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作者:
承古 更新:2025-10-31 18:58 字数:3160
她无法救下所有人,但或许能在屠刀落下的那一刻趁虚而入救下苏道安,她毫无把握,只能拼死一搏。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银光落下的瞬间,唐拂衣鼓胀道几乎要爆炸的耳膜忽然被一声响彻寰宇的嘶鸣震破。
她听见一声高呼:
“刀下留人!”
第117章 苏秀平 “忠魂已死,从此这世上再无萧……
刀下留人。
那声音唐拂衣再熟悉不过,刀锋堪堪停在苏栋后脖颈上半寸,人群涌动,让出一条道来,她随着众人一同回头,策马而来之人,不是陈秀平又能是谁?
陈平猛地站起来,但他也知道如今的皇帝对他这位妹妹尤其看中,苏氏落难,陈秀平作为苏家五个孩子的母亲却还能如此体面的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眼看着陈秀平奔至近前,翻身下马,两步踏上高台,奔至苏栋身侧,将那呆愣愣地刽子手一把推开,又转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萧安乐,却见她只是一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台上的一举一动,并没有什么动作,一时也不敢说什么。
而其他人不得其命令,也不敢有所阻拦。
反倒是苏栋见到陈秀平,原本视死如归的表情忽然就垮了下来,化为惊讶与焦躁。
“你怎么来了?”他着急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陈秀平低头看他。
“你……”苏栋看着陈秀平的眼睛,面上划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撇过了头,“休书我已经给你了,你和我苏家早就没关系了,你快走吧,回你的陈家去,别再来了!”
陈秀平沉痛地目光落到苏栋那双已经被打断的腿上,这个凭着一身才华骄傲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苍老的眼眶中终于罕见地盛满了泪水。
她从胸口的衣服里取出那封白纸黑字的修书,“呲啦”一声轻响震耳欲聋。苏栋蓦的抬头,震惊的望着她手中零碎的纸屑随着白雪一同散落到风里,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你做什么?”他红了眼睛,“你……”
“苏承宇。”陈秀平开口,苏栋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闭了嘴。
“当初是你对我死缠烂打,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你想休妻,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陈秀平怒斥一句,“我告诉你,我陈秀平要么不嫁,既嫁了你,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想用那一张破纸就摆脱我独自赴死,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话音刚落,苏栋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又听陈平在其身后大声质问:“陈秀平!你什么意思!”
“念在你是我陈家人的份上陛下才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如今你说这话,是要与逆贼同谋吗?”
陈秀平冷笑一声,回过头,那犀利如刀的目光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令陈平心里不禁发怵,方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堂堂七尺大汉,在一个并不算高大更不强壮的女人面前,活像一个孬种。
“陈家?你也配提这两个字?”陈秀平死死盯着陈平,那眼神,令陈平只觉所做的那些脏事瞬间无所遁形,“你下药暗害父亲的时候,可有想过我陈家的累世功勋,百代清流!”
陈秀平言辞狠厉,而陈平的面色却是在瞬间变得惨白,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小心,处心积虑这么久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那颗贪婪而又卑贱的心。
“今日在此,公告天下!”陈秀平不愿意再面对男人那恶心的嘴脸,唐拂衣呆呆地仰着头,看到她的目光从台下的百姓间扫过,在某个瞬间,两人四目相接。
她看到女人的眼中掠过一丝震惊,而后是欣慰,决绝。
唐拂衣知道,无需言语,对于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与原因,陈秀平已经了然。
“忠魂已死,从此这世上再无萧都陈氏!”陈秀平高声大喊,“从今日起,吾将随吾夫姓,苏氏秀平!”
“望众人记住我的名字!”
