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作者:
承古 更新:2025-10-31 18:59 字数:3163
“那小满呢?”苏道安问。
“唔……我忘了。”苏道安愣了愣,“小满是当年,她还是个婴孩的时候,被人装在竹篮里放在我家门口的,那个篮子里除了小满以外,也放了那把象征小满身份地刀。”
“我父亲猜测可能是上一任小满出了什么事,不得已才将她送到我家来,便收留了她。”
“如此。”唐拂衣点点头,“所以其实你也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嗯。”苏道安想了想,“准确的说,我一直以为二十卫已经不复存在,毕竟百年过去,这其中发生过多少事,谁也难以预料。”
“就像小满,若是她的上一代未有来得及将她送刀苏氏,那如今世间便再无小满。若是秋姨未有幸得人搭救,那把名为立秋的刀,恐怕如今也早已被埋在黄沙之下,再无踪迹。”
“我没有想到,今日竟还能在此处,见到立夏这一脉的后人。”
“或许……”
夜风在此刻静止,空气有瞬间凝结,而那些停滞在岁月中的故事,却又似乎在不经意间再度流淌。
唐拂衣知道苏道安没有说出口的话。
或许他们中的其他,也都在我们见不到的地方,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她伸出手,摸了摸苏道安的半边面颊。苏道安也歪过脑袋,闭上眼,微笑着,蹭了蹭唐拂衣的掌心。
“拂衣,待此间事了,我们一同去当年的崇州战场看看吧。”
第171章 崇州 “你是……陈……陈姑娘?”……
唐拂衣自然是不会拒绝苏道安的请求,她此次离开离城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帮苏道安解开心结。
事实上,今日午前她与秦玉鞍也并非偶遇,而是她特地去寻了对方,原本的目的,正是想要打听了解现下西域的格局。
夜深人静,苏道安睡得深沉。唐拂衣则是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点燃一柱随身带着的线香。
袅袅烟气如细丝一般弥漫到漆黑的空气里,唐拂衣耐心的等着,待到那线香即将燃尽的时候,终于有一只灰色的信鸽,无声的扑闪着翅膀,落到了窗台上。
唐拂衣轻轻摸了摸鸽子的背,从鸟儿的腿上取下信笺,而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洒在窗台上。
小鸽子“咕咕”叫了两声,便开始埋头苦吃。
转身走到屋内的圆桌边落座,唐拂衣打开了那信,果然是陆兮兮的字迹。
“吾妹阿苡,展信佳。
近日城中奇事甚多,城西姓李的那一户与城北姓王的那一户……”
洋洋洒洒一大篇,唐拂衣直接跳到了最后。
”离城无事,月川无事,班先生不曾来信……“
除非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重大变故,班先生一般情况下也并不会有信件送回,唐拂衣对此并不意外。
“望君早归。”
唐拂衣看这最后的四个字,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根据秦玉鞍的说法,崇州这座饱经风霜的老城,自打三年前被萧安乐作为合作的交换拱手送给漠勒后,未过几个月就又被彼时一家独大的启凉侵占。
彼时的漠勒没有力量反抗,但在此后的一年中,西域的格局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方面,漠勒在那次合作之后又主动向萧都送去质子,而萧都也送来公主和亲,两国交好,萧国对漠勒多有帮助。
另一方面,启凉分出部分兵力驻扎在离城西侧,原本想着速战速决也好占便宜,却没想到离城久攻不下,竹篮打水一场空。此事收手当为上策,然而启凉国王大约是觉得这样空手而归太丢面子,不肯撤军,久战之下,国力逐渐衰微。
此消彼长,未过多久,漠勒也有了与启凉抗衡的实力。
而其他几个国家,在各方压力的逼迫了也不得布慢慢开始依附二者,西域从七国分治的格局逐渐转变为二国并立,而她自己所在的瀚漠国因为在西域地处较为偏远而始终独立于二者存在。
二国格局维持了一年多,直到去岁末时,和平的表象终于彻底被打破。瀚漠国也在两个月前选择了投靠漠勒,原本的瀚漠国王一家与都被接去漠勒居住,而自己身为原瀚漠国的大将军,依旧延续了这个称谓,成为瀚漠城的守军。
而这场仗打到现在,西域北面的一大片区域都已经被漠勒占领,崇州重新回到漠勒手中之后,启凉的势力范围再次被挤兑,集中到了南部与东部。
如此一来,瀚漠的归属不论是对于启凉还是漠勒而言都变得十分重要。
