯笼,或是系了红色的布条,路边上的雪堆里夹杂着爆竹的残片,冰冷与热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说书人的口中满是辞旧迎新的故事,酒铺的生意每到这阵子总是不同寻常的好,而城北的巷子里最有名气的那家从早上开始,队伍便已经排到了巷外。
“兮兮姐,你看这个!”小九拉着陆兮兮的手挤过人群,跑到一个摊位前,拿起一个面具挡在自己脸前,歪着身子晃了晃脑袋,“可爱不?”
“噫!这是什么呀,狗不像狗,狼不像狼的。”陆兮兮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不可爱不可爱。”
“这是狐狸!”小九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着急跺脚,解释的声音里也多了些娇俏,“是红狐狸!是祥瑞!”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你都多大了,还信这个呢?”陆兮兮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手下的动作倒是半点都没落下,干脆利落地就给了钱。
“嘿!”小九笑嘻嘻地原地蹦跶了两下,戴着面具往前走,“我才十五呢,我就是小孩子呀。”
“别人家姑娘十五都嫁人了,就你还是小孩子。”陆兮兮跟着她半开玩笑道。
“那你怎么还没嫁人,你都是老姑娘了!”小九撅了撅嘴,嘴皮子上丝毫不落下风。
“你这死丫头!”陆兮兮两步上前就要去掐小九的腰挠她的痒,“老姑娘是吧?老娘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姑娘的厉害!”
小九十分灵巧地往旁边一扭身子,躲过了陆兮兮地“袭击”。
“嘿嘿,挠不……”她回头吐了吐舌头,却未料到那陆兮兮地动作比想象中要快上太多,挑衅地话还没落地,对方人就已经闪到了自己面前。
小九再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陆兮兮一手摁住她的肩膀,一手直接袭向她腰间,不出两下,小九便败下阵来,再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只是猫着腰尖叫着连连求饶,陆兮兮则是哈哈大笑。
唐拂衣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彼此无猜嬉笑打闹的样子,欣慰之余却又越发觉得有些酸涩。
自小九被救出试药处,唐拂衣便将她安置在自己在宫外的那处宅子里,为她请了管家与照顾她的侍女,又找了私塾让她学习读书写字。而自己与陆兮兮若是有空,也会经常出宫来与她同住。
三年弹指而过,当年那个瘦弱地孩童如今都已将年逾十五,遗憾的是当年那场灾祸在她的后颈处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疤,三年来尝试了许多药膏都不管用,幸运的是小九很快就在私塾交到了很好的朋友,那一份独属与孩童的天真与纯粹,并没有因曾经的苦难而丢失。
她看着小九拿起狐狸面具冲着陆兮兮无意识地撒娇,那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印象中的那位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