与满地唏嘘一同响起的是一下接着一下缓慢而冰冷的掌声,萧安乐不知何时已经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却见她抽出经过的一名青龙卫的佩刀,闲庭信步走到陈平的身侧,毫无预兆的捅进了陈平的腹部。
人群中响起一阵尖叫,别说围观的百姓,就连见惯了杀人的侍卫和刽子手都忍不住有一瞬的皱眉。
萧安乐却依旧神色淡淡,她将那刀拔出来,“哐当”一声丢在地上,而后又往前走了两步,无视了身后倒下的男人和溅在衣衫上的大片血迹,她只是看着陈秀平,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陈尚宫,朕欣赏你。”不等陈秀平发问,萧安乐率先开口,“若是此人惹得你不快,杀了便是,生气实在是有些不值当了。”
“以你的才华,本不该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尚宫,更不要说当年为了一个男人早早辞官,囿于深宅大院,相夫教子。你应当如你的父亲一般,站到文武百官的最前头,受万人敬仰,百世尊崇。”
萧安乐步步紧逼,声声诱惑。
“如今朕方才登基不久,朝中正缺如你一般的人才,若你愿意为我效力,朕便予你太师之位,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正是你大展宏图之机?你又何必非要吊死在苏栋这一颗树上?”
“自然,若是你执意要姓苏,那也并不难办。待今日朕抄了这逆贼满门,你就是新任苏家家主,从此苏氏的基业功德,族谱人脉,都由你为起始,岂不妙哉?”
苏秀平毫不畏惧地与萧安乐对视,她没有华丽珍贵地衣袍加身,亦没有金钗珠环的繁复点缀,她只是地盘着长发,一身长衫往哪儿一站,便是遗世独立的文人风骨。
“如此听来,确实诱人。”
她轻轻一笑,萧安乐的眼中掠过一丝志在必得地满意地神情,刚想伸手让苏秀平来自己这一侧,却见她朱唇轻启,吐出“可惜”二字。
“可惜,我如今已年过半百,封官拜相,立政纂书,平生功绩无须由你来给与。我之所图并非是苏之一字,我所贪者,乃苏姓背后的百辈忠义,是轻云骑身为朝廷之军却不忘百姓之苦的侠气肝胆。”
“萧安乐,你想要我为你效力,那我要的东西,你可能给得起?”
笑里藏刀。
萧安乐的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与恨意,她咬了咬牙,又道:“从前种种皆已成过往,如今你既能赴生,何必赴死?”
苏秀平轻蔑一笑:“因为我苏家不侍国贼。”
“呵?”萧安乐的笑容里满是讽刺,“国贼?何为国贼?”
她上前两步,面目狰狞,大声质问:“何为国贼!”
“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父亲的天下,是萧祁弑父弑君,杀了他取而代之!如今我不过是拿回本该是属于我父亲,属于我的东西,你凭何说我是国贼!”
“他萧祁才是国贼,你们苏氏才是国贼!”
台上二人遥遥相望,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一个凶狠,一个锋利;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泰然坦荡。
说是针锋相对并不准确,因为一方的气势很明显被另一方死死压制。
“萧礼及其子孙一脉窃国,其罪有三。”
苏秀平的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像是被其周身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就像是被神力催使,连萧安乐竟也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要阻止,又或者,她只是在等,等着眼前人还能说出些什么“歪理”。
此时此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苏秀平说服似乎已经成了她最迫不及待想做的事。
苏秀平将她的神情尽收入眼底,漆黑的眸子里聚满锋芒。
“其罪一,昔南北交兵,北萧势盛,本该一鼓作气攻下南唐。然宏帝贪恋美色欲受南唐降表,萧礼非但不知劝谏,反天真以为自此可得太平。殊不知战事即起,非一方平定无有宁日。萧礼此举,既负前线将士之牺牲,亦负百姓赋税之重托。”
“此为不勇!”
“其罪二,今大萧立国,天下太平,百姓和乐。然汝为一己之私,弑君弑叔。我苏氏满门忠烈,轻云骑南征北战为萧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汝为萧氏子孙,却与外敌里应外合,冤害良将,复于萧都残杀忠臣,弄得人心惶惶。”
“此为不义!”
“其罪三,西境,北境,自建国以来想来皆为我萧国之领土。今汝与外敌勾结,割地以求其援,此举置我萧国之尊严于何地?置边地百姓之性命与何地?”
“此为不忠!”
“不勇,不义,不忠!是为窃国!是为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