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雅就知道这段时间的电话骚扰只是开始，她如果一直抗拒，她母亲便会越来越过分，并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
  她和这个妹妹从未有交集，即便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但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她才换了房子，本还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新的居住地，但今天如果不让这个妹妹过来，她母亲还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或许待会就要过来砸她原先居住的那间房，她和母亲因为家中的破事都闹到局子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母亲可以不要脸，但她却不行。
  但是乔汐...
  申雅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点开乔汐的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临时有时，你回家吧。】
  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还未来得及按下，乔汐的话倒是先跳出屏幕：【申老师，我在家楼下啦。】
  看到这则消息，申雅不经疑惑，她才给乔汐发送地址没多久，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人已经在家门口，她现在发送信息怕是会伤了乔汐的心，她按了按额角，只能待会快些将她妹妹打发了。
  她将对话框的字全部删除，又按下一个：【好。】发送。
  姐？你还在听吗？
  申雅念出了一个地址，还警告对方来到家门口前必须先给她发信息。
  女孩答应下来后，申雅便立刻挂断电话。
  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又思考了一瞬，才转过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即便大门还没被人敲响，但申雅却莫名有所感应，她拉开大门，外头果然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申老师，早上好。
  这个笑容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并且以一种强劲的方式温暖了申雅的四肢和心脏，申雅稍稍侧身：进来吧。
  鞋柜里有一双新的拖鞋，申雅从里取出后扯开包装袋递给乔汐，她又接过乔汐手中的袋子，拿近了看才发现，里面是肉馅和饺子皮。
  之前不就答应了给申老师包饺子嘛，我今天刚放假，所以就来履行承诺啦，这肉馅是我让妈妈远程指导我调拌的，饺子皮也是我刚才去买的，保证新鲜。
  若非乔汐提起，申雅都要忘了乔汐随口说的俏皮话，明明只是普通的聊天，乔汐竟会将此事一直记在心里吗？
  乔汐换好鞋，见申雅站在一旁有些出神，她瞧见对方手上还拿着一根牙刷，才恍然大悟说：申老师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没有。申雅转过身，先将乔汐带来的东西放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小公寓比她原先的房子面积要小许多，两人站在大门这里还有些挤。
  你先去客厅坐着，我刷完牙就给你包饺子。申雅没有看见乔汐买的早餐，她又多问了一句：饿不饿？
  不饿不饿，申老师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碗筷吗？乔汐哪好意思把所有事情都让申雅做，既然今天是她买了东西过来，那这些活当然是她来做了。
  在碗柜里，自己拿。
  等申雅走进卫生间，乔汐才打量起这间小公寓，她视线扫着屋子，手脚却没停下动作，从碗柜拿出最长的一个碟子，又取出一个大碗，她把肉倒进碗中，再将东西一件件挪到餐桌上。
  乔汐回忆着从网上学习到的包饺子方法，她取出一块饺子皮，又用勺子挖出一大坨肉放在饺子皮中间，她记得下一步是将饺子对折，然后...
  肉从饺子皮边缘掉了出来，但乔汐迅速将边缘捏紧，可问题来了，她怎么就捏不出网络上那些漂亮的花样，不仅如此，她的饺子怎么像路边的落叶，只会安详的躺在盘子里。
  我来吧。
  乔汐闻声抬起头，申雅不知何时斜靠在墙边盯着她，许是刚才她犯傻的样子太过有趣，因此申雅眉眼间含着笑，连刚才这句话都透着一股无奈和揶揄。