漠勒若是能守住瀚漠,围灭启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启凉若是能夺回瀚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将军自己是什么想法?”唐拂衣这么问秦玉鞍。
她听得明白,这座城距离漠勒国如今的国都较远,尽管秦玉鞍的爹娘与丈夫如今也身在漠勒国都,但如此情势之下,此地的归属,说白了,还是只在这位守将的一念之间。
“我不会向启凉投降。”秦玉鞍如是说。
她的声音坚决,毫无犹豫,短短几个字的背后或许还藏着更多的恩怨。
但这对唐拂衣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了秦玉鞍的立场。
此去崇州需要绕过启凉的领地,一来一回哪怕是马不停蹄也需要七八日的时间,一路上免不了经过其他漠勒的城池,想要顺利通关,少不了秦玉鞍的支持。
不仅需要秦玉鞍的令牌为证,还需要保证在此期间,瀚漠不会被启凉占领。
她提起笔,只回了四个字:归期未定。
虽说两日前的那场仗可以被称为胜利,但那也属于是多种因素叠加之后才获得的最好结果,偷袭,纵火,指挥缺一不可,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是暂退敌军。
这两日的安稳不过是迷惑人心的表象。启凉很快就重振旗鼓,而秦铁衣重伤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若再无援军,瀚漠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信鸽吃饱喝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窗台睡着了。唐拂衣将信装好,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香地苏道安,而后走到窗边看,毫不留情的将鸽子拍醒。
灰色的身影在窗边绕了两圈,翅膀扑腾间竟还能品出些不情愿的味道,然而抗议无果,只能认命般“垂头丧气”的飞进越发浓郁的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当务之急,是帮助秦玉鞍守住瀚漠,直到援军到来。
唐拂衣望着那鸽子消失的方向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小心翼翼地关了窗,蹑手蹑脚的走到苏道安身边躺下。
刚一盖上被子,小狐狸便下意识的蹭进了怀里。
唐拂衣心中一片柔软,她轻轻在苏道安额头上落下一吻,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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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道安对于唐拂衣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并不抛头露面,只做幕后支持,然而这场仗比想象中的更加难打。
启凉看似式微,其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一方面在西面战场牵制漠勒的主力,截断援军的行进路线;另一方面,采取消耗战术,两支军队轮流向瀚漠发起猛攻,几次下来,瀚漠城中,从士兵到百姓,都已是十分疲惫。
所有人都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在僵持拉扯了两个多月之后,秦玉鞍最终决定主动出击,背水一战。
兵行险招,大获全胜。
启凉最终退兵,举城欢庆,所有人都终于松了口气。
庆功宴后,秦玉鞍命人为苏唐二人收拾好行囊,与秦铁衣一同,将二人送出了城。
来时恰逢夏末,去时已是深秋。
西风比不过北风凛冽,戈壁地风沙却时常拦路障目,所幸秦玉鞍为二人准备的兜帽与面纱还算有效,风沙随稍有干扰,却还是止不住二人的脚步。
马蹄落在硬质地土地上,留下一个浅浅地蹄印,很快又被薄沙掩埋,再无踪迹。所过之处,入目只有低矮地植被,左一丛右一团。而那些曾经地交战之地,近处有白骨成堆,远处见长河落日,分外悲凉。
唐拂衣与苏道安拿着秦玉鞍的令牌,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五日的黄昏,到达了崇州城北城门外,赶在关城门前入了城。
而令二人意外的是,这座曾经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经历雪灾,瘟疫,几经战乱,几度易主的城池,却并不如她们原本所想象的那般荒凉凌乱,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