  申老师...绯色悄悄爬上了乔汐的面颊，她又羞又臊，只能轻咳一声缓解不好意思，又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
  她看见申雅卷起衣袖，如瀑般的长发也拢在脑后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等洗过手来到桌前，对方拿起她刚才包的饺子，先沿边缘拆掉一些，两只手再往中间一推一按，原本扁平的饺子在申雅手中竟然完全变了副模样。
  乔汐双眸瞬间睁大，她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两只手也不受控地拍了拍，随即，她唇角向上扬起，又发出了一声惊叹：申老师好厉害！
  发自肺腑的赞扬让申雅唇角微微勾起，乔汐带来的情绪价值让她很是受用。
  申雅包饺子的速度快到让乔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手指是如何将饺子皮捏出花样，哪怕她努力记住想要学，却也是有心无力。
  当饺子填满了碟中最后一个空隙，申雅端起碟子来到灶台前，她问乔汐：能吃几个？
  申老师能吃几个我就能吃几个。
  申雅洗干净手，先把碟子放在一旁，才拿起锅接水放在电磁炉上，小公寓只能用电，厨房位置也很狭窄，台面不能放太多东西，所以申雅忙起来时有些束手束脚。
  这些都被乔汐看在眼里，但她却不会露出令人不喜的表情，更不会故意说出那些高高在上的话语，她只是打开碗柜又从里面拿出两个碗，再询问申雅：申老师是沾醋还是加汤？
  加汤。
  那可真是太巧了！乔汐把碗放在一旁，兴奋道：看来我和申老师口味一致。
  这次不用申雅指挥，她自己便能找到调味料放进碗中，等申雅烧开了水再加入碗里后，那些被申雅捏得胖鼓鼓的饺子才被一个个放进锅中。
  饺子一人一半，是乔汐将碗端到餐桌上，申雅洗过手回到乔汐身边，却没有立刻吃早餐。
  她只是又拿起饺子皮，把剩余的肉包成饺子：你先吃。
  但乔汐哪好意思看着申雅干活，她站起身绕到餐桌另一侧，也拿起饺子皮边学着申雅手上的动作边说：那我们一起包快些，申老师可别嫌我包的饺子丑。
  申雅只是轻轻地哼笑着，手中的动作也在放缓速度，直到乔汐包出一个四不像的仿品时，申雅还没来得及发表评论，乔汐自己倒是先涨红了脸。
  她立即用手挡住，彷佛这样就能让饺子消失一般，她飞快瞄了眼申雅，却刚好被对方的视线捕捉，下一瞬，乔汐挪开了眼睛，尴尬又无辜地讨饶道：申老师！
  嗯。申雅噙着笑，把乔汐的手拨开，再把那差点见不到天日的饺子拿出来放在掌心，很可爱，包得不错。
  话落，申雅掌心的饺子却突然向后倒下，直接戳穿了这句善意的谎言。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乔汐先反应过来想要上手抢回，但申雅却在她的手即将要触碰到饺子前挡住了她，那颗饺子被申雅放在远处，与那些饱满漂亮的饺子混在一起：好了，你先吃早餐，剩下的我来吧。
  可乔汐哪里肯服输，她就不信自己会被一个饺子给难倒。
  瞬间燃起的斗志让乔汐更为细心观察申雅的动作，她从一开始包的歪七扭八，到后面越来越像模像样，沉静在进步中的乔汐没有发觉，一旁的申雅早已停下手，并且用着一种赞许的目光望着她。
  当最后一块饺子皮在乔汐的手中变为一个圆嘟嘟的饺子后，她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申老师你看！她献宝一般将饺子递到申雅面前，对自己这最后一幅作品相当满意：这颗饺子申老师会打几分？
  申雅故作严肃，好似真在检查乔汐的作品，最后，她说出了一个分数：99分。
  啊？乔汐的笑僵在脸上，她立马追问：那最后一分呢？
  最后一分，自然要吃进肚子才能给出答案。申雅说完，又伸过指尖轻点乔汐的鼻尖，好了，去洗手吃饺子吧。
  指尖上裹着的少许面粉被留在了乔汐的鼻尖，在那双手靠近她时，她嗅到的是申雅所用的洗手液香味，但指尖触碰到鼻尖时，这股香味又好似融合了申雅原本的气息并化为了一朵朵寒梅，先是冻得她身子发麻，而后，那缕香又安抚了她的身心，让她四肢百骸慢慢回温。
  当乔汐回过神来时，申雅已经找出保鲜盒把这些饺子分装好放进冰箱的冷冻室中，乔汐这才跑到洗手池想要将手洗干净，在看到一旁的洗手液后，她心中还在回味刚才嗅到的气息，所以趁申雅没注意到她时，她多按压了两下洗手液。
  申雅早已回到餐桌上吃早饭，乔汐也非常满意自己现在手上的味道，她关掉水龙头，又在附近找到纸巾擦干手，这时，大门处却响起了敲门声，乔汐离得近，她只要两三步就能触碰到大门。
  等申雅反应过来想要叫住乔汐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听见大门被打开，乔汐疑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嗯？请问你找谁？